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報應

062 報應

葉兒的原主很懦弱,她來了之後,雖然試圖改變,但劉丁氏劉善民之流,欺負人已經成習慣了,葉兒也不敢大鬧,她相信劉丁氏和劉善民,絕對敢去縣衙告自己忤逆不孝。劉應東是男人,做錯點什麼事兒,被打幾板子還捱得過去,自己可就受不了了。

她託商嬤嬤給劉丁氏送東西,也有讓王老爺瞭解她的窘迫境況,希望能獲得支持,藉此改變悲慘命運的意圖。

沒想到商嬤嬤會如此給力,葉兒簡直都想喊一聲“萬歲”了。

吃過午飯,劉善民往街上的鋪子裡走,被劉三爺攔住了,他問四堂弟,知不知道上午的事情,還旁敲側擊地把劉善民譏諷了一頓,說他夫妻鼠目寸光,不知輕重,劉善民氣得一下午臉色都沒緩過來。

晚上回來,劉善民詳細詢問了老婆事情的經過,忍不住恨恨地罵了王老爺一頓:“一個僕婦,憑啥敢如此大膽?還不是那老王頭授意的?當時在縣城我們碰上,我和小羣也殷勤賠笑,他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現在竟敢讓一個僕婦都騎到我頭上!總有一天,我要殺了這個老|王|八|蛋!”

他這也不過是門背後耍拳,窩裡橫而已,罵完了,叮嚀劉丁氏做事謹慎些,不要和那個二桿子商嬤嬤再頂牛了。

劉丁氏見男人軟蛋,心裡特別痛苦,還不敢說自己瞧不起劉善民這個樣子,只好有淚肚裡咽。

接下來的日子,一起風平浪靜。有商嬤嬤在,劉丁氏連罵人都不敢。葉兒安全地出了滿月。劉三奶奶這纔不太露面。

此刻,飄香麪館才正式易主。車成纔去了郭鎮,葉兒手把手地教崔氏做飄香面的料頭。崔氏也是個心靈手巧的,很快就掌握了。

劉善民這才明白劉三爺的圖謀,晚上跑到他家裡,氣恨地質問道:“三哥,你的手也伸的太長了吧?把我家的地弄去種了,把我兒子的麪館也弄你手裡,你乾脆,把我也殺了賣錢好了。”

劉三爺雖然也不那麼理直氣壯。但他也不是沒有說辭:“老四,你大兒子爲何寧肯信我,也不肯信你,這是不是該拍着自己胸膛想一想?分家時是你死活不給兒子糧食,逼得他建那個飯館。當然還是怪你,若不是沒有給兒子分一文錢,他至於爲了籌錢建飯館把地押給我嗎?我出錢,他出地,公平交易。我又沒有欺他年輕便壓低價格,你憑什麼在我家嚷嚷?”

劉善民被噎地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我們父子有咀唔,你是族長。本該幫我們調和,而不是背後下黑手。”

這是劉三爺的短處,他被揭了傷疤。只是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便指着劉善民道:“我沒有勸過你對兒子媳婦好一點嗎?你拍着良心說一說!”順着這個話題。劉三爺知道多說多錯,隨即。又說了一句,“你有這點精神頭和我吵架,不如把自家的麥田鋤一鋤,我從那裡經過,都害羞地不敢擡頭,你那地,現在是全村頭一號。真不明白,老大勤快又聰明,你偏偏不待見,老二又懶又笨,跟——那啥一樣,你還捧在手心裡。”

劉英羣現在整天遊手好閒,家裡麥田草比苗還高,滿地白白的薺菜花,遠遠望去,還當那是一片荒地呢,都有不明真相的老漢,趕着兩頭羊進去放了,讓劉家人碰上,給趕了出來。

“你那地再不趕緊鋤,今年就沒收成了!”劉三爺陰沉着臉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倒讓劉善民心中一緊,過了年,他還沒去地裡看過呢,麥子收成不好,他一家吃什麼?

