28.動土

西如跟幹爺商量了一下,準備在靠着南邊院牆那一溜建上草棚,做豬圈用,東北角則建個雞籠,院子裡養些豬崽跟小雞,這樣更有農家小院的樣子。

反正錢是西如自己掙的,加之麥子全部被羊啃得不成樣子毀後種了蘿蔔,到時候估計也不會太好賣,拿蘿蔔餵豬這個主意尚還可行。

牛老丈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第二天,就由他親自出面,直接找了莊子上的兩個木工,開始動土了。

伍氏這次沒敢找上門來,只是站在自己家門口胡叫亂罵了一通,西如也不去理她。

想必伍氏是覺得有伍長山這個做大伯的木工在家裡閒着,幹爺不該找別人吧。

在這個時代,崇儒尚道,活得年紀越大的長者,越該受到人的尊敬,人是牛老丈請來的,伍氏要找上門來罵,牛老丈完全可以把她打出來,若找人來批評理的話,她還是沒理的那一方。

所以她總算是消停了些。

因蓋豬圈的事,西如特意去城裡割了一塊大肉回來。

所謂大肉也就豬身上的肥肉。

在這個時代,招待客人最好的肉類就是肥肉,瘦肉次之,排骨、筒子骨都是買這些東西的附贈品,肥腸、肝子等內臟,都是上不得桌面,給買不起肉的人吃的東西。

西如撿最肥的後臀肉做了紅燒肉,又用五花肉和蘿蔔、豆腐、粉條各燉了一大盤,一起端到了桌子上,兩位木匠喜得合不攏嘴,看到午飯是白麪饅頭的時候,更高興了。

吃飽,吃好,有油水,纔是幹活的人追求的目標。

到了下午,兩位木匠明顯的比上午積極主動,“牛大爺,這豬圈外面要挖個坑吧,南邊地勢低一些,到時候好走水排糞,免得髒水積到了院子裡。”

“牛大爺,雞籠咱們給你再蓋高一點吧,這樣雞崽長大,就可以直接臥籠頂或上面的樹上了,咱這地方黃大仙特別愛來,還有毛狗,它們最喜歡吃雞了。”

在莊子人眼裡,黃大仙現在還屬於半仙,老鼠藥,老鼠夾子,一般都夾不到它們,並且還不能隨意得罪,不然是要倒黴的。,

西如想了半天,纔想到他們口中的黃大仙就是黃鼠狼,卻不明白這毛狗是什麼東西,“表伯,毛狗長的什麼樣?”

莊子上的人,對和自己父輩年齡相當又沒有親戚關係的,稱呼的時候,總會加上一個“表”字,這樣聽起來就親熱多了。

“毛狗尖嘴,長尾巴,比狗小一點。”他們笑道。

牛老丈道:“那個是狐狸,最是狡猾。”

說說笑笑中,一天過去了,雞籠和豬圈都蓋好了。晚上又請兩位木匠在家裡吃了頓飯,纔算是完事了。

不過,走的時候給錢,兩人死活不要,“都在這裡吃了兩頓飯,怎麼還要錢。都是一個莊子上的,談錢太見外了。”

沒辦法,只得一家給提了一斤豬肉過去。

記得第一次蓋院牆的時候,都是每天三十文的工錢結算的,那時候也沒人推辭。

但是現在,西如不僅教城裡大戶人家做吃食,還有一個識文斷字又會行醫的幹爺撐腰,在莊子上的地位也就變得特殊起來。

豬圈和雞籠蓋好,西如特意拿醋將到處都薰了一次,這纔買了四個豬崽放到了豬圈裡。

另外還買了幾十只小雞。

照西如的歸劃,先養着,等長大一些,再弄小的,不然全都是幼小的生命,很容易夭折。

豬圈門口放了一個石槽,餵食的時候將食物倒在槽裡,小豬站在豬圈門口只把嘴拱到外面,就可以吃豬食了。

吃飽的時候,它們就眯在豬圈裡曬太陽,餓的時候,就哼哼唧唧,過着又呆又萌又蠢又幸福的生活。

送石槽的,是明輝的堂伯程遠山,他將石槽放下,喝了杯水,轉身就要走,連西如給錢,都推辭着不要。

明輝似對這位堂伯有不少意見,自始至終,沒跟這位堂伯打照面。

“大伯有空,常來看看我們,要不是明輝那時候腿出了問題,說不定現在還在給您做徒弟呢。”西如客氣道。

“那是,那是。”程遠山打着哈哈,站了起來。

雙方有師徒之誼,又是親戚,但是自從明輝的腿出事,這位堂伯就像消失了一般,直到今天突然出現,卻不聲不響的送了個豬槽過來。

“大伯您坐會兒,我喊明輝來給您倒杯水。”西如笑道。

“不用了,不用了,還有一個石碑要雕,人家等着要,我先回去了。”程遠山說着,直接就往外走。

“明輝的腿爺爺給治好了呢。”西如道。

即使這樣,也沒使得程遠山的腳步有片刻的停頓。

一般情況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應該說一聲“恭喜”,或者做出驚喜的表情纔對。

晚輝畢竟是跟他做學徒的時候受了傷,這件事他不負全部責任,也要負一半責任,至少要表示一下關心吧?

