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事情當真如它所想,那麼鳳殊恐怕就要面對一場持續終生的暴風雨。暴風雨過後能不能夠見到彩虹,很難說。然而不管結果如何,過程終歸不會太美妙。
一想到它也有可能受到牽連,還不得不跟着承擔後果,夢夢就一個頭兩個大。
鴻蒙就已經足夠它操心了,它真的不想要再去操心幼崽生不生死不死的問題。
“希望你的運氣不會這麼差,萬一真的差到底,我們所有人都要跟着你受苦。受苦也就算了了,反正人生就是這樣,不是這苦就是那苦,去哪裡做什麼都得吃苦,吃苦無所謂,就怕吃的這苦不值得。
原本就不是你個人意願希望的,我們更不樂意了。到時候你要怎麼辦呢,鳳殊?千萬別發瘋啊。你要是發瘋,搞什麼精神崩潰,我就一爪子撓死你。當然,肯定會在解契之後再弄死你。反正崩潰之後你活着也肯定是生不如死,還不如我幫你一把。”
夢夢這些想法並沒有嘀咕出聲,所以鳳山並沒有聽見。他此刻正仔細地觀察鳳小七的情況。
“真的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對,一點事都沒有。就是精神力更圓融了,好像更加水到渠成那一種。之前的滯澀感,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
“滯澀感?什麼滯澀感?”
“就是感覺精神力如果使用到某種程度的話,可能不會太好用,會有我用不上力的地方。但這一次頓悟之後,那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問題就解決了。”
在一般的對陣中,這一點自然不會成爲太大的問題,因爲不需要全力以赴。但假如面對的是勢均力敵的對手,甚至是強於自己的對手,那麼這種無法將自身的實力最大發揮出來的問題,就會成爲致命缺陷。
“那是瓶頸。一旦突破,晉級到下一個層次,這種不適感就會消失。與其說是滯澀感,不如說是因爲處於兩個級別之間的實力無法得到有效轉化,所以纔會讓你力不從心。
到了一定的水平,每一次晉級到一個大的層次,就意味着之前的經驗不能夠完全適應新層面實力水平,這就需要你重新梳理自己的實力,並加以針對性的訓練,尤其是通過實踐迅速獲悉如何最大程度的有效利用新實力。
如果現在還在戰場上,你這種突破所帶來的滯澀感就很快會通過戰鬥而得到有效調整。你以前有過現在這種困惑嗎?就是明顯感覺到滯澀感的時候?”
鳳小七聞言想了想,搖了搖頭。
“有是有,不過的確不明顯。我能夠意識到這方面的問題,可基本上沒有對我的戰鬥產生不良影響,所以我一直以爲是我有暗傷在身,纔會造成這種戰鬥時的小破綻。”
“有可能是積累下來的身體和精神力方面的疲憊傷痕,也有可能是突破時兩個等級層面實力不對等導致你的實際經驗匱乏而無法發揮出新一個階段實力。你一直都沒有按時返回大本營接受體檢和治療?”
鳳小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除非受傷比較影響行動,或者嚴重影響到生命安全,一般我都是自己忍一忍,吃點藥,常規傷口病痛之類都自己吃藥或者用治療儀治癒的。”
“每一次受傷都要及時處理。你不是醫生,以爲自己痊癒了,但很有可能會留有後患。只有醫生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痊癒了。七小姐你還是太過輕視自己的身體了。”
鳳山神情嚴肅。
“以後會注意的。我受重傷都是以最快速度返回大本營的。只是小傷纔會熬一熬就算了,畢竟一來一回也很浪費時間。有時候我太過深入,就不想要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
鳳小七毫無疑問是一個戰鬥狂。只要有蟲族在的地方,她就想要攻入腹地。然而蟲域又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能夠進入的呢?進去之後終生都出不來的人一大堆,連骨頭渣都不會剩。
“磨刀不誤砍柴工。你如果不明白這一點,就不可能順順利利地跨越一個又一個關卡。強者之路不是這麼容易走的。小心駛得萬年船。”
鳳山的話終於讓有心聽他們這邊談話的夢夢心有慼慼起來,“你怎麼說話和鳳殊一樣?難道諸葛婉秋是這樣教你的?說話不是一般的老氣橫秋,老的簡直像是活了千年萬年。”
迄今爲止,它只見到鳳初一和鳳殊是這樣說話的,但她們兩個人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本身就是老古董。鳳山不同,鳳山明顯就是星際時代土生土長的傢伙,怎麼說話也這麼的奇怪?
