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知道鳳山心裡在想什麼。
當然，就算知道，鳳殊也只會翻個白眼就算了。
“小昀你就是太溫順了，所以才讓人想要欺負你。”
“姐，我身邊的人可從來沒有人敢欺負我。”
“是欺負了你你也不知道吧？你把人想得太好了，很難發現一些人隱秘的小心思，更別提各種手段。”
鳳昀沒有想到自己姐姐會這麼評價他。
“姐，我有這麼笨嗎？被人欺負了不會反手不說，還連看都看不出來？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怕高看你的話，你會露出驕傲的小尾巴。”
“我纔沒有尾巴。”
“那尾巴又看不見，你怕什麼。”
“姐！”
鳳殊忍笑。
“好了。我們以後再慢慢聊就好。你既然同意了這一次和我們一起回鳳家去，那這段時間就暫時不要外出了，我們隨時都會離開。”
“去哪裡？”
“薩達星，月嵐星，還有帝國。”
“先去薩達星。”
“情況允許的話，都會去。”
“可你不是說了一定會去嗎？”
“情況緊急的話，有可能就直接回鳳家了。所有事情都要綜合判斷才行，暫時來看，還是安全的。”
鳳昀再次擔心起來，“難道在嶸仁星和崢嶸星都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鳳殊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說，“暫時說不好，我們也沒有弄清楚，直覺的確不太對勁。”
“少主，鳳昀少爺已經成年了，他需要學習如何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蟲族早已在聯邦世家潛伏下來的消息，你能隱瞞多久？”
她瞪了鳳山一眼，鳳山面不改色。
“這事我們都還沒有搞清楚，隨意到處說，消息走漏之後，別外邊還沒有亂起來，我們就首先自亂陣腳。”
鳳昀也知道事情輕重，“姐，我不會和任何人提起來的，更不會沒頭沒腦地見人就問。”
“鳳昀少爺又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少主，你不能真的單純只把他看作是需要你保護的小孩。你越這樣做，他越難以成長。
現在你還看得見，也幫得着，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裡，應該儘早地鬆手讓他去儘可能多的犯錯才行。
只有犯錯，才能夠探索各種可以通向成功的方式。
很多時候，人並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夠成功，但只要犯過一次錯誤，聰明的人就可以立刻學會在下一次碰到相同情形時避免上一次錯誤的做法。
更加聰明的人，甚至可以觸類旁通，迅速避免同一類型的錯誤，和這個類型相似的錯誤，或者利用反向思維，去使用和原本的處理方法完全相反的路數，以求得出不同的結果。
這都是需要實實在在地去做，纔有可能得到的經驗教訓。
你不放手的話，鳳昀少爺在你身邊永遠都不會有那樣的切身體會。
智慧當然是可以依靠口頭傳達或者理論學習就能夠獲得的，但這只是其中一種方式而已，這種方式並不是永遠都能夠奏效的，更不可能在任何領域都同樣起到該有的作用。”
鳳山諄諄善誘。
鳳殊當然不是不懂得其中的道理。要知道，她剛開始習武的時候，也是會想要偷懶和撒嬌的孩子。然而鳳家教導她的武師從來都不會怕她流淚，那幾年，她渾身上下都是汗水和鮮血混合的味道。
跟着師傅離開鳳家之後，她依舊接受各種各樣的訓練。慧山會心疼她，但也從來不會允許她真正的懈怠自己的日課。
該做的事情當天就必須要完成，當天因爲主觀原因而無法完成的，第二天必定加倍，第二天還無法完成的話，第三天又加雙倍，第三天也無法完成，她就會迎來懲罰。譬如癢癢藤之類可怕的存在，她可不是所有懲罰都能夠輕鬆接住的。
之所以這麼嚴厲地進行訓練，自然是知道他們不可能替她遮擋人生所有的風雨，更加清楚不能因爲想要保護她就讓她成爲柔弱的花朵。籠中鳥的生活，能有什麼幸福？
