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鳳山心裡是怎麼想的,也不提君臨到底是如何介意,沒多久他們一行人總算是回到了天極星,然後便各回各家。
鳳山在下星艦之前就跟着夢夢進入了小世界,沒有再出來過。
鳳小七也不知道考慮什麼,徑直跟着蕭崇舒去了蕭家。
施耀原本還很高興再次見到他們,結果沒有見到朋友,頓時悶悶不樂地獨自去了蕭家。
鳳殊也沒有心情去安慰他,畢竟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弟弟和兒子,她自己也忐忑不安。
鳳昀倒是激動得難掩熱情,看到她就跑上前來牽她的手,姐姐姐姐地叫個不停。鳳聖哲卻只是冷眼旁觀,喊了一聲君臨,便徑直回房了。
鳳殊苦笑。
“小屁孩脾氣見長啊。”
君臨也看得出來鳳聖哲的確是在刻意忽略鳳殊,“放心。沒幾天肯定就會媽媽前媽媽後的了,他小時候性格就彆扭,在越在乎的人的人面前就表現得越彆扭。等他意識到自己出的醜太多了,自然就會停止這種幼稚的舉動了。”
“所以我應該恭維你一句,‘不愧是你君四的兒子?’”
鳳殊的揶揄讓君臨心情十分好,“哦,當然,不愧是我兒子,長得一模一樣,脾氣也像我。雖然他們都說他現在走路和表情都更像三哥,但總的來說,還是更像我。”
“不管是像你還是像三哥,都是你兒子。”
“也是你兒子。老婆大人辛苦了。”
“滾!”
君臨還真的站起來就走,“我去看看他。你們姐弟先聊。”
“謝謝姐夫。姐夫過後我們再談。”
君臨揮了揮手,很快就追着鳳聖哲去了。
鳳殊開玩笑道,“怎麼,和姐姐有什麼悄悄話要說?還非得趕走君臨,難道是秘密?”
“姐,你和姐夫現在真的是完全和好了?以前你們還時常劍拔弩張的,現在很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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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昀朝她擠眉弄眼。
鳳殊不答反問,“你不是跟了即墨幾年嗎?怎麼一點都沒有學到他的內斂低調,反而像崇舒哥一樣活潑詼諧?”
“姐,我是你弟弟,在我面前你也這麼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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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這些年你到底和姐夫去哪裡了?你們是什麼時候重逢的?怎麼到現在纔回來?你離開的時候,我好歹已經懂事了,很多事情都有記憶,也明白你有苦衷,但阿聖不一樣,他有幾年一直都認爲你是拋棄了他,就因爲和姐夫感情不好,所以纔會離家出走。”
鳳殊聞言沉默了好半晌。
“姐,我是怕你不重視這個問題,所以纔會提前告訴你,讓你做好準備。姐夫還帶了我們幾年才失蹤,阿聖當時也還小,但也開始記事了,所以相對的更能體貼姐夫,因爲和姐夫相處過,知道他不可能是因爲不喜歡自己纔會消失。”
鳳昀一直都很苦惱鳳聖哲的這個認知問題,哪怕將以前的一些視頻放出來給鳳聖哲看,他也只說是過去的事情了。
“姐,你也不用太擔心。阿聖其實特別心軟,他啊,只要感受到了你的真誠,就是一定會心軟得一塌糊塗的類型。不過前提是這一次千萬別再一次長時間失蹤了,他現在還願意交流相處,再過個幾十上百年,就算你找他,他也有可能掉頭就跑。”
鳳殊笑了笑,“嗯,我不擔心。有個這麼貼心的弟弟,我就算不爭氣,也要多多努力。”
“姐,雖然我已經成年了,但我還是會臉紅的,你看。”
他將臉湊過來,表示自己現在當真是在害羞。
鳳殊掐了掐他的臉,力度正好讓他感到一點點疼。
“我小時候調皮搗蛋,姐你就總是捏我的臉,不像媽媽,一生氣就揪我的耳朵。”
鳳昀被她掐了也還很高興。
姐弟倆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沒有多少營養的話。
“小昀。”
“嗯,姐,我在聽。”
她語氣一轉變,鳳昀就跟着擺正了神情。
“我們在家歇兩天就會再次啓程。你姐夫和我要去帝國一趟。如果事情順利,可能就會直接從帝國回鳳家那邊去,以後肯定還會再次回君家,但短時間內可能難以再次回來。我的意思是,你和聖哲這一次也跟着我們一起離開。”
鳳殊的話讓鳳昀完全愣住了。
“那邊的長輩不能來這裡探望我們嗎?一定要我們去那邊跟他們一起生活?
