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非常餓。
大概也是因爲太餓了,以至於她此刻的心情不是特別好。
“蕭大哥,你有空的話能再做些飯菜嗎?我餓。”
“沒問題,立刻就做,你等等。”
蕭崇舒立刻擼起袖子,進了裡邊。
“還有你們,不去訓練?整天談情說愛,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們都沒點了解?”鳳殊覺得烤肉吃多了有些膩味,便放下了筷子,“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辦,只要不對鳳家造成危害,我沒有任何意見。現在去請大江過來。”
“是,小姐。”
鳳瑄冷汗涔涔,幾乎是僵着一張臉出去的,大河後知後覺地跟了上去。
“小姐,爲什麼要訓斥他?我看你也不是生氣的樣子。”
鳳殊摸了摸鼻樑,“很兇嗎?覺得沒必要插手太多,感情的事情,不足爲外人道。我們自以爲了解,其實箇中內情也許南轅北轍。”
“好人這麼說好像我們說的話就沒有一句是對的。要是外人說的話都不足取,那所有人都可以二話不說只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施,完全不必顧慮別人了。”
“鴻蒙,小姐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
“怎麼不是這個意思?我看小姐現在心腸越來越硬了,爲了拒絕接受君臨,所以才總是刻意保持距離,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連帶着處理身邊的人事,也總是用這種疏離的態度。”
“鴻蒙,你知道什麼?我看是你纔對,以前可從來沒有這麼多話的。現在怎麼連小姐你都敢頂嘴?”
現在輪到劍童頭痛了。
“我什麼時候頂嘴了?說句話還不行?以前你不在的時候,我和好人也是這麼說話的,對不對,好人?”
“嗯,以前它就習慣了胡言亂語,頭痛的一直都是夢夢。你也習慣習慣吧,畢竟它還小,你卻老大不小了。”
鳳殊再次看向了門口,這一次,進來的是大江。
“鳳老大,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
“奇山可靠嗎?”
鳳殊的話讓大江怔了怔。
鴻蒙快言快語道,“奇山是誰?”
鳳殊指了指大江,“他兄弟五個家族的旁系族長。”
“哦。不可靠嗎?要不要我幫小姐你殺了他?”
鳳殊給了它一巴掌,“一邊玩去。看看蕭大哥的菜煮得怎麼樣了。”
聽到有好吃的,鴻蒙勉強過去找蕭崇舒了。
“小姐爲什麼這樣問?”
“嗯,如果他可靠,我可以想辦法帶着一起走。如果不可靠,你們奇家自己看着辦。”
言下之意,如果他認爲奇山不可靠,而他們兄弟五個又不能拋棄族人的話,他們要選擇留下,她不會勉強,更不會等待。
大江又驚又喜。
“小姐找到出去的路了?”
“算是吧。還沒有試過,不知道行不行。不過與其在這裡耗費生命,不如搏一搏,也許能夠成功也說不定。這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和外面的人說,你們兄弟五個先商量商量,看是要和我一起走,還是沒有辦法,只能夠留下來。”
鳳殊揮了揮手,不願多談,大江應了一聲是,便快速地離開了。
“你說了什麼,怎麼大江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蕭崇舒將四碟菜端了出來,兩葷兩素。
“先吃,鍋裡還有。”鳳殊每碟菜都夾了幾次,“怎麼感覺你廚藝退步了?”
“很難吃?”蕭崇舒提筷也各吃了一口,“味道還行啊。”
鳳殊放下了筷子,“那你自己吃吧。”
蕭崇舒微微一笑,“我不餓。”
“我吃我吃。”鴻蒙屁顛屁顛地出現在了桌子上,埋頭狂吃。
“這家……前輩,還真是食-欲-旺-盛。”
“是。胃口好,所以一直很活潑。”
鳳殊伸手摸了摸鴻蒙的腦袋,“事情有了轉機,我在想,也許是時候可以嘗試一下了。沒有辦法百分之一百地保證可以帶着無名號上的所有人出去,只能說成功率還是有的。畢竟一切皆有可能嘛。”
蕭崇舒臉色大變,卻並沒有像大江一樣表現出有多驚喜,視線定在了她的肚子上,“孩子呢?”
