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加斯汀見她傻眼好笑不已。
“私底下我不怎麼約束他們,都是從小就跟着我的人,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都心中有數。正經場合他們向來一本正經,比我還要繃得住,該擔心露餡做出不恰當表情的人反而是我。”
鳳殊當然不相信他這話,只當是自謙。
“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大哥您的本事。”
“直接說你就好,別和我生分。”
“難道不是禮貌?”
“和自己家人不需要這麼講究禮貌。”“習慣了。”
“難道你對君臨也稱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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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殊無語。
“既然不是,那我也應該有一樣的待遇。”
“我對爺爺他也是稱呼‘您’的。”
“我是和君元帥同輩份?他是長輩,自然要敬重。但我和你是同輩,哪裡需要這麼多講究?”
“大哥,我們能不能不要再圍繞同樣的問題討論下去?”
“不討論的話,你是不是準備一直這麼尊敬地您下去?”
鳳殊牙疼,“不,放心,以後都會和你你你你你下去。”
愛德加斯汀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去而復返的兩個人剛剛進門,見狀都目瞪口呆。
“記住了,可別又說話不算話。我們現在可是你你你你的關係啊。”
鳳殊翻了一個白眼。
“是,遵命,陛下。”
“叫大哥。”
“大哥。”
“乖。”
“我又不是魯魯獸。”
“我也不喜歡魯魯獸。你要是魯魯獸,我會退避三舍的。”
“看來我要研究一下要怎麼做菜能夠變得更像魯魯獸。”
她裝模作樣的表示要向魯魯獸學習,希望學有所成之後他會因此對她敬而遠之。
愛德加斯汀被她逗得開懷大笑,最後甚至誇張得笑出了眼淚。
這一次,輪到鳳殊目瞪口呆了。
“九小姐,您應該常來我們帝國。陛下很多年都沒有笑得停不下來了。這種場面真的是百年難得一見。”
高個子率先開口,一半是認真地邀請她多一點來做客,一半是認真地揶揄帝國皇帝。
“大哥說得對,陛下您真的是太久沒有這麼興高采烈過了。”
矮個子居然也認同高個子的話。
“艾越艾路,你們兩個是不是想要我請喝茶?”
愛德加斯汀收起了眼淚。
“喝茶啊?什麼樣的茶?我們很久沒有和陛下一起喝茶了吧,大哥?陛下大多數時候都很大方,可惜小氣起來的時候,也真的是連茶渣滓都不留啊。”
“哦,原來我在你們倆心裡就是這麼不大方的人啊?”
“是,相信九小姐也有差不多的印象。”
鳳殊是躺着都中槍。
“我對大哥的事蹟都不熟。我這人不愛看新聞。”
言下之意,她不趟這渾水。
“怎麼?還希望小九也和你們一起來揶揄我?沒看她是多乖的人嗎?怎麼會像你們倆一樣愚弄我這個大哥?”
愛德加斯汀很得意。
艾越顯然是哥哥,只是笑了笑。艾路這個弟弟卻上當了,對着鳳殊哭喪着臉道,“九小姐,您怎麼就不能幫我們說句話?這下好了,陛下真的要請我們喝茶了。”
鳳殊無辜道,“我以爲你們太久沒有和大哥喝茶了,所以真心想要他請你們倆喝茶。像大哥這麼大方的人,哪怕手頭的茶不是什麼上等茶葉,可總歸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不是嗎?”
“說的也對啊。陛下,那我們這一次喝什麼茶?比很久以前的那一次茶葉要好上一點吧?”
愛德加斯汀挑眉,“不,我在想,一定要好上很多倍才行。”
艾越果然是當哥哥的人,反應可比艾路要靈活多了,“九小姐也一起喝?陛下真的收集了不少好茶葉,您要是留在這裡,別說一年半載,就算十年百年也都喝不完。”
鳳殊沒有想到會有人用茶葉來誘-惑-人的,不由地失笑。
“謝謝。家裡從小不讓我喝茶,說女孩子最好不要喝,傷胃。”
見她毫不猶豫地就拿家裡規矩來說話,兩個屬下也被說得一愣一愣的,愛德加斯汀再次哈哈大笑。
“小九,你怎麼這麼可愛呢?”
