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讓人心服口服的發現,不管是鳳殊,還是里奧賁格明,都驚奇無比。
“先生真的什麼都看不見?”
“是,什麼都沒有。”
小綠得意洋洋,“我都說了是真的,現在只要的本體在那裡,這顆星球就能夠騙過人眼跟機器,想要發現它的存在,很難。”
“可是如果星艦直接衝過去呢?”
“速度快的話,艦毀人亡。速度慢的話,會發現異常,然後調整方向。就算靠的近,能夠發現異常,一般也會怕是危險,絕大多數的正常人都會繞到而走迅速離開的。至於少數的不正常又有實力的傢伙,反正遇到的概率也不高,可以直接忽略不計。”
鳳殊覺得它太過樂觀了。
“你忘了,鳳初一教過你,‘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的有那硬茬子來了,請神容易送神難。”
“沒關係。鳳初一還說過‘強龍不壓地頭蛇’,如果是個壞蛋,我就算打不贏他,也能夠在我的地盤上以逸待勞,折磨死他。耗時間的話,我比你們人類獸族還有蟲族都要耐心得多,這是我的強項。”
小綠催促着她趕緊掃描最近的星球。
可惜在星空中晃盪了三天,他們依舊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目標。
“話說你確定這附近真的有行星?”
“肯定離你很近。它實力再強能強到哪裡去?沒有理由可以完全無視事實。你明顯沒受傷,要是受傷了我不可能不知道。一點損耗都沒有,肯定離得不遠纔對。奇怪,到底在哪裡?你一定感應都沒有?”
“沒有。”
里奧賁格明認爲應該調整方向。
小綠沒意見,鳳殊立刻聽從建議,往東拐。
讓她感到難辦的是,前行了不到一天,就遇到了一個躍遷點。
問題是,小綠卻不讓她操控着飛行器進入。
“要是這個躍遷點剛好超過了拉扯允許範圍,你很有可能會原地爆炸的。”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之前那三天的飄蕩,遠遠不到界限。但這個躍遷點會送你到什麼地方,我不知道,沒有辦法正確預估。風險性太大了。”
鳳殊跟它討論了幾分鐘,才知道它的真正意思。
換言之,以時光星所在爲中心點,全方位輻射開去,她只能夠在任意方向上的某個點線面之內的區域活動。一旦超過了那個界線點,她身體就會受到時光星的引力吸引,超過得如果不是太遠,身體受到的拉扯程度就會不大,離得太遠,超過某個燃爆點的話,她整個人會直接裂成碎片。
她瞬間覺得自己成爲了人質。
“如果你沒有吸收我的血液,但是還是成功突破束縛,逃脫蟲族攻擊的話,時光星會變成怎麼樣?”
“時光星?哦,你說我家啊。還是現在這樣啊,應該差不離。”
“那有我沒我對星球本身來說也沒差。”
“那倒不是。你現在相當於是這個星球的擁有者,我是使用者。雖然認真來說,我也享有擁有權,你也享有使用權,不過以你目前的實力,還不知道怎麼使用。我最大的使用就是讓本體留在那裡生長。你的最大使用,嗯,當做是一個隱秘的家族根據地?”
鳳殊無語。
“我需要什麼家族根據地?如果不算夫家,不算身世來源,我現在孤身一人,到哪個星球都可以原地駐紮下來,把那裡當家。”
“那不一樣。過路的星球永遠都是過路的一個地標。你可以把自己當成是一棵樹,像我一樣。絕大多數樹木都是終其一生都會挪窩的,只會不斷地往下深紮根,往上伸枝葉。對於我,時光星就是我的窩。當然啦,你不是真的樹,所以你不會需要跟我爭泥土,爭水源,爭光線。你就當在這裡可以讓你的身心更恬靜,更舒展,更不用提防,就好了。
家就是這樣的嘛,你就算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家裡天天裸|奔,也不會引起任何不適。”
鳳殊不喜歡這個主意,不過它前面說的話也不錯,有點意思。
她小時候在樹上盤桓的那些時光裡,偶爾也會掠過這樣類似的想法——如果她是一棵樹就好了。
“小姐,前面就是躍遷點,還是人工的,我們進去。”
里奧賁格明見她停下來,現在還偏離方向,想要背道而馳,立刻出言阻止,“我敢肯定,躍遷點那頭肯定可以找到信號。”
鳳殊沒法說自己現在身上被“捆綁”了一整個星球,她要是想要安然無恙,就必須想到方法,否則任何想要無視它的離開方式都要付出代價。
“先生確定這是人工躍遷點?”