“在夢夢那裡。”
“夢前輩呢?”
鳳殊瞥他一眼,“好着呢,你擔心什麼?”
蕭崇舒苦笑,“弟妹,你真的不要嚇唬人。孩子要是出事,你可能一點問題都沒有,我卻會被蕭君兩家給罵個狗血臨頭的,搞不好以後一輩子都不能在靠近君家一步。君臨可是兄弟當中最爲小心眼的傢伙,記起仇來連君爺爺都要甘拜下風。”
“你這話聽起來不像是好話啊。爺爺要是聽見了,肯定也會懷疑你不單隻笑話君臨小心眼,還連帶着諷刺爺爺同樣小心眼。”
知道孩子沒事,蕭崇舒放鬆下來,“這叫隔代遺傳,懂不懂?要看事什麼場合發作了,有些時候小心眼是特別讓人頭疼的缺點,有時候卻又是讓人特別暖心的優點。
我爺爺就曾經提起過,他們還小的時候,他的實力一直都不如君爺爺,常常都被其他人欺負,他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反正男孩子總是喜歡打架的,哪天沒有磕着碰着才奇了怪了,但是君爺爺卻不幹。
他自己被人打了倒無所謂,可要是知道誰揍了爺爺,君爺爺就會小心眼發作,死活要報仇,讓對方也嚐嚐被人揍趴下的滋味。所以從小時候開始,一直到一百歲爺爺的實力上升到不錯的程度爲止,君爺爺就總是爲了爺爺打架,因爲這事,兩位爺爺還常常被長輩們笑話,說護犢子護到這種程度的朋友還真是少見,不知道他們-性-向的人都快要誤會他們是彼此喜歡了。”
實際上直到如今,在聯邦也的確都還在流傳着一些莫須有的故事,譬如當年年少的時候其實蕭君兩位元帥曾經看對眼,並且還有過一段情,只不過礙於兩家的同盟關係,以及家族需要繁衍生息,所以他們最後纔會忍痛割愛。
鳳殊在聯邦停留的時間太短了,而且在蕭君兩家生活的時候也沒人會向她提起兩位元帥的糗事來博她一笑,因此並沒有聽說過這些流言。
“你說這些話,難道是在暗示我,你和君臨也是這種情況?”
蕭崇舒沒有想到她會聯想到那裡去,哭笑不得,“不,我只是就事論事。你的想象力也未免太過豐富了。”
鳳殊聳了聳肩,轉移話題道,“無名號上的成員都可靠嗎?要是全部可靠,那近期讓他們不要外出,給所有人都安排體檢。只要全員健康,我們就可以進行嘗試。”
“除了幾個不夠十年的,其他基本都是相處十年以上的人,沒有辦法保證百分之一百的可靠,畢竟你也知道,在這個地方,根本沒有辦法完成背景篩查,但是人品上,我可以打包票,八成的人是信得過的。”
言下之意,還是有兩成的人沒有辦法確認。
不過蕭崇舒這種人,說話留有餘地的時候會更多,所以按照他的個性來推測,應該是有九成的把握纔對。
九成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概率了。最起碼,鳳殊都沒有辦法保證這種離開方式有九成成功的把握。
“將那兩成不確定名單給我,我弄些藥,離開的時候讓他們喝了,以防萬一。”
“什麼藥?”