正兒八經地狐假虎威,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鳳殊難以理解他爲什麼會用“可愛”這個詞語來形容她,莫名其妙地讓她感到頭皮發麻。
難道是因爲她從來就沒有兄長,所以纔會不適應這種兄妹之間的相處橋段?按照他強烈要求她喊他大哥的情形來看,這人分明是想要把她當妹妹看待,只是,從他嘴裡說出“可愛”這個詞語,怎麼就這麼毛骨悚然呢?
顯然不單隻她一個人感到彆扭,艾越艾路兄弟倆也感到瞠目結舌,面面相覷好半晌,艾路才笑着打趣鳳小九,“恭喜九小姐又挖掘了一個自身的優點。”
她尷尬地自嘲,“是啊,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可愛,弄得我好像變成了一個小孩。”
“我是第一個覺得你可愛的人?君臨之前沒有這樣對你說過?就算他沒有,你的父母難道沒有這樣稱讚過你?”
愛德加斯汀當真是隨機應變得厲害。
鳳殊無語得很。這人真的是心眼多的不像話,這種時候居然也還能第一時間這麼想。
“他們並不是油嘴滑舌的人。”
“你的意思是說我這麼稱讚你,說明了我是油嘴滑舌的人?”
“不,我只是說,我的父母並不會說甜言蜜語。他們不擅長稱讚人,就算面對的是自己的孩子。”
鳳殊總不能說她從小到大其實一次都沒有聽到父母的稱讚,咒罵倒是聽了不少。
她母親可是見到她就要罵上兩句的人,情況好一點就是徹底無視她,情況不好的時候就是咒罵個沒完沒了。好就好在父親最終給她尋了一個出路,她從小習武,最後也得以離開鳳家。
說不定,師傅也是父親出面去找的,又或者,是祖父親自去拜託的。
她從來沒有在家人那裡得到過一句明確的稱讚。然而,她並不是沒有得到過庇護,更不是沒有得到過關心。不管是祖父,父親,還是姐姐們,都曾經默默地朝她伸出了手。只是年幼的她無法瞭解到事情真相而已。
“我的話讓你想起了長輩了?抱歉,並不是故意這麼做的。只是真的覺得你剛纔一瞬間整個人都很可愛,所以才這麼實話實說。你的反應讓我覺得不是太正常,纔會下意識地問問,你不回答也可以的。”
“也沒什麼。只能說鳳家人和大哥你不一樣。他們都老實巴交的,只會說平實的話。”
“說你可愛難道就是不平實?”
愛德加斯汀話音剛落,艾越艾路兄弟倆就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兩人的表情。
鳳殊無奈地扶額。
看吧,並不是她一個人覺得他說話奇怪。
趁着洪愛國上山去找關九的空當,丁春花偷偷拿着錢坐車去了縣城,給了洪月亮幾百塊買衣服,剩下的全部都寄給了洪小星。
等關九國慶回家的時候,才知道因爲這借來的學費被偷用了,加上存摺裡頭的積蓄被挪用去爲兩個大女兒走後面的事件曝光,洪愛國狠狠地打了丁春花一場。
據洪陽的鸚鵡學舌,她的便宜母親臉都被打腫了,賭氣在牀上躺了整整兩天兩夜,最後還是餓得受不了了,而便宜父親明擺着不管妻子的死活,才讓丁春花停止了撒潑,自動自發地起牀做飯。
只不過,哪怕這一次丁春花做了丈夫的飯,洪愛國卻看都沒看她一眼,依然到自己父母那兒吃飯,晚上也不回自己屋睡覺,直到關九回來的前夕,纔在丁春花好聲好氣的服軟話語中結束了這一場夫妻冷戰。
只是,架都打了,冷戰也結束了,存摺裡頭的多年積蓄沒了,關九打獵得來的近三千塊錢也沒了,這第二筆借來的學費錢更是要不回來。
洪愛國打電話給洪小星讓她把錢往回寄時,洪小星哭着說錢都已經被她用在了買學習用品上,爲了讓他相信,小姑娘還報了一長串的書名,說都是老師要求這一學期必須看的,其中許多書都是所謂的港臺版本,價格老貴了。
這錢用都用了,洪愛國還能怎麼樣?只能厚着臉皮再出去借唄。
只是鄉里鄉親的,誰不知道誰家的事啊?比較親近的還有家裡比較寬裕的,都已經讓洪大柱借過一遍了。剩下的要麼不熟開不了那個口,要麼相熟的人家想借也沒有那多餘的錢,畢竟都一個村子裡住着,誰家也不會比誰家富裕多少。
