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次日一早,艾子晴起牀時見寢室三人都在收拾東西,想起今天是週末,幾人都要回家住上兩天,而溫耀輝和趙子俊因爲這週末的比賽,之前已經打過招呼請假。

本來二人的賽車和跆拳道比賽並不是在同一天,但爲了方便請假,所以都特地定在了這週末,至於對手那邊是怎麼定下的,艾子晴就不得而知了。

“大陸妹,今天你去哪裡?”李慧穿戴好後,將這周換下來的衣服裝進揹包,準備拿回去洗。

艾子晴聞言微微搖頭,看來苦命的自己只有獨自在寢室呆上兩天了。

“不然到我家去住,別嫌擠就行。”項瑤甩了甩剛剛洗好的長髮,拿起風筒將頭髮吹乾。

“去我家也成,不過你得受得住我老爸強大的氣場。”李慧將收拾好的包包扔在桌上,打開電腦準備最後奮鬥一次昨晚沒有通關的遊戲。

“我家這次就算了,過段時間帶你去,他們事情太多。”阿寶微微搖頭,又叼起一根菸卷。口中的‘他們’應該是家人吧。

艾子晴聞言微微愣了愣,有些感動,畢竟出門在外沒有朋友,也是很孤單的事情,雖然自己已經學會習慣並且享受這種孤單。

而且,從這些瑣碎小事上的關心更容易令她備受感動與珍惜。

所以她咧開嘴角,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燦爛的笑道:“那我去阿瑤家好了,阿慧家就算了吧,我美好的週末可不想被你老爸強大氣場震得支離破碎。”

“靠,其實我老爸還挺好相處的,就是太固執了點,不然也不會幾十年依然是個深水區督察。”阿慧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打,還不忘迴應道。

“行,去我家正好給我媽幫忙。”項瑤將頭髮吹乾,打理好後開始收拾東西。

……

項瑤家,並不在聯誼高校所在是深水區內,而是在相隔深水區幾條大街的鬧市區,說近也確實不近,起碼二人坐公車有半個小時路程。

鬧市區人流混雜,路邊也到處都是擺着舊物的地攤。

“我家地方不大,你跟我一個屋子沒問題吧?”

艾子晴聞言,笑着搖頭。

項瑤拉着艾子晴邁過一條坑坑窪窪的小路,然後走到一處燒鵝鋪,二人走了進去。

店內並不是艾子晴想象的純熟食店,而是一桌桌燒鵝,冒着絲絲熱氣,香味撲鼻。

男人一堆一堆的圍在桌邊開動,氣氛十分熱鬧。店門口處也開了一個窗口,專門出售燒鵝等熟食,生意十分興隆。

“媽,我回來了。”項瑤拉着艾子晴走進後廚,對着一位年約四旬的婦人說道,而這位婦人雖然可以看出年約四旬,但臉上卻已經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不似那些保養得當的貴婦人般有着光滑潤澤的皮膚。

“阿瑤回來了啊?”婦人聞言擡起頭來,臉上綻放出溫暖的笑容。

“我爸呢?”項瑤左右看看,不見人影,便開口問道。

婦人把手中的剁肉刀子放下,用附近的抹布擦了擦手,然後才走了過來,:“你爸去市場了,你阿瑤同學吧?這丫頭在學校沒有給你添什麼麻煩吧?”說完,她看着子晴笑道。

“怎麼會呢,都是阿瑤在照顧我。”艾子晴笑道。

“咦?你是大陸人?”阿瑤母親聽到艾子晴的普通話,驚訝問道。

“是啊,子晴是轉學生,跟我一個寢室,週末沒地方去,來我們這裡住一下。”項瑤解釋道。然後她說:“我先帶子晴去房間,一會出來幫忙。”

“陪同學玩吧,我這忙的過來。”阿瑤母親趕忙道。

“沒事,子晴也一起來幫忙的。”項瑤沒有徵求後者意見,直接拍板決定。

……

“喏,我們就住這裡,這個是我的房間。”阿瑤將艾子晴帶往燒鵝鋪的後院,有一座獨立的小平房,並不簡陋,但絕對不奢華。

“你家是開燒鵝鋪的?生意看起來很不錯。”艾子晴聞言點了點頭。

聽到這裡,阿瑤露出了自豪的笑容:“那當然,我爸那是祖傳手藝,在這一片很有名氣的,有很多人特地開車過來買夜宵吃。”