我現在在跟墨哥系統學習武器設計,不能長久離開。阿聖也一樣,他從高中開始就已經接受三伯的訓練,畢業之後直接入了三伯直接管轄的部隊,目前屬於公職人員,沒有得到上邊同意,是不能擅離職守的。”
鳳昀頓了頓,後知後覺又加了一句,“爲什麼還要特意去一趟帝國?”
“說來話長。阿里奧斯親王你知道嗎?”
“成年人應該沒幾個是不知道他的吧?”
他顯然很在意自己已經是成年人的身份,到目前爲止已經強調了好幾次了。
“他的王妃,是我姐。”
鳳殊不認爲應該瞞着他。
鳳昀第一時間想到了內域鳳家身上去了,“是那邊的鳳家的小姐?”
鳳殊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很複雜,這事情太爺爺他們也解釋不了,只是以我們倆的輩分來說,就應該喊姐姐。”
鳳昀敏銳地意識到事情恐怕不像她說的那樣。
“姐,那位王妃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嗯,我知道。我想要帶你們去祭拜一番。”
鳳昀覺得她有點反應過度了,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死了就是死了,很少會弄墓地,基本是燒成骨灰,然後撒在某個死者喜歡的地方,就算了。
“就算那位王妃有墓,我們也不需要全家人都過去祭拜吧?難道那位姐姐在鳳家地位很高?每一位鳳家人只要有機會都要去祭拜她?”
“不是。”
鳳殊不可能解釋得了,也不想要對鳳昀解釋,畢竟這牽扯到她身體的問題,說了很有可能會讓他崩潰。
“我現在是鳳家的少族長。”
鳳昀呆滯了。
“那位姐姐,是鳳家某位長輩非常珍惜的孩子。只是鳳家那邊也只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她的身世。
本來鳳家是已經有兩位準繼承人的,但選擇繼承人的方式有好幾種,然後我剛好被帶回鳳家,就被其中最爲優先的那種選擇方式給選定爲正式繼承人了。那種方式是不單隻被選定的人無法推卸,就連鳳家的那些長輩們也不能更改這個決定。
總之,我就莫名其妙地成爲了鳳家少族長,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在那邊過。”
鳳昀好半晌纔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是超隱世家鳳家的少族長?”
鳳殊點頭。
“然後阿里奧斯親王的老婆也是超隱世家鳳家的人,但是身份很特殊,少有人知道,但作爲少族長你卻是有權利知道的人,知道之後就不能夠當做是不知道,現在人回到這邊,就必須要去祭拜她以表誠意?
那位姐姐還有活着的直系親屬,在鳳家有很大的影響力,可以左右到姐姐你將來的生活?”
不得不說,鳳昀腦瓜子真的是轉的很快。他從小腦子裡就沒有多少彎彎繞繞,但接連失去庇護者,顯然促使他改變了不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想很多。
“抱歉,這件事我沒有辦法向你解釋更多了。”
鳳昀猛地搖頭,“不該我知道的都別讓我知道,姐你自己心中有數就好。既然要過去,我當然要陪着姐你一起去一趟。雖然我們都是在聯邦長大的,但是我們身上的確流着那邊家族的血液沒錯,有緣分的話,去祭拜一番也是應該的。
其實你失蹤之後,姐夫就帶着我和聖哲去過一次月嵐星,祭拜外祖母。後來三伯也帶我們兩個又去過一次。那位姐姐既然也在這邊,我們都去看一看她,也是好事。”
鳳昀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姐,既然你一定要回那邊去生活,那在去帝國之前,我們先回薩達星去祭拜一下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吧?”