因此出去轉了幾遍,洪愛國也沒有借夠學費。
“小靜,要不再跟學校說緩一緩?爸爸過幾天趕集的時候到鎮裡去,跟從前磚廠認識的朋友們借,湊夠了錢立刻到你學校去幫你把學費繳清。”
關九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更多的話。
實際上她對他是否能夠湊夠學費已經不抱希望了,如果真的關係夠鐵,那些朋友們一早就來家裡找洪愛國了,但是這麼多年來,最起碼在她到來之後,壓根就沒有磚廠的人來拜訪過。
人走茶涼,這是世間最普遍的常識。
如果別人日子過得特別富裕,人也大方,那厚着臉皮求上門去,也許真的能夠借到錢,但要是別人原本日子也一般,自家都顧不過來了,人再好心,也沒那個餘力來樂於助人。
靠人不如靠己,這是永遠的真理。
關九隻是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將家裡家外的家務活都做了,又去洪陽家裡找洪衛國聊了聊,纔在第三日天矇矇亮時進了山。
一連數日,她都是跟着楊其鄴兄弟倆、洪衛國父子倆一早進山,分開行動,傍晚又相約一起出山,打回來的獵物都直接背到了楊其鄴家裡,由他出手賣出去,得來的錢她依舊拿回去交給洪大柱,只是這一回,特意叮囑了,往後她拿回來的錢,不能給洪愛國,更不能給丁春花。
洪大柱聽了這樣的話原本是不高興的,但是關九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啞口無言。
“爺爺,我媽寧願讓我爸往死裡揍,都要把家裡的錢全都攢在手裡,她寧願把錢寄給兩位姐姐買衣服買零食,也不想給我交學費,顯然是鐵了心不想讓我讀書了。這錢要是到了她手裡,那根本就用不到我身上。
要是到了我爸手裡,我媽也能明着搶暗着偷,這些年我爸是不計較,家裡的存摺也都給我媽放着。我爸是個老實人,氣到打人都降伏不了我媽,證明他已經拿我媽沒奈何了。要是繼續鬧下去,難不成還要離婚?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就是我不孝了。
我不希望因爲我想讀書,最後讓父母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關九說這些話是真心的,儘管她有着洪怡靜的記憶,甚至在許多時刻,因爲丁春花的做法,心裡會突然冒出來不像是自己的憤怒與悲傷的情緒,但是她是真心希望洪愛國與丁春花夫婦倆能夠好好過日子的。
只不過,如果說前些年還奢望過,努力做好一切讓丁春花也疼愛她這個小女兒,那麼如今的她已經明瞭,不管是曾經的洪怡靜,還是如今的她關九,都是沒有辦法做到這一件事的。
丁春花討厭自己生的小女兒,討厭到棄若敝屣的地步,如果有可能,這女人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的,甚至一切可以重來的話,即便生了下來,也會找機會把小女兒扔到白沙河裡去浸死。
對於這個早已魔怔了的婦人來說,是洪怡靜扼殺了她生兒子的希望,更確切的說,丁春花認定了洪怡靜是殺她那個原本該出生卻最後被掉了包的兒子的兇手。
這樣的想法是十分可笑的,但凡是正常人,就不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但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很顯然,洪怡靜不幸地遇上了這樣一位思維詭異的母親。
關九念在這個可憐的便宜母親,的確因爲生洪怡靜的緣故而傷了身體,加上她自認的確也佔了人家女兒便宜,人生地不熟的又對這個時代一頭霧水,所以起初在洪家生活多少有些任打任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