蕭崇舒下意識地問完,又怕她多心,“不是不信任你,四弟妹,而是,在他們還沒有做出不利於大夥的事情之時,我不能夠把人當做罪犯來看待。”
“只是一些讓人昏睡過去的藥。你放心,很安全,這點小事我還是有信心做好的。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全部人都能夠吃下我備的藥。帶你們離開的方法,很危險,不單純是方法本身危險,也因爲需要用這種方法的話,我需要付出很大代價,這種代價是以我的身家性命爲賭注的,我不能不謹慎一些。”
蕭崇舒聽出了她語氣中的認真,不由肅穆道,“那就不妨再等一等。沒有必要爲了着急出去,就讓你揹負這麼大的賭注。”
鳳殊微微一笑,“要是不早一點出去,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你覺得是賭一把爲好,還是大家一起去死比較好?當然了,我也可以帶着鳳瑄直接離開的,那樣的話,倒是輕輕鬆鬆。”
蕭崇舒聞言無奈,“四弟妹,你出去之後能夠再回來嗎?要是可以,那你就獨自離開吧,我在這裡等着你帶人回來援救我們。”
潛臺詞是,如果沒有辦法回來的話,那大家還是一起走比較好,否則他真的會憋屈死的。
劍童冷不丁開口道,“小姐,你真的要丟下他們嗎?君先生不會同意的。”
鳳殊翻了一個白眼,“閉嘴。”
“沒事,之前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我知道葉前輩也是你的夥伴。”蕭崇舒不希望劍童也捱罵,“我會問他們要不要跟着我走,要是願意,那就一起,要是不願意,就給些能源食物之類的讓他們離開。願意跟着走的人,我會說服他們喝下你給的藥。當然,如果需要,我也會照做。”
鳳殊挑了挑眉,“你願意配合當然最好,畢竟這事關我的身家性命,不過你願意相信,不代表那些相信你的人也願意將性命交到我手上。就算大部分都同意,也肯定會有一部分人不樂意的,那些不樂意的人,不願意留下又不願意按照這種方式離開的話,會不會起內訌?
畢竟你是個不錯的領導者,他們這些年也習慣了跟着你一起生活,與其用不穩妥的方式離開,肯定會有人希望繼續維持現狀,以求將來出現萬無一失的機會。”
“不會。我隊伍裡就沒有人是傻子,要是傻子,肯定也有明事理的人照看着,否則我是不會收進來的。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我這人,對於要一起行動的夥伴,挑選還是比較嚴格的。要是放任別人混進來,那無異於將自己的命送到別人手上,任人宰割,這可不是繼承人學會的自我保護的方式。”
蕭崇舒對於這一點還是很有自信的,內訌這種事情不會發生,但是爭議卻是免不了的。
“我需要一點時間去商議要怎麼說服所有人。最快什麼時候行動?”
“看你。你們什麼時候可以走了,我就什麼時候準備。”
“好。”
蕭崇舒頓了頓,壓低聲音道,“奇山的話,你準備怎麼處理?帶還是不帶?要是不帶,我們要想辦法將人擺脫。”
“已經讓大江兄弟幾個去頭疼這個問題了,他們一家要是想要跟着離開的話,必須服從大江他們的命令,大江他們需要服從我的安排。反正你情我願的事情,不樂意就拉倒。”
如果沒有必要,鳳殊當然不想和奇山這種有點問題的人太過接近,不過奇鳶嘛,這個小姑娘給她的感覺還不錯,大江兄弟五個就更是印象頗佳,所以看在他們的份上,她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不管怎麼說,帶上奇山幾個人的風險,遠遠不如帶上所有人的總體風險,也可以忽略不計就是了,着實沒有必要太過擔心。
蕭崇舒怕她太過年輕,會忽略掉細節問題,“這樣吧,離開的時候,把我安排在他近旁。要是有問題,我也可以第一時間發現,並把人控制好。”
“到時候再說。搞不好大江會因爲我難辦,而選擇留下。他們兄弟五個,應該會選一個折中方法,譬如一個留下,其餘四個離開。”
鳳殊話音剛落,大江就去而復返了。
“鳳老大,我已經和大哥他們商量過了。奇山這人,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之前也沒有太多印象,所以實在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說他就是自己人。但不管怎麼說,他都姓奇,目前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利於我們的事情。所以我們決定,大哥和我留下,陪同奇山一家,以及另外那些猶豫觀望的人,再尋找其他的出路。”
蕭崇舒與她對視一眼,撇了撇嘴,“大江,與其留下,不如離開。”
很多時候,機會只有一次,該冒的險還是一定要冒的。否則,永遠都不會有同樣的機會擺在眼前。不去試試看,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樣做或那樣做的話,等待着自己的結果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