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打了一個寒噤。
“別把事情想的那麼壞。受傷時你護他,沒受傷時他助你。總的來說,你的風險更大,但是人活着,總不可能天天都受傷,相對來說,你得到的好處更多。一旦你的精神力實力追上他,情況就會反轉。
同生共死,攜手並進,這也是爲什麼,以前的恩愛夫妻都喜歡結印。”
說到這裡,諸葛婉秋心裡“咯噔”一下。
“小九,你該不會真的跟人結婚了?”
如果告訴對方,她很有可能連孩子都有了,會不會讓鳳家鬧翻天?
想起那個稚嫩的童音,鳳殊搖頭,“我不知道。”
諸葛婉秋盯着她的雙眼,“那就將你知道的告訴我。小九,你成年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肆意妄爲,就算難堪,就算恐懼,該負的責任還是得負。
你爸跟你姐從來都是迎難而上,就算是你媽媽,她也從來不會推卸屬於她的責任。”
鳳殊垂眸。
“我又幻聽了。”
她將那個男聲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諸葛婉秋眉頭直皺。
十歲之前,鳳小九一直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女孩。但每次問好,也是規規矩矩的,乖巧得不得了,跟鳳小二她們幾個一模一樣。越清品行端方,想必管教女兒會相當嚴格,看鳳小七就知道了,鳳小九不可能揹着她母親做太過出格的事情。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男聲真的只是幻聽而已?如果是真實存在的人,跟鳳小九的關係想必十分親近了。
能夠用這麼熟稔的語氣跟成年之後變得沉默內斂的鳳小九說話,該不會就是那個跟她精神力結印的人吧?
鳳殊被她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脫口而出道,“不是他。”
“你怎麼知道不是那個人?”
諸葛婉秋緊緊地盯着她的雙眼,卻見鳳殊自己都愣住了,顯然是無意識下的本能回答。
“好吧,你也不知道爲什麼。能夠確認到這一點,也不是沒有進展。最起碼說明一點,你潛意識裡認爲這個男聲是真正存在的人發出的。
這樣推斷的話,小九,你的確需要快一點到戰場上去。你的過往越複雜,就越需要強大的心態跟實力去面對,戰場是最能夠磨練人的地方。”
“我什麼時候就能去?”
見她瞬間打起精神來,諸葛婉秋笑着搖了搖頭。
“這只是我的意見,你什麼時候可以上戰場,由你太爺爺說了算。別覺得不公平,鳳家任何一個人要去戰場,都需要資格最老的人同意才行。
以前你爺爺二十歲就想着要去戰場上開開眼界,因爲好幾年都得不到允許,悄悄地離家出走,準備自己去,結果把自己都給丟了,差點迷失在浩瀚的星空裡,還是你太爺爺親自把人帶回家的,爲此狠狠地揍了他一整年。
上樑不正下樑歪,其實你太爺爺是五十步笑百步。當年他十三歲就鬧着要去戰場上玩玩,爲此一哭二鬧三上吊,絕食撒潑離家出走什麼的樣樣都玩過,被他的太爺爺關了整整十年小黑屋。
據說那十年,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因爲當時老祖宗早已隱退,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調教子孫。他作爲監督者也進了小黑屋,一直不停地找茬,讓你太爺爺叫苦不迭。從小黑屋出來後,一直到今天,除了那一次去看你,他再也沒有進去過。”
鳳殊眨了眨眼,聽懂了潛臺詞。
言下之意,她要是不得到允許就賭氣離家出走,下場很有可能就是捱揍或者被關禁閉。
“高祖母請放心,小九不是十三歲,也不是二十歲,等個幾年的耐心還是有的。”
諸葛婉秋自然也聽懂了她的暗示,笑了起來。
“是幾年還是幾十年,還得看你自己爭不爭氣。萬一你不爭氣,實力上不去,或者實力上去了,那個人卻總是受傷不斷,連累得你總是昏厥,別說戰場,你就算想獨自一人到無涯星去,也絕無可能。”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得看她的實力跟運氣如何。
“高祖母,我在無涯星也上了大半年學了,除了教學課,大家其實都很少會使用精神力。不管是日常練習還是打架鬥毆,我都沒有怎麼看到過有人頻繁使用精神力攻擊,這是爲什麼?”
諸葛婉秋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因爲識海在頭部,精神力一旦枯竭,就跟腦死亡沒什麼兩樣。
除非萬不得已,或者特定的場合,又或者本身特別喜歡精神力攻擊,普通人很少會使用精神力這種攻擊手段。
不管是操縱星艦駕駛機甲,還是持身肉|搏,只要不受傷,一般睡一覺也就能消除疲勞,恢復戰鬥能力。
但精神力不是這樣,每逢戰鬥,如果全程單純使用精神力攻擊,除非精神力極其強大,恢復速度也很快,否則就算不枯竭,結束之後也會要養相當長的時間,才能夠慢慢恢復到充沛的狀態。
這是常識,小九,你太爺爺教你的時候沒有仔細說明?”
鳳殊搖頭,俏臉微熱,對自己的常識水平表示慚愧。
“沒有,高祖父應該覺得這樣的常識實在是太普通了,就跟刷牙洗臉吃飯喝水一樣,五歲以上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應該懂,應該會。”
其實鳳珺這幾年真的教了她很多,彌補了她很多常識方面的空白。
但是她失去了從前跟越清一起生活的記憶,腦海裡裝的更多的反而是上一輩子的事情,尤其是跟在慧山身邊的那幾年的日常點滴,所以哪怕學習能力還算不錯,理解上也比較困難,想要完完全全的吃透,恐怕要耗費許多年的功夫。
“沒事,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就當重頭來過,重活一回。”
諸葛婉秋笑着安慰她。
鳳殊垂眸,心裡苦笑。
可不就是重活一回。
稀裡糊塗的死去,又稀裡糊塗的重生,大概老天爺都對她的糊塗人生感到恨鐵不成鋼,纔會大發慈悲讓她再走一次人生路。
這一次,鳳家不是那個鳳家,卻依舊把她送了出去。護着她的慧山跟郭子早已化爲了歷史長河中的水滴,連浪花都沒有泛起一朵,便了然無蹤。
而那個讓她好奇了大半生的葉邈,音容笑貌到底是什麼模樣,她再也沒有機會去了解。
一念生,一念死,鳳殊並不知道,在離鳳家非常遙遠的地方,有個男人因爲她念頭通明而心跳狂飆,兩耳發熱,還打噴嚏打了一整天,惹得同行之人無不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