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回來

“什麼事這麼慌張?”西如向胡竹喝道。

不是他表達不清楚, 而是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外面好多官兵!把咱家給圍起來了!”胡竹又重複了一遍。

她跟慶生,這幾年都是安安份份的呆在家裡,連宅子都不常出去, 怎麼會得罪人?

“知道是爲什麼嗎?”西如已經冷靜下來。

“那些人沒說。”看到那麼多的官兵, 他已經腿腳發軟了, 哪還有勇氣問這些。

說話間, 有人已經衝了進來, 其中一個貌似領頭的,開口向西如道:“你便是那月娘罷?”

西如點頭:“你們私闖民宅,是爲何故?我家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那人冷冷一笑:“這是搜捕文書, 你自己看罷。”

說是給她看,其實也就是在眼前晃一下, 就裝了起來。

當即有四人過來, 將西如綁了起來, 直接裝在車上拉起就走。

來到縣衙,跟本沒有過堂, 直接扔進了牢中。

直到第二日,纔有人問她:“你這些年銀子都哪裡去了?”

會這般問,估計是在家裡沒搜到值錢的東西吧。

這些年,不說田產、鋪子、酒樓,就是周家的分紅, 也超過了十萬, 難道是周家不想再掏錢, 暗中黑了她?

“你們將我抓進牢中, 不審問我犯了何罪, 倒問我銀子哪去了,難道是想私吞民財?”西如冷冷問道。

這位江知縣, 在任兩年,雖然沒什麼政績,但也沒落下什麼特殊的把柄,今天怎麼無故就抓了她?

除了田產,其他銀票早存進了某大錢莊,沒有她的特殊信物,一樣沒辦法取到錢,她早防了周家。

“你這案子,根本不用審,小小年紀,謀殺親夫,霸佔財產,逍遙了這麼多年,也該知足了!”那江知縣假笑起來。

“我能不能知道原告是誰?”西如慢慢的問道。

“程門伍氏,告你殺人奪財,只要說出財產在哪,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江大人循循善誘,眼裡猶如一團火在燒!

這麼漂亮、自信的小娘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只是聽她講話也是一種享受,可是想到她的財產,他的心就更熱了。

用她的財產,將她養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不就行了?

江大人正做着美夢,冷不防有人笑道:“大人好雅性,親自到牢中來審案了。”

“你是誰,誰允許你進來的?”江大人美夢被不識相的人驚擾,不禁一身冷汗。

“我是誰,請你看看這個。”那人傲然拿了一塊不知什麼做的牌子在江大人眼前晃了下。

哪想江大人一瞧那令牌,猶如石化一般,呆了半晌,撲通一聲就跪一下來:“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絲毫沒有冒犯欽差大人的意思。”

“聽說你半夜還在審案,便來慰問一下”,那人說完,順便不經意般的看了西如一眼,“原來是你。”

其實,西如已經盯着他看了許久了,聽他這麼一說,纔不甚確認的道:“你是林二?”

依稀有那麼點貌似,不過時間久了,倒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過乍一看,他更像慶生。或許當年救他,也有這種原因在裡面吧。

江大人一聽這話,蒙了。

他也算官場的老油條,馬上反應過來:“大人,您的這位舊識,犯了謀殺罪。”

“哦,審過了嗎?案卷拿來給我看看。”林二不經意的道。

江大人忙差人將伍氏的訴訟拿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

林二翻了兩下,問西如道:“月娘,程伍氏說你謀殺了他侄子程明輝,你可有話要說。”

“不瞞大人說,程明輝是被他舅舅帶去西北軍營了,我當年能遇上你,也正因爲這件事。”西如不慌不忙的道,“他舅舅姓孟,是位將軍。”

江大人臉色慘白,硬着頭皮道:“狡詐民女,少花言巧語、假詞令色,是與不是等我派人去問過馬上就有答案,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現在唯有硬到底了,有了這位的插手,他只有把責任先給推出去再說。只是,已經收了周家的好處,要不要給報信呢?