劉三爺不耐煩地甩了甩衣袖,趕人的意思很明顯,劉善民心裡氣歸氣,腦子裡想着麥田的事兒,果然皺着眉頭走開了。

劉三爺撇了一下嘴,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回了屋子:“笨豬,還想跟我計較,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

葉兒一直偏瘦,這一個月子坐下來,瘦削的臉頰豐滿圓潤,臉上的皮膚又粉又嫩簡直吹彈可破。這個時代雖不以胖爲美,卻也不喜歡那種骨感美人,而是腰身還在,但處處圓潤纔是美。商嬤嬤覺得自己功勞很大,一面誇葉兒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一面繼續給她增加營養。

從生孩子到現在,已經四十多天了,劉丁氏一共來了三趟,第一次是生的那天,劉三奶奶和崔氏,輪換着守產房,把劉丁氏擠在一邊,似乎她們纔是親人似的,劉丁氏氣不過,扭頭走了。第二次,是寶寶五天的時候,劉八娘在這裡,丁氏說她要給葉兒衝紅糖水喝,那意思,是讓劉八娘去燒開水。

劉八娘懶懶地挪了一下屁股,從炕頭坐到炕尾,劉丁氏又說了兩句,劉八娘也不過是在屋裡轉圈兒,怎麼也不走開,劉丁氏心裡有氣,但別人家的媳婦,她也不能隨意指派,正在在葉兒屋裡磨嘰,劉三奶奶來了,劉八娘這才痛痛快快去燒水。劉丁氏一看這樣,明白這幾個是說好了的,要把自己看住,她又氣又恨,覺得被打了臉,偏偏這事兒還不能說出去,那個窩囊,把她能憋死。

這次她過來,葉兒正包的嚴嚴實實在曬太陽,劉丁氏冷冷的來了一句:“麥田裡長草了,你爹讓你去鋤一鋤。”

伯母奇怪地問:“親家,我和她大伯從過了年就沒歇,地裡一根草毛都沒有,哪裡還要葉兒去鋤地?”

劉丁氏噎了一下才道:“是村北的地。”

“啊?”伯母扭頭望向葉兒,“你不是說,分給你的只有村南和村東的地嗎?怎麼還有村北的?”

葉兒看到劉丁氏臉色發青,心裡樂地都想給伯母發個“裝傻獎”。

不過,劉丁氏就是劉丁氏。她能說出讓葉兒給她那邊鋤地的話:“怎麼?分了家,就不是我家媳婦了?就不肯幫他爹鋤地了?”

伯母並不潑。甚至還有點嘴笨,她訥訥半天。才說了一句:“親家小叔從年後到現在,成天東遊西逛,現在你讓一個月婆子去地裡鋤草?這二月天風還冷的很哪。”伯母語氣裡還有幾分祈求的味道,讓劉丁氏腰桿硬了起來:“她不去地裡,難不成讓我馬上就要生的人去地裡嗎?”

“那我去幫你鋤地好了。”伯母息事寧人地道。

商嬤嬤在一邊聽着不高興了,她指了指伯母:“這現在是你侄女生產的第二個月,按說該回孃家住對月,念及你家沒房舍,讓你過來伺候月婆子。你竟然要去地裡鋤地?你忘記自己的本分了吧?你是幹啥來的?”

伯母臉色通紅,嚅嚅地嘟囔了一句:“那我還是伺候侄女好了。反正,也分家了,葉兒又是月婆子,沒理由她小叔子成天逛,讓她鋤地去。”伯母讓孝道壓着,說話聲音就很小,但恰好打在劉丁氏七寸上,劉丁氏瞪向那商嬤嬤。商嬤嬤輕蔑地飛了個白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勢。

劉丁氏剛提高音量,來了一句:“車氏,你到底去不去地裡鋤地?”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劉三奶奶來了,她是聽劉九娘報信,急急趕過來的。

“四弟妹。這是有什麼事兒啊?”

劉丁氏哪裡敢說出來,灰溜溜地扭頭回去了。

傍晚。劉三爺又找到劉善民,臉上的警告意味特別明顯:“你家裡那麼多人。竟然去叫一個月婆子鋤地,你這是想把她往死裡整嗎?你都不想想,王老爺對東東那麼好,聽說坐一張桌子吃飯呢。你的大媳婦大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真讓人不省心,你不怕死,我還惜命哩。”

劉善民的臉,都成了死灰色。他本來帶劉英羣去鋤地了,無奈身體有隱疾,一出力就疼得很,劉英羣在地裡,雖然不至於去掘鼠抓鳥,但他從小到大沒幹過活兒,才鋤了不到一丈長的地,就大喊腰疼,一會兒又是胳膊疼、腿疼,爺倆幹了一天,還不及劉應東一個人半天干的活兒,並且,還把很多麥苗鋤掉了,草卻留了下來,他是不得已,纔想到車氏的,這個家,能幹活的也就這一個了。至於何春嬌,他剛說了一句要鋤地,就抱着肚子喊起疼來,劉善民若是用強,劉英羣這一關就過不去。

傍晚,隔壁的老薑頭關了店門,見劉善民還坐那裡發呆,關切地問了一句:“還不回去呀?”