“對,雖然廢棄了很久,但的確是人工製造的,不管是聯邦的還是帝國的,我們都可以使用。現在雙方雖然私底下有些齟齬,但總的來說關係還是不錯的。一旦亮出身份,不會有人爲難你我。”
“有些非常私隱的原因,我現在沒有辦法離開原來的星球太遠。要不然這樣,我們現在周圍看看,找找有沒有信號,實在沒有的話,我先回去,先生再駕駛着飛行器來這裡,通過躍遷點離開,到時候再讓姐夫來找我?我需要他的幫忙。”
鳳殊的話讓里奧賁格明一頭霧水。
連前世來歷這麼隱秘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她還需要保留些什麼秘密?
他突然想起了她現在的立場來。
如果是跟君家有關,跟聯邦有關,她的確會選擇保密,就好像涉及帝國的事情,她恐怕也不會樂意告訴聯邦方面的人,即便那個人是君臨。
“那就按小姐所說,在附近轉轉。”
他們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不斷地調整方向,記錄周圍的變化,可惜的是,大概真的是太荒涼了,也大概是他們的搜索範圍還不夠寬廣,除了那一個人工躍遷點,他們沒有找到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
另外的星球沒有,信號更沒有。
考慮到能源問題,鳳殊當機立斷回了時光星。
“小姐,您真的要留在這裡?我是說,一旦我離開,很有可能根本找不到這裡。這個星球太過古怪了。”
里奧賁格明不願意離開。但除了離開去尋找救兵,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樂意跟先生一起離開。”
問題是,她現在是真的身不由己。
鳳殊苦笑。
里奧賁格明又停留了三天,確定實在無法說服她一起走,而且她也真的打定主意不直接告訴他理由之後,出於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解決的擔心,他果斷地選擇獨自離開,準備一找到有信號的地方就立刻通知親王殿下前來救援。
小綠在飛行器徹底離開了時光星後,笑眯眯地脫離了她的身體,徑直飄蕩在她的眼前。
“真是憋死我了。他要是再不離開,我就要忍不住了。”
鳳殊眨了眨眼。
眼前是一個綠色的小光點,比螢火蟲大一點點的樣子,此刻正在空中懸浮着,時而停頓,時而舞動,就好像是一隻活物。
哦,不,它本身就是活的,只不過,存在的方式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它是時光樹的魂體,只不過這個魂體卻可以跟身體長久分離,只要距離不超過某個界限,就能夠保持生命力。
“你是時光樹的靈魂?我是說,明明你是一棵樹,應該長在地裡。”
“對啊,我還是長在地裡啊,你看,我的樹殼還在那裡。”
它圍着她的身體繞來繞去,像是一棵藤蔓,正在不斷地沿着她上上下下的生長。
“我是說,爲什麼你能夠脫離樹體存在?還有,你不是獸族,爲什麼也可以跟人類結契?”
鳳殊現在已經弄不清自己到底到了怎麼樣的一個時代了。從前以爲術士之類就已經是極限了,現在看來,她還是太過孤陋寡聞,除了人類,其他的一切生物,其實都有着屬於自己的奇蹟。
儘管大多數就跟芸芸衆生一樣平淡無奇,但是那些奇特的人,奇特的動物,奇特的植物,總是會有不一樣的地方。只不過,星際時代貌似涌現了更多這樣奇特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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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她其實來到的本身就是一個可以被稱作爲“奇蹟時代”的空間界面?