鳳殊摸了摸自己的鼻樑，“我當然知道不能阻止你，但是你是我弟，又不是別人，我現在還不能立刻狠下心來讓你過早地接觸這些事情。你畢竟還小。”
“姐，我成年了。”
言下之意，他不小了。
“在我心裡你還是那個小不點啊。我離開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小少年，可是現在卻是成年的面貌了。在你眼裡，你姐我沒有多大變化，可是在我眼裡，你現在可是兩副模樣。”
“姐，那我也不是小孩了。”
鳳殊使勁揉了揉他的頭髮。
“小屁孩。你就這麼急着長大？”
“姐，我已經成年了。”
“可你永遠都是小屁孩。”
“我成年了，姐。要說多少次？”
“說多少次都一樣，你就是小屁孩。小屁孩，小屁孩，小屁孩！”
鳳昀拼命拯救自己的頭髮，雙手捂着頭頂就是不放鬆。然而不管他怎麼左躲右閃的，鳳殊速度都遠快於他，加上他又怕撓癢癢，最後便左支右絀，頭頂再次變成了鳥窩。
鳳山再次看呆了過去。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姐弟相處模式。在內域時他也沒有少看別的兄弟姐妹是怎麼相處的，但是沒有哪一對是像他們倆這樣活潑愉快的。
他莫名其妙有一點點羨慕。
“我其實是獨生子。”
鳳山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姐弟倆停止了打鬧。
“獨生子？我還以爲你是太爺爺他們從外邊撿回鳳家來養大的呢。”
“少主，你確定要這樣開我玩笑？偶爾我也會因爲奇怪的玩笑感到傷心的啊。”
“你傷心會怎麼樣？難道還會尋死？”
鳳山不以爲然。
“尋死？鳳家人可不會這麼軟弱。被人笑話幾句就要去死，那也白活一場了。”
“所以說嘛，就一句玩笑話，你又不會放到心上，有什麼所謂？被笑了也就被笑了。當你是一家人，纔會開你玩笑。你以爲我是輕易笑話別人的人？我看起來這麼沒有分寸？”
“姐，你現在是把鳳山也看成和我一樣的小屁孩了？聽起來語氣當真像是在訓小屁孩。”
鳳昀也跟着開玩笑。鳳山哈哈大笑起來。
鳳山也啞然失笑。
“果然是至親姐弟，興趣一模一樣。”
“當然。你以爲我們和你一樣？你是獨生子，可能這一輩子都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麼感受吧？”
鳳殊居然有些得意洋洋。
她手足緣分還是很不錯的。她以前有八個姐姐，現在還有弟弟，就差沒有同胞妹妹了。
“所以少主你打算再給幾位少爺生多幾個妹妹嗎？你和鳳昀少爺是不可能再有同胞姐姐或者妹妹了，聖哲小少爺他們也不可能再有同胞姐姐，但是妹妹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鳳山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反擊的關鍵點。
鳳殊哭笑不得。
然而剛纔還和她站在一個陣線的鳳昀居然輕易而舉地就被他拉過去了，“姐，鳳山說的沒錯。我也希望有個外甥女，就一個就好，我們也不用貪心。
生孩子對身體負擔也很大，雖然現在醫學發達，但毫無疑問肯定還是會留下後遺症的。我不希望你因爲生孩子而傷了身體。但現在姐你畢竟年輕，再生一兩個孩子肯定是負擔得來的事情。兩個孩子的話，那就是百分之五十的機率，老天總會給我們一個女孩吧？
阿聖要是有妹妹，肯定會努力去學習做一個好哥哥。”
“他已經有兩個弟弟了，難道弟弟就不能夠讓他想要成爲一個好哥哥？”
鳳殊還真的無語了，沒有想到鳳昀會是這樣的牆頭草。
“弟弟和妹妹是不一樣的，就像哥哥和姐姐也是不一樣的。鳳昀少爺，你說對不對？”
“我怎麼知道？我沒有哥哥，也沒有弟弟妹妹，無從比較。你連一個手足都沒有，我和你說你更不懂。”
鳳昀沒好氣地哼了哼。
“但聖哲少爺肯定是需要妹妹的，對不對？妹妹的話，更能夠激發保護-欲，弟弟的話，自力更生就好了，架可不能少打。”
鳳山的話讓鳳殊瞬間笑了起來。
“敢情你是有了弟弟的話就準備打架打到天荒地老？”
