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回鄉

079 回鄉

梅枝和黑旦成親十年,一直沒有孩子,沒想到竟然忽然傳出喜訊,葉兒趕緊安排她好好養胎,讓劉應東又去僱人。

這一回劉應東僱了婆媳倆,還帶個和正兒一樣大的小男孩狗兒。葉兒安排孩子給正兒做小廝,兩人一起去讀書。

趙先生徵得劉應東同意,乾脆給兩個孩子起了名字。正兒叫劉正顯,狗兒叫趙得福。

馬莊的人聽說這邊竟然請了個先生,紛紛把孩子送了過來,大大小小有六個。他們在莊子裡,誰家都能養個雞喂只羊的,這些東家並不在意,手頭寬裕,就想給孩子謀個出路。雖然是奴僕,但若是讀書識字,就能做管事賬房,好過自己一輩子打馬後半截。

這些人除了給趙先生束脩,還間或送些雞蛋、蔬菜。狗兒娘,現在的得福娘見到此景,更加珍惜兒子讀書的機會,教育孩子要惜福、要懂得感恩。得福才六歲,竟然知道每天爲小正兒洗帕子、磨墨,甚至端洗臉洗腳水。

葉兒見牧場僱的人越來越多,自然也不敢拿出前世那種人人平等的處事方式,出頭的椽子先爛,還是隨了當下的潮流纔好。她便請教趙先生對上對下的禮儀、規矩,按照趙先生教的方法約束下人、管理牧場。她和劉應東竟然贏得了“好東家”的讚譽,不僅自己人對她尊敬有加,就是馬莊的人和鎮上來的,和他們打交道時,都是恭恭敬敬。

經過幾年努力,扇形石頭灘的外沿。全部都栽了棗樹、杏樹、洋槐,光這個就足有幾十畝了。每年的棗子都賣上百兩銀子,杏樹第一年掛果。也賣出十幾兩來。

最早栽下的葡萄,已經爬滿三丈方圓的木架。第一年掛果,因爲施肥太過,很多果實都脫落了,沒有多少產量,葉兒汲取教訓,第二年開花之後就不敢施肥,一直到果實都有指頭蛋那麼大時,纔在離根一尺外挖溝埋糞。最後產量果然很大。

見葡萄長得好,劉應東越發來勁,僱短工在石頭灘上挖坑,然後換土栽植,光工錢就花了六十多兩銀子,住宅外面,不再是白花花的石頭灘,終於成了一眼望不到邊的葡萄園。

“呵呵,夫君。你有沒想過,這些葡萄到時候怎麼賣得掉呢?”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在安平城見到賣葡萄乾的,又酸又甜。價格貴的很呢。”

“呵呵,我的傻瓜哎,葡萄乾都是從西疆運來的。那裡葡萄比咱這甜多了。咱們這裡曬出的太酸,不好吃。”

劉應東不信。還給趙先生說葉兒危言聳聽,趙先生一門心思培養趙正顯。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思索了一會兒,忽然笑着拍了拍劉應東的肩膀。

“哈哈哈,弟妹早就想好了出路。”他說完從屋裡搬出一個酒罈子,這是葉兒前一年釀的葡萄酒,趙先生見度數低,不怕醉,而且又酸又甜十分可口,很是喜歡,葉兒一氣給他送了五罈子。

“釀酒?”劉應東恍然大悟,拍着腦門,“我就說嘛,她明知道那些,還不阻止我栽葡萄,原來打的這個主意。”他長出一口氣,“擔心死我了,我剛纔還想着,明年就開始掛果了,這可怎麼辦哪,哈哈哈——”

趙先生也很高興:“沒想到啊,你倆竟然把個荒灘整理成了聚寶盆。”

“就是我的馬,只能養四十多匹。”劉應東念念不忘這個。

“好了好了,別難過,總好過一匹沒有吧?呵呵,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能有這樣的成就也不錯。”趙先生當然知道劉應東養馬一年纔有五六十兩銀子的進賬,不及賣棗子的收入高不說,連養豬的效益都趕不上。養豬雖然麻煩,但豬糞養了這大片的樹木,每年的臘肉、香腸也有七八十兩銀子的進賬,可以說,劉應東能支撐下來,還能一步一步發展壯大,全是得益於養豬了。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飛閃而逝,又是一年春華秋實,王老爺六十了。劉應東要帶着妻子兒女回郭鎮,給老頭兒祝壽。這一回,他除了香腸、臘肉、風雞,還有醃魚幹、臘羊肉,另外大紅棗、杏脯,香椿幹,裝了滿滿兩車,這還不算,後面還有一馬車,滿滿的都是葡萄酒罈子。

王老爺的大兒子王耀祖要回京述職,趁機在家留幾天,老二王耀國也向上峰請了假,王家大院可以說喜氣洋洋。

王老爺派了人在鎮子外迎接,聽說劉應東就要到了,親自來到大門口,他的兩個兒子倒還孝順,跟在爹爹身後迎客。

面對劉應東的三馬車禮物,這兩位雖然不覺得多稀罕,但劉應東的心意他們還是能感受得到,暗想難怪老爺子對這位另眼相看,果然是心地赤誠,值得交往。

劉應東這幾年,在趙先生的調教下,說話做事一舉一動,也頗有幾分士紳之氣,王耀祖王耀國見之,也就隨着老爹,熱情又尊敬,沒有一絲怠慢。

王老爺更高興了。

王家大宅子,曾經大多半是空房子,現在可住的滿當當的了。葉兒依然住她以前那個小院兒,只是她們一家住東次間,王老爺一個表侄兒家住西次間。商嬤嬤現在管着王家廚房和採買,忙得兩腳不沾地,她只匆匆過來看了一眼葉兒,見一切收拾停當,就又匆匆走了,再過一天,就是王老爺壽誕之日,很多遠道的客人都來了,光吃飯就要有一百多人。而這些大多數都是富貴人家,吃飯挑嘴的多,商嬤嬤不敢有一絲的馬虎大意。