“那一定很賺錢了。”艾子晴微微點頭,隨口答道。

可項瑤卻臉色略微暗淡,接着撇嘴道:“賺不到錢的,要孝敬流氓又要孝敬條子,開銷供我上學和家裡的生活都勉強,多餘的更攢不下什麼了。”

艾子晴聞言也並不奇怪,小生意其實更加難做。

這一天的時間,艾子晴終於什麼叫來幫忙……

不僅要爲客人端菜,收拾桌子,打掃爲生,還要搬酒箱,撿酒瓶等……

當然,這些都是項瑤與艾子晴一起做的,除了她二人以外,鋪子內只有一個服務生,還是項瑤的遠房表姐。

可就算三人裡裡外外不停的忙活,依然感嘆自己爲何不再多生出兩隻手來!

因爲實在是太忙了……

艾子晴實在想象不到項瑤的表姐在之前到底是如何忙過來的。

“因爲是週末,所以人特別的多,平時會差一些。”項瑤媽媽這樣解釋道,看着艾子晴的眼神有些歉意。

“沒有關係,乾點活可以更充實一些,我也好久沒這麼充實過了。”艾子晴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幫忙將最後一桌的燒鵝餐盤撤掉。

“真是麻煩你了,你看阿瑤也真是的,呵呵……”阿瑤媽媽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幫助艾子晴將最後一桌撤下來。

這時,阿瑤父親在廚房喊道:“來來來,先吃飯,吃完我來收拾,子晴啊,也嚐嚐你叔叔的手藝,這可是祖傳的手藝,保準你吃完忘不了。”說着,便笑呵呵的從廚房端出一大盤燒鵝,頓時香味撲鼻。

這下艾子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阿瑤家的現狀她是清楚,可爲了招待她,還要讓人家破費。趕忙上前幫忙,邊笑道:“聞着就食慾大振了,我怕吃上癮,總要來叔叔這裡蹭飯的。”

“吃上癮就天天來吃,叔叔嬸嬸天天給你做。”阿瑤父親名叫項永康,非常豪爽本分的一個人,聽聞女兒同學來家裡幫忙,趕忙自己親手燒了一隻大鵝招待艾子晴。

艾子晴隱晦的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臂,想來今天確實有些太忙了,搞的腰痠背痛,像經過一天體能訓練似得。

衆人入座後,阿瑤起身揭開了蓋子,頓時熱氣鋪面,濃郁的香氣在房間中散開,的確惹得衆人食慾大振。

艾子晴夾了一塊燒鵝,發現入嘴滑嫩,醬料鮮美,確實不似普通的燒鵝,而是更加的口感十足。有些驚訝了擡眼,見項永康正笑呵呵的看着她,見她驚訝,便開口解釋道:“項記燒鵝在清末年間便十分盛行,勝在口感十足,味道鮮美,燒鵝十分有嚼勁。可是獨門秘方,絕無分號。”

“行了老爸,這幾句我從小聽到大,您能不能換換臺詞。”項瑤夾起燒鵝入嘴,嘟囔道。

“你老爸說的可是事實,你看成天到晚多少開着名車的,特地來這邊買份燒鵝鍋回去?”項永康眼睛一瞪,不忿的模樣十分好笑。

可艾子晴卻注意到,項永康說完這句話後,眼神不易察覺的暗了一暗。

看着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模樣,艾子晴感覺非常溫馨,而這樣的溫馨,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經歷了。

‘砰砰砰!’

‘砰砰砰!’

砸門聲突然響起,在這溫馨的氛圍中顯得十分突兀。

項永康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叫門聲唬的一愣,看了看擔憂的妻子和女兒,又看了看艾子晴,扯起一個笑容道:“沒事,不用怕,估計是來買夜宵的。”話雖是對着艾子晴而說,卻好似自我安慰一般。

項永康起身走到大門處,將鐵簾拉開,便看見門外站着幾名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對方見鐵簾拉開,便開口嚷道:“怎麼的項叔?這麼早關門什麼意思?不歡迎哥兒幾個?”