“沒有沒有，我可不敢。我要是有弟弟的話，吵架都不會有的。對於一個沒有兄弟姐妹的人來說，但凡有半個兄弟姐妹，我都要謝天謝地了。”
“哪裡來的半個？人能是半個嗎？半個就死掉了。”
“說錯了，一個，好了吧？完整的一個。”
鳳昀翻了一個白眼。
鳳山居然被他稚氣的表情逗樂了，咧嘴大笑。
鳳殊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你別笑得這麼可怕。也太可怕了。”
認識他以來，還是頭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麼誇張。
“少主，難道你見不得人大笑？我這是開心的笑。”
“不，你這笑得不正常。”
鳳殊摸了摸手臂，居然真的冒出來一些雞皮疙瘩。
“鳳昀少爺，我剛纔笑得不正常？”
突然被點名，鳳昀愣了愣，“我沒注意。”
“所以少主，我笑得到底有多麼不正常？哪裡不正常？怎麼個不正常？”
鳳山很執着。
“的確是在笑，但是好像心裡在轉悠什麼可怕的主意似的。不，或者只是想到什麼可怕的？”
鳳殊很難形容剛纔那一剎那的奇怪感。
“少主，你這是主觀臆測，可不能認爲是真的，就這樣認定我是當真對你們居心叵測。”
“我只是說感覺。反正剛纔一瞬間，你那笑容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不是我願意看到的……反正說不清楚。”
鳳山再次笑了起來。
“少主，你說這樣才更奇怪吧？你問問鳳昀少爺，他覺不覺得你這麼說話很奇怪？”
不用問，鳳殊也知道鳳昀的確是這麼想的。
“我不管我弟怎麼想的，反正你剛纔那個笑容給我的預感不太好。”
“所以說，到底是關於什麼的預感？總要知道是什麼內容或者走向的預感，纔可以讓我印證一下自己剛纔是不是的確想了什麼吧？我這人雖然不是個善良的，壞的想法也特別多，可真的不是那種-邪-惡的類型。”
“我只是說感到你的笑容不太好，可能會有奇怪的想法，但沒有對你個人下別的判斷，尤其是這種認定你-邪-不-邪-惡的事情，我可沒有那個資格。”
“少主，你好像忘記了我是誰。你對我個人的任何事情可是最有資格去管的人。即便是大長老他們，現在也沒有你這麼多資格來管理我。”
鳳山朝她眨了眨眼。
鳳殊哭笑不得。
現在輪到鳳昀不高興了，“我姐說的沒錯。看來你的表情管理做的很不到位。剛纔她覺得你的笑容很奇怪，給她不太好的預感，現在你眨眼的表情動作也很奇怪，給人以輕-浮-不良的感覺，的確不太好。
不管是在君家的地盤，還是將來去到那邊生活，我都希望鳳山你能夠盡你護衛的本分，少一分不夠，多一分太過，不多不少正正好。”
鳳山挑了挑眉，心底再次涌起奇怪的感覺來。
有趣。這人年紀很輕，實力目前看起來很一般，天賦的話，應該也不是太強，但他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甚至於按照收集到的信息來看，還是謹小慎微的性格，即便在熟悉的人面前，也從來不會放肆，但現在可是第二次正式警告他了。
是他看起來太弱了，或者心胸寬廣，給他錯覺他很好欺負？還是說，只要在鳳殊面前，他就會滿血復活，將隱藏的魯莽天性展露無疑？又或者，出於對自己姐姐的愛護，對君家的報恩，是護犢子的本能太強了，無法容忍自己姐姐姐夫的婚姻出現任何裂縫？
如果是最後一種，正好說明他還有機會。
在君家長大的人，都判斷鳳殊和君臨的婚姻狀況不穩定的話，那麼結合-情-報，他們的感情的確還沒有深到外人見縫插針的程度。
問題是，他要不要趟這一趟渾水呢？
他不是沒有被激起好勝心的瞬間。鳳殊是第一個激起了他好奇心和趣味的異性。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人還是他的少主，是他註定了要追隨一生的人。如果能夠將她爭取過來，他的一生肯定會多很多趣味和歡樂。
可如果他動手，不提鳳殊和君臨是什麼反應，首先鳳昀就會想要殺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