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並嫡

直到傳旨的太監走了, 西如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老兒居然讓七公主嫁給程明輝,和她並嫡, 於今年內完婚。

關於七公主平昌, 西如倒是聽過一些, 居說這位公主十分豪放, 經常跟那些王公貴族們混在一塊。

她不就是把他送的美人給送到停雲寺去了嗎?沒想到他轉眼就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弄過來噁心她, 難怪程明輝這次擒了敵方主帥,居然沒有任何封賞。只怕這七公主就是對他的封賞吧。

“夫君,你要七公主還是要我?”西如長吸一口氣。

自古以爲, 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竟然明目張短的這般問他。

程明輝想了一下,“我們的婚事是父母訂的, 自然你爲大, 就算是公主來了, 也要叫你姐姐。”

西如已經猜到程明輝會這樣回答,可是聽到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 她的臉還是白了又白。

“我的夫君只能娶我一個,若是夫君做不到,咱們就和離吧。”她已經恢復了冷靜,果然還是銀子可靠,男人果然是不可信的。

“我不同意和離!你走了, 順哥怎麼辦?他還那麼小。”程明輝沒想到西如會這般決絕, 心裡一慌, 忙把兒子擡了出來。

“自有公主來照顧。”西如咬牙道。

“公主?你信, 我還不信呢?她從小錦衣玉食的被人捧着, 哪裡會真心對順哥好?假如過不多久,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呢?到那時候順哥會很可憐。”程明輝開始苦口婆心的勸服西如。

她自小就是他的小兒媳婦, 生是他程家的人,死是他程家的鬼,現在連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想着和離!這女人果然是不能太慣着了,不然總是鬧得家宅不寧。

“若是你信得過,可以把順哥交給我撫養,等到他及冠,再接回來。”她從十歲就開始爲了生計而奔波,那麼難過的日子都走過了,何況現在她有大把的銀子傍身,還用再稀罕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其實,他對她,又有多少情呢?早知如此,該在拜堂之前就把話講清楚。

“你一個婦道人家,帶着一個孩兒,會生活的很艱難。”程明輝十分篤定的道。

“難,也得過。假如我現在娶幾個夫君,再養些面首,你能接受嗎?”西如挑眉問道。

“你這婦人,簡直不可理喻!”程明輝氣得滿臉通紅。

“夫君要是覺得和離仍不能解恨,大可休了我!”身無分文的時候我沒有怕過誰,現在更不可能會怕。

“你死心吧,我不會和離,也不會休妻!你哪裡都不能去,只能呆在我程家!”程明輝一臉寒霜。

“我的夫君,只能娶我一個!別說並嫡,就是納妾也不行!”西如冷聲道。

“現在不是我想娶,是陛下有聖旨!你這個狠心的女人,難道想讓我程家上下給你陪葬?”程明輝冷笑起來。

沒想到他這麼沒有擔當!到了這個時候,還把責任全往她一個女人身上推。

“七公主如果想嫁你,自是巴不得我早些和離,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你我各退一步,海闊天空。魚和熊掌不能得兼,夫君又何必過於強人所難。”她不再激怒他,開始循循善誘。

程明輝大眼一瞪,甩袖子就走。

西如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沉思了一下,開始着手吩咐人從重購買宅子。她必須得儘快的安排退路了。

程明輝前腳出了門,西如後面坐了轎子也出了門。

“夫人,好似有人自出了將軍府就跟着咱們。”葡萄道。

“不用管,是將軍的人。”西如搖了搖頭,這個程明輝,一言不合馬上讓人把她看起來了,所幸他還沒禁她的足,不讓她出府。

看來,以後言辭不能這麼直接了。

馬車駛了一段路,進入繁華地段,“去得月樓吧。”西如閉眼吩咐道。

“包一個單獨的院子。”見小二迎上來,西如開口道。

跟着的人愣住了。

原以爲夫人就是要走,也得收拾細軟,帶上些箱籠什麼的,哪知人家直接大搖大擺的帶着小少爺住進了酒樓。

程明輝聽到手下的稟報,冷眼點了點頭。

“將軍也不用着急,得月樓是盛京最好的酒樓,奴才打聽過了,包一座院子每天至少要一百兩銀子,據說酒水和吃食還另結的,夫人肯定住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聽得這話,程明輝的臉色緩了緩,“你倒是個仔細的。”

手下哈着腰下去了,程明輝冷笑起來,“月娘,我倒要看看,你手裡的銀子能住到什麼時候!若你能溫言軟語的跟我說幾句好話,我爲你抗旨也是樂意的,誰知你這麼強硬,總要挫一挫你的銳氣纔好。”

誰知程明輝等了一個月,沒有等到西如回來,倒把七公主平昌給等來了。

“明輝,爲了咱們大婚,我特意將公主府重新裝修了一下,你有空過去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刻意把姿態放的很低的樣子。

“公主好像並不是很想嫁我?”程明輝冷臉道。

平昌公主本是乘興而來,被程明輝這麼一問,臉也冷了下來,“本公主想不想嫁,陛下都已經下旨了,難道你敢抗旨不尊?”