“前輩也可以認爲我是活了千年萬年。”
“算了吧。你還活了千年萬年?那我都要叫你一聲大叔。”
目前而言,小綠是他們團隊裡年紀最大的。儘管按照萌芽抽枝開始算,小綠也大不了它幾歲,但這種靈性植物的年紀不像獸族那樣計算。
獸族就像人類一樣,只有從母體-脫-離,成爲獨立的個體,纔會開始計算年齡。靈性植物是從成爲種子的那一刻開始,就可以開始計算生命週期的了。年輪只是外顯的年齡,真正的歲數,是從成爲生機澎湃的種子時開始。
按照小綠的說法,它在碰到鳳初一之前,已經不知道存在了多少萬年。儘管也從休眠期間甦醒過,但無奈並沒有合適的人或者獸族來幫助它進行萌發的第一個步驟,所以它一直都沒有能夠發芽,直到碰見鳳初一,纔算是真正的外顯。
想到這裡,夢夢突然面色扭曲。
這麼說起來的話,鳳初一可以算是小綠的父親。而現在承接了它成長任務的鳳殊,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它的母親了。怎麼碰到的兩個人都是過去久遠時代的人?難道小綠這種靈性植物,原本就只能夠通過久遠時代的魂體澆灌與滋潤纔會得以煥發新生,並且真正成熟?
它覺得很有必要和小綠交流交流這個問題。然而現在它無法進入小世界。小綠又不方便出來,自然只能夠暫時延後。
鳳小七開玩笑道,“它要叫你大叔的話,我大概只能夠稱呼你爲老祖宗了。”
鳳山也跟着揶揄道,“別。要是我成爲了你的老祖宗,那少主就不能夠做美少女了。她會氣瘋的。”
夢夢很想吐槽,鳳殊本來就是他們的老祖宗,還是老的不能再老那種老祖宗。然而它到底還是忍住了,知道這種話是不能夠明確地從它嘴裡說出去的。
“鳳殊纔不會這麼無聊。她原本年紀就比你我都要小。憑什麼叫你老祖宗她就也變老了?你又不是君臨。”
鳳小七的吐槽可謂是一針見血。
“七小姐,你現在是不是很慶幸我從你身邊自動滾了?”
“有一點。但一想到鳳殊就這麼緊接着遭了殃,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鳳山莞爾,“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少主。”
“對。只是沒有想到你會比我更加喜歡鳳殊的個性。居然都能讓你選擇逃離我身邊。”
“這是沒得選擇的事情。不管我到不到少主身邊服役,我都不可能再呆在七小姐身邊。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可算不上是對你的背叛。”
鳳山自然知道並不是鳳小七本人的看法。而是那一批和他同時受訓又走到了最後訓練環節的幾個人心有不滿。
他們從中脫穎而出之後,才被告知一些預定繼承人的個人信息,並且進行鍼對性訓練。結果最後是他上任了,繼續更進一步的訓練,其他人都轉而退出到別的位置服務。他卻還沒有正式到達鳳小七身邊,就發生了繼承人變化的事件。
事實上,就像鳳小七所說的那樣,如果他一開始就不接受,他也可以不到鳳殊身邊來。儘管這麼做對家族不太好,但這也是家族給予他這種身份的人的最優選擇權。
因爲一旦答應,就意味着束縛,將選擇權拱手讓出,由鳳殊決定他的命運。
鳳殊畢竟年紀不算太大,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直接接任族長的位置,現在來重新培養更加適合她的追隨者也是可以的。時間上來得及,這種損失和風險也是鳳家可以接受的。然而他卻沒有像他們設想的那樣,反而是答應了。
這不單隻隨之確立了他的身份地位,同時也給鳳殊帶來了潛在的她原本不需要承擔的風險。他對她不夠了解,不,可以說一無所知,這意味着未來數百年她都有可能因爲他的失察而得不到來自於他這個身份應該給予的最高級別的配合與幫助。
說到底,他也是自私的傢伙啊。不得不將自己的性命全部交到鳳殊手上的時候,他也率先收取了利息。至於鳳殊願不願意承擔,能不能夠承擔,那就是她的事情了。他只考慮自己。
“我很自私是不是?”