除了給王老爺送那些吃食,葉兒還給老頭兒在西府定做了一件蜀錦面玄狐皮領的灰鼠皮袍子,這已經是他們能買到的最好的東西了。純狐皮的衣服,都是達官貴人的專利。他們普通百姓,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王老爺拿着在兩個兒子跟前誇耀:“瞧見了吧?我還曾想認他做義子。你們也多個小兄弟。”他神色黯然了一下,這才改了口。“我老了,你們兩兄弟能齊心協力就很不容易了,這個孩子,沒讀多少書,也和你們說不到一起去,算了算了,不給你們添那麻煩了。”

“爹爹,他既然在西府地界,若有什麼麻煩。我自然會看在你老人家面子上,對他照應一二,你就不要難過了。”王耀國趕緊說道。

王老爺聽見兒子能這麼說,寬慰不少。

既然回來,劉應東自然要回去看望劉善民和劉丁氏。葉兒給他們每人做了一身羊毛絮的棉衣棉褲,每人一條羊絨圍巾、兩雙羊絨襪子、兩雙氈鞋,劉善民一頂羊絨氈帽,劉丁氏一頂絨線帽子,另外還有一包袱香腸臘肉醃魚。雖然幾年沒回來。但這些禮物也不算輕了。

兩人帶着孩子,高高興興坐馬車進了沈家營,停在東跨院門口。

王氏對葉兒很熱情,她雖然潑辣。但本性善良,葉兒給了她兒子劉正根一身絨線衣,給她一件妝花褙子。就是劉英羣,也有一件細布直綴。

可惜這麼多東西。也沒有換來劉丁氏一個笑臉,連劉善民看到劉應東的臉色。都流露出恨意。

原來,他們心虛,唯恐劉應東回來,問他們要這東跨院。

劉應東和葉兒頓覺得心涼無比,不顧王氏的挽留,連午飯都沒吃,就告辭去了郭鎮。

葉兒覺得,他們根本就不接受教訓。她還想着,吃了那麼大苦頭,這一家人會改好些呢。

劉三爺聽說劉應東回來,急急忙忙趕過來,沒想到連人都沒見,他氣哼哼地把劉善民挖苦了一番,說他天生就是窮苦命,現成的老太爺不當,非要守着這光禿禿的東跨院,一家子擠這窮窩窩。

“知道不知道,郭鎮王家的人說,你家東東,現在可是大大的財主,幾百畝上千畝地。”

“切,我知道,傻子一樣,花錢買了個石頭灘,聽說是栽了不少樹,可光挖坑僱人一年都花幾十兩銀子哩。”原來劉善民也不是沒有關注劉應東。

“你知道什麼!他一年能花出這麼多錢,自然掙得更多,不然,錢從哪裡來?”

“還不是那王老爺給的?我看他是窮折騰,折騰光了才老實。”

劉三爺心想,你個傻子,他就算把手上的錢花光了,那些樹還不就長大了?幾百畝,光一年砍樹枝賣柴禾,都能掙不少的錢,何況,那邊傳回的消息,說他養豬養雞養馬,那些難道不是錢嗎?

劉三爺很遺憾沒能見上劉應東的面,他的兩個兒子,一個進了王老爺的布莊,現在混到了個小管事,一年能掙十兩銀子,其他兩個兒子眼紅不已,都巴巴看着老爹,希望能再獲得什麼機會呢。

“唉!”

劉八娘和劉九娘也進了布莊,剛開始就是織布的,九娘能幹,嘴巴也能說,會來事,現在混出來了,提攜着八娘,連劉應愛嫁過去都進了布莊,三個女人都能頂個男人掙錢,劉老六家,眼睜睜一天天發起來。

劉三爺清楚這些內幕,怎不仰天長嘆。

王氏在外面餵豬,劉立明家的過來,一臉笑意地問她:“聽說你嫂子回來了?提了兩大包袱的禮物給你們?”

“嗯!”

“那些東西好吧?她現在是財主了。”

“好!”王氏真心喜歡那件褙子,她不知道妝花有多值錢,但能看出來,比緞子好多了。

“你是個有福氣的,老大家的提攜一把,這日子還不立刻就紅彤彤的啦?不像我,把家裡的親戚蒐羅十八遍,還是一窩窮鬼。”劉立明家的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兩眼放光地望着王氏,“你嫂子沒說,給你找個什麼營生,像八娘九娘那樣子的?”

王氏竟然沒聽說八娘九娘是葉兒帶挈的,此刻震驚不已,她的公公婆婆簡直沒法形容,腦子讓水淹了嗎?爲了不值三十兩的東跨院,竟然把老大一家趕走。她氣哼哼地跺着腳,把木桶裡的豬食全部倒進了石槽,扭頭回了家,一把把劉英羣拉近房裡,先審問他。

劉立明家的看王氏風風火火的進了門,東跨院沒多一會兒便硝煙瀰漫,站在外面“嘿嘿”地笑了。自從王氏的娘過世,劉英連拿捏住了王氏那老實巴交的哥哥,劉丁氏便覺得氣長了,不僅三天兩頭和王氏吵架,還經常護着劉英羣不幹活,說什麼她兒子在煤窯把身體累垮了,得多歇着。

幸好王氏夠潑,否則,一個人和三個人又吵又打的,還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