“老哥,陪我喝一杯吧。”老薑頭每天都要抿一口的,實在是不過癮,聞言哪有不答應的?

劉善民沒什麼酒量,很快就有了醉意,把家裡的事情向老薑頭訴說起來。

先說的,就是劉三爺的不仗義,老薑頭聽了直咋舌,感慨劉三爺心黑,不過,他最後還是勸了劉善民一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若父子同心,他劉老三哪裡能插腳進去?你也是太偏心了。”

“你不知道啊,你不知道啊!”劉善民大着舌頭道。

“難不成這個兒子真是你抱來的?”

劉善民一激靈清醒過來,搖頭道:“誰說的?”

“那就是你那老二是抱來的?不然你爲何不好好指教,養成那樣了。”

老薑頭這說法新鮮,劉善民又是一激靈:“我哪有?”

“老劉,不是我說你,你那老大雖和你不親,還是個有出息的,你對他好點吧。這樣,老了怎麼的還有人養,你要還這麼護着老二,將來老大不肯管你,老二沒力量管你,你可就慘了。你那老二,就是廢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替你看着個攤子,還扔下生意跑出去看人家一個俊俏的小媳婦,若不是我幫着,張家那幾個壞小子,還不把你的店偷光?”

老薑頭若不是喝點酒,嘴邊沒個把門的,這些話是決計不會說出來的,劉善民偏心、陰狠,但這話還是聽進去了,他嘟囔着說:“我老二這也不過才十六,好好管,還是能管過來的。”

“我看難,你打也打不過,罵他不肯聽,又捨不得他吃苦,怎麼能管的好呢?”

劉善民低頭沉思,沒有說話,老薑頭就一盅接一盅,把那一葫蘆酒喝光了。

第二天,葉兒聽見主院兒鬧哄哄的,劉善民大聲呵斥,劉英羣不服氣地頂嘴,還有劉丁氏死呀活呀的哭叫,劉英連似乎在勸說,聽了半天,也只知道是劉善民教育劉英羣,劉丁氏護犢子,具體怎麼回事,就不知道了。

劉九娘沒多一會兒過來了,笑嘻嘻的把事情給葉兒講了:“四伯今天想起來教訓十四叔了,從小沒教習慣,十四叔哪裡肯服,爺倆吵起來,四伯母挺着大肚子去護兒子,這不,肚子疼起來了。”

也是該到了生產的時候,葉兒猶豫了一下,還是先裝不知情吧,等外面的人多了再過去。

那商嬤嬤是個極有眼色的,她去主院兒轉了一圈,見接生婆都進去了,這才把葉兒包嚴實,攙扶着她過去,教葉兒假裝緊張的樣子,在產房門口晃。陳媽見葉兒這樣,暗暗懊惱自己的外甥女不會做人,把何春嬌也叫了出來,兩個媳婦都裝樣子,連熱水都沒人去燒,接生婆氣得不行,葉兒一看,捂着頭說她着風了,頭疼,商嬤嬤扶着她回來,後來聽說是陳媽去燒的水。

劉丁氏懷前面幾個孩子,還有婆婆米氏節制,不能敞開了肚皮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她那時候沒少背後罵婆婆。到了這個孩子,終於沒人管了,胡吃海塞的,這時候孩子太大,難產,劉善民嚇得央求陳媽,又叫來了個接生的。

劉丁氏折騰了一天兩夜,第三天早晨,孩子總算生出來了,可惜,憋的太久,一個胖胖的小男孩,還沒有見到世界是什麼樣子,就去了陰曹地府報道。

劉善民跟瘋了一樣,在家亂髮脾氣,還跑到東跨院罵葉兒,被商嬤嬤眼明手快關上了大門。劉善民在家裡見誰罵誰,有人肯忍,有人卻不肯。劉英羣本來還忍着,可何春嬌受不了,哭哭啼啼說肚子疼,他便和劉善民對罵起來,媳婦喊肚子疼也顧不得去看,反正,她十天都有七八天喊肚子疼,大家都習慣了。

等劉善民鬧騰累了,家裡終於安靜下來,劉英羣才發現何春嬌臉色蒼白躺在牀上,牀單上一大片血跡,他真嚇壞了,跑到外面叫來了人,可沈家營也沒個大夫,陳媽拿了些草藥,熬了給何春嬌喝,血是止住了,孩子卻沒保住。

劉老四院子裡一天折損了兩個男孩兒,這話很快便傳了出去,自然沒人用科學的態度來分析此事,神啊鬼啊的,倒傳出來不少,當然,說最多的,是劉丁氏對葉兒不好,缺了德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