他似乎也不太想看到明輝,可惜明輝不能講話,要想問個什麼出來也難。

反正明輝現在也已經好了,西如覺得,他們以後應該遠着程遠山,索性讓慶生拿了一百文,給他送了過去。

石槽你送來行,我們就當是買的,以後各走各的獨木橋吧。

相反的,對於明輝的另一個堂伯程長遠,西如覺得應該多照顧一下。

分家的時候,若不是程遠山出力,只怕他們會淨身出戶吧,哪像現在除了鍋碗瓢勺,還分到了五畝地,若非她是穿越人士,她跟明輝的吃穿用度全要指望這五畝地的收成了。

“堂伯,我們準備養豬,到時候可能會忙不過來,您看家裡誰閒着,到時候去給我們幫下忙吧,工錢按二十文一天算。”

“二十文一天,相當於王家和周家的一個長工了,你開這麼高,到時候賠了怎麼辦?”程長遠不無憂慮的問道。

“堂伯,賠不了的。養二十頭豬,長到年底按每頭兩百斤算,一共是四千斤,生豬二十文一斤,您算算,怎麼會賠?”

“這麼多豬,得吃多少糧食才行!”程長遠仍舊搖頭。在他的思路里,養雞爲賺錢,養豬爲過年,種好了糧食,有飯吃,就算是不錯的生活了。

“吃不了多少,可以買糠,也可以買麩子,過幾天蘿蔔下來,摻在蘿蔔裡煮一下,就行了。”西如笑道。

“山子家的婆娘太過份了,多好的麥子啊,就那樣毀了。”程長遠搖了搖頭。

西如不太喜歡討論伍氏這個話題,忙插開道:“那您家誰過去呢?明秀姐跟明林哥都很不錯的。”

“還是讓你伯孃去,你們年紀小,沒養過豬,你伯孃前幾年都養過的,有大人幫忙照看着,心裡踏實些。”

西如心裡也是希望伯孃過去的,明秀和明林雖然也能幫忙,到底是年輕了些,餵豬這種活,一般的孩子嫌棄呢。王家和周家做長工的,可都是些壯年的男人。

“明輝跟慶生最近都在跟着幹爺認字,伯孃要是有空,明天就能去,豬崽已經買了。”西如道。

程長遠也是個利索的人,忙道:“孩子他娘,那你明天就早點過去吧,剛買回來的豬崽,只怕還有點怕生,免得掉膘了。”

這話着實是在爲西如他們考慮了。

明輝的這個堂伯孃姓劉,方臉,大眼,十分和善的樣子,聽丈夫這麼一說,就笑着應了,“那我明天吃過早飯就過去。”

西如見事情定下,就忙回去了。

她還記着那兩木匠的話,怕家裡沒人看着,那些小雞遭黃鼠狼叼了呢。

回去的時候慶生在雞柵邊蹲着,“月姐,這些雞苗得有人盯着才行,我看到好幾只老鼠賊頭賊腦的探頭呢。”

西如點頭應了,又拿碎米撒在地上,看雞苗吃了一會兒,這纔將買來的雞籠拎了過來。

爲防止雞苗遭其他天敵攻擊,在它們幼小的時候,莊子上的人一般不會直接放在院子裡蓋好的雞籠裡,可是選擇那些柳枝或是竹子編的,外形圓錐形的籠子,將底部用麻袋縫起來,留一邊用石頭支起,撒好食物引雞苗進去吃,久了雞苗就會當這裡是自己的家,不等撒食物,天色晚的時候就自己進去了。

若是遇上幾個調皮搗亂的,還要捉進去,然後封好,提到房裡方便夜間照看。

等到這些雞苗大一些,就直接可以放在院子裡,不過還是要防止外敵的入侵早夭。

等到它們有了翅膀,成年以後,就不怕了。

西如上一世生活在農村,童年的時候這些小動物都是最好的玩伴,所以伺養起來也算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