沒等江大人想好,誰想那林二已經開口道:“既然這樣,你就快些安排吧,前面還有一位在等着我們哪。”

江大人只得硬着頭皮吩咐人用四百里加急送信去軍營。

哪想林二卻笑道:“大人,這是人命關天,驛站那些馬,可不是隻養着好玩的。”

江大人唯有苦笑着應了,信是林二看着他寫的,這中間做不了假。

“裡面那位姑娘,看起來精神可不太好,不會餓死在這牢裡吧?她是本官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想起還差她十幾兩銀子,還不知道她已經吃了官司呢。”

江大人腦子一片空白:“下官這就命人送宵夜進去。”

“多準備一份吧,我們也沒吃。”那林二又道。

江大人這才發現大堂裡還有另外一人,不過那人一副鍋底臉,沒開口他也不敢挨上去。

酒菜不多時送了上來,林二這兩人似乎賴定了他一般,酒壺幹了又幹,菜換了又換,終是沒提走的事,江大人只得一起熬着。

直到三更,林二才道:“給我們準備睡的地方吧,江大人這麼晚也不用去別處了,也歇在衙門好了。”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江尚只有唯唯諾諾的份,哪還敢再動半點心思,躺在牀上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他卻不知另外房間裡,兩人正在說話。

“我怎麼不知你還借過人家姑娘十幾兩銀子?這會兒巴巴來還,不是要以身抵債吧。”

“以身抵債也不錯,就是不知人家願不願意了。”

“你也該成家了,不然你老爹又該跑到……那哭訴我搶了他兒子了。”

“你還記得前幾年我去西北的事?錢就是那時候借的,還欠了一份救命之恩。一個奇怪的女大夫,我懷疑這事跟周家有關。”

“證據。”

“其實,前幾年,我查過這位姑娘,她的家產有一大半來自周家,周家每年要給她一萬多兩銀子!”

“有這種事?”

“周家那醋的配方是她的,每年二成紅利。那醬油,每年一成紅利。”事實上還有其他的,不過當着這位的面,他肯定不會全說了。

這些生意雖然合法,不過周家那位雲南總兵可不是怎麼安份,他們就是爲這個才查的周家。

……

江尚第二天睡醒,二話沒說,直接給西如換了個房間,雖有人看着,但已經不像是牢房,每天好吃好喝的待着。

第五天.林二帶了一個人來問話。

那人看到西如,瞳孔放大了許多,不過片刻就正常了。

西如看他這般不由多看了一眼,怎麼看都覺得這位像是她在高梁地裡包紮傷口的那位。不過別人沒提,她也就裝做不知道。

憑直覺,那種人,她這種小百姓惹不起。

兩人不過問些無關緊要的。

然後神秘的告訴她:再過幾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出來後,那人問林二:“你若真有心娶她,你老頭那關,我幫你過。”

“可能沒這種機會了,她是程明輝的童養媳,那年她去西北,就是爲了找他。”林二的聲音木木平平,聽不出什麼情緒。

“是那個程明輝?”

程明輝,官場新貴,聖上今年親封的車騎將軍,不是蔭封,實實在在靠戰場拼殺掙來的功勞。

“保護不好自己的女人,軍功有個屁用!”講話之人沉臉道。

兩人正說着話,有差役爬進了縣衙,哭喪着臉向江尚道:“大人,不好,有人闖進大牢了!”

“還不去告訴欽差大人。”有高個頂着,他這個小小知縣怎會怕天塌下來。

“已經報告過兩位大人了,他們說這件事需要大人您做主。”

江尚額頭馬上淌出汗來,“把人都帶上,過去看看再說。”

衆人擁着江尚進了大牢。

迎面碰到了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見着江尚過來,也不知怎麼就分開衆人,上前照臉給了他一拳。

“將士們在前方拼命,你們就這樣對待他們的家人?你這個狗屁父母官,還是不要做的好。”

江尚十年寒窗,哪跟蠻夫幹過架,不由咧嘴朝差役們吼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把這個造反的亂賊給我拿下!”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這個蠻夫!

江尚抱頭蹲在地上,只聽乒乒乓乓一陣亂響,站起來冷笑道:“這下有你小子受的罷,讓你狗眼看人低!”

半晌沒人出聲。

江尚勉強睜開兩隻熊眼一瞧:乖乖,倒的全是自己人!

打他的人,正站在兩人中間。

那三人盯着他的樣子,分明是想生吞活剝了他。

整天跟着他形影不離的欽差大人,這會兒卻沒影了。

“你……你是誰?想幹什麼?”

“敝人程明輝,也就是你前兩天才接了狀子,被謀殺的那個。”

“你說是就是?證據呢?”打也捱了,關鍵時侯一定得挺住。

少年扔給他一張牌子。

乖乖,居然是位將軍!

不是說死了嗎?怎麼一下子冒了出來!

程明輝沒再給他講話的機會,直接用上了拳頭。

等到打得他再也不知道疼,纔開口道:“還不老實給爺招出真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