“你們怎麼來了?”項永康一愣,微微皺眉道。

“項叔,是不是該交‘場地費’了,整條街可就差你家沒交了。”爲首青年擡了擡眉,看着項永康說道。

“這個月不是剛交過!”項永康有些怒氣,但見一家老小都在屋內,此時也不好與對方發生爭執。

“對,這個月的交過了,可下個月的還沒交呢,這不,我們來預收一下。”青年混不在意的說。

“每次都這麼說,再這麼交下去,我都交了多少個下月了……”

……

聽着屋外的爭執聲,項瑤微微有些不安,看了看艾子晴,又拉住母親的手。

“沒事,我得出去看看,你爸脾氣太倔了。”項瑤母親拍了拍項瑤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後起身向屋外走去。

然後,便聽見項母的道歉聲,還有一連串的數錢聲。

最後,在幾名青年得意的笑聲中,項父項母陸續回到屋內,只是臉色不太好看,一瞬間好像蒼老了幾歲一般。

項永康見女兒擔心,便開口對艾子晴道:“讓小晴見笑了啊,沒事沒事,我們繼續吃我們的。”

“爸,我室友的老爸是深水區督察,不然我跟她說說,想想辦法,我就不信治不了那些小混混!”項瑤抿了抿嘴脣,突然擡頭說道,此時她的眼圈微紅。

她的話令項父項母皆是一愣,項母目光期盼的轉頭望向項永康。

可後者在想了想後,卻是微微搖頭,嘆道:“沒用的,現在官匪相互,我們平常老百姓,誰能冒着利益衝突的危險來幫我們,何況深水區距離這邊也不近,山高皇帝遠,想管也管不到這啊。”

項瑤聽聞父親的話後,眼神略微暗淡,雖然不甚聽懂,但是卻也聽出父親話中很有道理,而且她也不願因爲自家的事情去麻煩別人。

艾子晴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垂下眼簾沒有說話,心中略微感嘆,這就是社會底層小市民的無奈……

剛纔幾名青年來收的場地費也就是保護費,她並沒有出面去幫項永康。

因爲這種事情就算她管得了一時,卻管不了一世。

若是剛纔由她出面,就算能嚇退或打跑幾名青年,但無疑是將矛盾激化,這樣對項家是極爲不利的,俗話說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項家要在這裡紮根,得罪地頭蛇無疑是不明智的選擇。

吃過飯後,艾子晴與項瑤回房睡覺。

夜裡,艾子晴突然感覺肚子陣陣疼痛,暗罵自己饞嘴,吃了這麼多油膩的燒鵝。

悄聲起牀,穿上拖鞋便出門走向廁所,可中途路過項父項母屋子時,發現屋內燈光依舊亮着,而且傳來陣陣抽泣聲。

艾子晴微微皺眉,側耳聆聽。

只聽項瑤媽媽略帶哭音:“不行就賣給他們吧,不然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不行!這是我們項家祖傳的秘方,就是死我也不會賣了它!而且他們憑什麼想花點錢就讓我賣這秘方?”項永康的聲音極爲堅決,而且因氣憤的緣故,聲音也着實不小。

“小點聲,讓阿瑤聽到怎麼辦!”項母趕忙紅着眼圈勸道。

“你沒跟阿瑤提吧?”項永康長嘆一聲,轉頭問道。

“我跟阿瑤說你去市場了,別的沒提,不過鄧處長你也沒見到,這事兒可怎麼辦啊……這不是要斷我們活路嗎!”項瑤媽媽聲音越發哽咽。

“還得想辦法求鄧處長,畢竟吳老闆是他表哥……”屋內聲音漸小,半響過後,燈光熄滅。

艾子晴方便過後回到屋裡,躺在牀上靜靜的思考起剛纔聽到的談話。

看來是有個吳姓老闆見項家生意興隆,企圖花錢收購項家燒鵝的秘方,而這個吳老闆又是西九龍警務處鄧處長的表哥。

警務處處長可是權限大得驚人,香港幾大總區中,西九龍這總區的鄧偉倫已經是警務處最高行政級別長官,警務處處長!

這些都是艾子晴在前段時間中,從大衛口中得知的大概情況,畢竟初到香港,自然是要熟悉一下大致情況,可沒想到項家因爲一處秘方竟然得罪了鄧處長的表哥……

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艾子晴挑起一抹笑容,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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