“末將不敢,不過陛下的旨意是並嫡,你讓我在公主府成親,將月娘的臉往哪擱?將我程家的臉往哪擱?讓我讓後如何帶領三軍將士!”

原來是爲這個!

“明輝,本公主只說在公主府成親,可沒說咱們以後要住在公主府。你我成親,關那童養媳什麼事?若不是你早早給她請封了誥命,她有什麼資格跟我並嫡?又有什麼資格成爲你的原配,當個通房大丫頭看就差不多了,你我何必爲了一個外人置閒氣?”平昌公主含情脈脈的望着程明輝道。

程明輝早料到平昌會有些嬌橫,卻沒想到她是如此看不起月娘,難怪她早早要求和離。這麼一想,程明輝不禁有些後悔。

平昌覷着程明輝的臉色,知道這些話他不喜歡聽,馬上換了臉色,嬌笑着道:“明輝,我不過是說着玩玩,你可別當真,月娘比我早入府,又爲你生了兒子,自然爲大,我嫁過來自然會低頭服小,這些你又何必擔心?聽說月娘爲了這件事還堵氣住在得月樓不肯回來,咱們去把她接回來吧。”還是接回來住在一起好拿捏,不然我生的兒子不就成了次子?

這話讓果然讓程明輝的臉色緩和不少,“不用這麼麻煩,她住夠了自然會想着回來。”

平昌聽了這話甚是高興,臉上卻現出焦急之意,“姐姐一個婦人住在酒樓,終是不妥當,還是早些接回來省事。”

這話果然讓程明輝的臉又板了下來,平昌心裡早笑開了花,面上卻越發焦急,“不如我現在就去看看,親自給她陪罪去。”

平昌自幼生活在宮中,婦人之間的爾虞我詐早已經輕車熟路,自是知道這個時候把姿態放得越低,就越可能得到程明輝的另眼相看,就是天下人也說不出些什麼。不然的話,僅是逼走原配這個帽子扣下來就夠她受了,不要說原配還帶走一個嫡長子。

“那我們現在就去?”程明輝問道。

他纔不信平昌肯放下架子,跟月娘道歉。

“自然是現在就去,早些時間接回來,你也早放心一些,也不知順哥在那人來人往的地方住不住得慣,這可憐的孩子。”平昌說着,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

程明輝臉上一片焦急,月娘走的時候又沒帶奶孃,餓着順哥可如何是好?

越是這麼想,他越覺得西如意氣用事,臉色越發的不好。

平昌見勢,順手接了他,“走,咱們先過去將人接回來再說。”

二人去的時候,西如正在一樓大廳裡用餐,順哥現在已經會吃些流質的東西,她正興致勃勃的在喂他。

“月娘,家裡好好的娘媽不用,你怎麼讓一個七八個月大的奶娃在這裡吃飯了,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爲程家請不起奶孃呢!你這樣做,把將軍的臉面置於何地?

西如擡頭,望着平昌笑了起來,“八個月的孩子,早該斷奶了,吃些五穀雜糧,更健壯一些,不然以後如何上陣殺敵?”

平昌心裡暗罵,不過臉上卻笑開了花,“酒樓雖好,終是是非之地,你一個婦人帶着個孩兒,難保不會有人起歹念,出了意外倒是不好了。”

“月娘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夫君被迫要娶她人,府上已經沒有妾身的容身之地,妾身又沒有孃家,還能去哪裡呢?妾身自問從未得罪過人,就算有人起歹念,只怕也是衝着這孩子的嫡長子身份來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一介鄉下婦人,哪有能力保住這可憐的孩子。”

西如本身長得就好,這番可憐巴巴的話語一出,再加上那帶淚的小臉,馬上博得了大廳中衆人的同情。

“這婦人也夠可憐,男人常年在外打仗,一回來就要娶別的女人,恁誰心裡也不好受啊!”一個吃飯的婦人道。

“這你就不懂了,程將軍要娶的是公主呢,恐怕任誰也捨不得拒絕吧。”說話的是個男人,一邊說一邊朝衆人做了一個暖昧的眼神。

平昌公主恨不得上去給西如幾巴掌,卻拼命忍了下來,拉着程明輝道:“程郎,我還沒有嫁你,怎地已經給你惹了這麼多是非,現在連月娘也不肯原諒我,我不如去找陛下收回這聖旨吧。”

西如似笑非笑的看了平昌一眼,“您就是昌平公主殿下?”這廝能忍到現在才說出自己的身份,也算不容易了。

“我就是平昌。”她說着,將頭上的帷帽取了下來,“我今天來的目的,是請姐姐回去的,你和程將軍,千萬不要因爲我,生了分。”

大廳衆人全變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公主這麼大度!”

“平昌公主真是明理!”

“公主這風度真是沒說的。”

……

許多人開始同情平昌,唯有西如冷笑着站了起來,“這世上,只怕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跟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不知公主怎地這般與衆不同。”

“別人也許不值得平昌這麼做,但是程將軍他絕對值得。”平昌邊說邊含情脈脈的看了程明輝一眼。

從未被女人誇讚過的程明輝,聽了平昌這話,不禁有些飄飄然,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堂堂一個公主,居然在這前這般評價她,可見她是真的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