鳳小七很快就意識到了他的潛臺詞是什麼,搖了搖頭。
“我不覺得這是自私。這是你正當的權利。既然是家族賦予的,那麼就不能說是你自私。自私我沒有想到你會在沒有了解任何鳳殊的相關情況時就接受了這個輔佐的重任。太奶奶說起過,你是一個一旦認定了某一件事某一個人,就會有貫徹到底的有着完美傾向心理的人。”
鳳山啞然失笑。
“你都不知道我的主要負責老師是誰,怎麼會有這種聽說?你自己胡謅的吧?”
鳳小七聳了聳肩,“不管你信不信,我還真的從太奶奶那裡聽到過這句評價。雖然我對的情況瞭解不多,但大致信息還是知道的。”
因爲當初都算是認定了由她來扛下這一屆繼承人的責任,所以信息的傳遞自然也沒有瞞着她。
“鳳殊和我也長得挺像,你會不會下意識地就將原本是針對我的一些訓練用到她身上去?”
“不會。用不上。你們外貌有點相似,但也不到孿生雙生子那種高度相似的地步。就算是外人,一看你們也清楚你們是兩個人。
少主和九小姐倒是很像。但接觸過兩人的話,也很容易就可以區分她們誰是誰。總的來說,少主的辨析度還是很高的。她的氣質比較少見,稍微有所瞭解就能夠一眼看出來她的與衆不同。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本人,還在她身邊待了幾天,我還真的會錯過這麼好玩的人。”
鳳小七眼角抽抽。
好玩?
估計沒有多少人會覺得鳳殊是個好玩的傢伙吧?她的一切都和不確定有關。然而奇怪的是,從那股極度不確定之中,又能夠給予人篤定的感覺,這可是非常非常不好玩的事情,讓人無法不正視她的不同之處。
“嗯,好玩。
你不覺得少主非常有意思?一切都是清晰可見的,同時卻又是模糊混沌的。一切都是不確定的,同時卻又是確定的。一切都是難以表述的,一切卻又都是有跡可循的。她怎麼可以同時擁有兩種完全相反的氣息?還能夠將南轅北轍的特點聚集到一塊來,顯見的違和,卻又異常的和諧。
老實說,戰場上那些少見的老妖怪們也不見得有少主這麼有趣。她就是傳說中的有着無數謎團的神秘人物,讓人好奇地甚至願意冒着生命危險來探究深淺。”
“所以鳳殊現在對於你來說是頭等賞心悅目的人?能夠激發你的好奇心,探知慾,追隨感?”
鳳小七覺得他是腦抽了。不,說不定他原本就是瘋瘋癲癲的傢伙。鳳家家族歷史上也並不是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物。直系當中有人是這樣的與衆不同,追隨者當中也同樣有過大瘋子。
“賞心悅目?”
鳳山聞言哈哈大笑。
“對對,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詞語?對,你說得對。少主現在就是一道讓我感到賞心悅目的風景,罕見到錯過的話我會後悔終生。”
這話讓鳳小七渾身都不自在。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要是鳳殊醒着,聽見這種形容,肯定會冒出一堆雞皮疙瘩來。”
“要是說這樣的話就能夠讓少主結束頓悟,我還真的想要嘗試嘗試。”
鳳山說做就做,朝着鳳殊的方向接連大喊了幾句喜歡啊愛啊之類的話,讓鳳小七惡寒得恨不得打他一耳光。
然而不管他們兩個是如何的戲謔笑鬧,鳳殊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外界的一切變化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