就好像她出現在這裡本身就是奇蹟一樣,這個世界的運轉本身也是奇蹟的一種表現。
鳳殊被自己的想法給徹底繞暈了。
算了,理解不了的東西,還是體驗更好。
“這不奇怪啊。你們人類的魂力還不是可以離開身體,往外面延展開去?”
“所以其實你是時光樹的魂力?”
“不是,我是樹心,是心哦。就好像星球一樣,有生命的星球,一般在地心那裡會有能源原石,我就是樹心原石一樣的存在。本體也很重要,但就算本體死了,只要我還在,能夠找到一點點根系,得到及時又恰當的護養,我就能夠重新把樹殼長出來。但反過來就不成立了,如果我死了,樹殼會立刻枯萎,徹底失去生機。”
鳳殊聞言立刻飛身下樹。
“你說吧,要拔哪一根?”
“什麼哪一根?”
“傻子。有備無患啊。誰知道會不會真的糟糕到被人發現這顆星球?要是發現了你,人類比蟲族更恐怖,手段更加防不勝防。蟲族來了,儘管開打就行。人類來了,能夠認出你的價值的勢力,絕對不是我單槍匹馬可以擊潰的。就算能夠擊潰,只要認爲代價適合,他們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前來挑釁,直到成爲地佔有你爲止。”
“現在我不怕了,有你啊。有人來了直接跑就好了,上一次你也沒有流多少血,我就跑這麼遠了。與其留根,你還不如偶爾放點血儲存起來,雖然不夠新鮮,效果會打點折扣,可是也好過到時候要自殘,要是形勢來得及,要的量肯定多,對你的傷害只會更大。我們還是每天積少成多好了。”
“怎麼跟養蠱似的?你還想要我每天都餵你喝血?”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無所謂啊。每天一碗血就可以了,貪多嚼不爛。”
鳳殊實在沒能忍住,直接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這不叫貪心,什麼叫貪心?還每天一碗血,一滴血她都嫌多!
“小綠,我聽太爺爺說過一句話,叫能量守恆定律。能量不會消滅,只會轉移,這裡多了,那裡就會少了。你喝我的血多了,以後受我的掣肘說不定也會更多。雖然不瞭解運作原理,不過有付出纔會有收穫,很多事情都是相互的,冥冥之中早有定數,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沒事,反正你已經是我的飼主了。你餵我喝多少血都可以,我也不介意將綠髓給你用,多少都可以,只要不會影響到性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們是一體的,利益一致啊。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生生世世難兄難弟!”
小光點繞到了她的鼻子上,趴着不動了。
它發出的光並沒有減弱,但奇怪的是,她的眼睛被光線照耀着,卻並沒有刺眼不適的感覺,反而另外有一種清爽,精神一震的愜意。
然而云枕獸卻離得遠遠的,並不敢靠近她,包括那隻總是停留在她肩膀上的雲枕獸,此刻也只在附近徘徊。
“它們好像很怕你。”
小綠理所當然地道,“它們還是幼崽,知道強弱,當然不敢過來。我不喜歡跟別的活物分享地盤。”
鳳殊無語。
她現在成它地盤了?
“你之前說過,我現在算是時光星的主人。你現在長在這裡,也算是星球的一份子,那麼我也是你的主人。按照人類的邏輯,我爲主的話,包括你在內的整顆星球,都是我的地盤。但反過來,你卻不能認爲我是你的地盤。你這是反客爲主。”
“一樣啦。鳳初一說的,人類養貓,看起來像是主人,其實都是貓奴,鏟屎官就算是官,也是負責鏟屎而已。誰是主誰是僕?”
一目瞭然的事情。
“所以其實你是菟絲花一樣的存在?只想要依附於我,吸收我這個飼主的養分?”
而所謂的養分,就是血液,是她的生命力?
“沒有沒有,我剛纔都說了,是互爲依存。你給我血液,我還你綠髓,很公平啊。你給我越多血液,我能生產越多綠髓,這是雙贏,合作愉快啊。”
鳳殊對此表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