“我知道。你不打算跟我們一起走?”
鳳殊心裡“咯噔”一下。
“我想要留在這邊生活。如果我們都走了,爺爺他們怎麼辦?雖然我和阿聖都姓鳳,但在君家一直都養尊處優,就是被當做正經少爺培養着過來的。阿聖肯定要跟着你們離開,要是我也離開,爺爺伯伯他們肯定會傷心吧?
我就留在這裡,等你們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了,到時候再離開的話,我再跟着一起去看看那邊的鳳家。”
他說的太流暢了,流暢得簡直沒有任何猶豫,就好像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那般。
她直直地看向他,讓她略感驚慌的是,鳳昀居然垂下了視線。
他有事情瞞着她。
“你要和姐姐說嗎?”
鳳殊總覺得這一次不抓住機會好好聊一聊的話,以後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不想失去這個弟弟。儘管一開始她厭惡弟弟這種生物,在和他相處的最初的時間裡,也一直對他感到厭煩,一直想要無視他。
可他後來真的成了她的弟弟。不知道是當時的她太過脆弱了,以至於和他產生了相依爲命的錯覺,還是因爲他儘管知道自己被姐姐拋棄,他依舊不願意拋棄她,他就是要他的姐姐活。
那個鳳殊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多麼拼命地祈求她活下去了。但她接收到了他的心意。她知道他不想要一個人活下去,她知道他想要快一點長大,以便好好保護她這個唯一的親人。從那個時候開始,其實他就不再是一個孩子了吧?
鳳昀搖了搖頭,但卻不敢再擡頭看她。
沉默良久,鳳殊緩緩地道,“小昀,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是你姐。”
擱在腿上的雙手青筋直爆。
鳳殊瞳孔微縮。
他知道了。
鳳殊突然如鯁在喉。
“她走的時候,痛苦嗎?”
鳳昀的聲音,就像揹負了千斤重擔那般,讓她的心如墜冰窟。
真的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原本鳳殊以爲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他討論這個話題的,但沒有想到,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還來得如此之快。
她到底哪裡漏了破綻?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他們姐弟倆明明也沒相處幾年。
鳳殊搖了搖頭。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不能說?”
他有點暴躁,但依舊壓抑着複雜的情緒。
鳳殊沉默了好半晌,最終還是決定要回答他的問題。
“我有意識的時候,你已經在身邊哭着喊姐姐。”
“可你不是我姐!”
即便明知道答案是什麼,真的從她嘴裡得到這樣的回答,鳳昀還是失控了。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坦誠相告,鳳殊反而坦然了,“當時我一直想要死,你還記得嗎?”
鳳昀擡眼看她,雙脣抿得筆直,不管是表情,還是身姿,都早已經是成年人的姿態。
他依舊願意聽她解釋。
鳳殊不知道爲什麼,心揪成了一團。
她很有可能,會失去他。
她唯一的弟弟。
“我是被人殺死的。那人是我相戀多年的人。因爲是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他一劍了斷,我大概真的太不甘了,靈魂無法投胎,最後莫名其妙地就在這個時代醒了過來。
我有意識的時候,很想要再次死掉。但是你不讓。雖然那個時候,我痛苦得想要毀掉一切,但是你的眼神卻一直在祈求我活下去。哪怕當時我曾經想要置你於死地,你也害怕會被我殺死,但你卻愣是守了我幾天幾夜,不敢靠近我,卻也從不離開我半步。”
看着他握緊的拳頭,鳳殊眼角泛紅。
“剛開始,我是真的完全沒有任何相關記憶。後來爲什麼會想要活下去,你是唯一的原因。是你的眼神讓我活了下來,鳳昀。”
“我只想要知道我姐死的時候,到底痛不痛苦。她,她是懷着怎麼樣的心情死去的?”
鳳昀想起當初她被人送回家時的場景,下顎繃得像是冰山。
“不知道。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別人死去的瞬間都想了些什麼,都會有什麼樣的感受。每一個人都是不同的。以前我以爲人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但是結果,我也死了,現在卻還活着。
我能告訴你的只是我的感受。”
如果他願意承認她這個姐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