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也不過持續了半天。
“剛纔老大說的是不是我聽錯了?那個鳳先生不是叫鳳休嗎?什麼時候變成鳳殊了?還是說他有兩個名字?”
“他叫鳳休?我不知道,好像一直就記得要稱呼他爲鳳先生。”
“你什麼都不知道,可惡。和你聊天總是一點消息都得不到。”
“什麼消息?我又不是情報部門的,需要掌握什麼消息?你難道就是爲了套話才和我這麼好的?”
“當然不是。真是傻大個,我和你計較這個也是我傻。”
“可能是我們聽錯了。”
“你還不如說是老大故意說錯了。”
“你們都傻。老大怎麼可能會說錯這麼重要人物的名字。很有可能這個纔是他的本名,之前那個鳳休只是拿來應付外人的。”
“對,我的意思也是這樣,神神秘秘的。本來鳳瑄就對鳳家的事情守口如瓶了,現在來了一個地位高的,更是搞怪,連自己的真名字都要藏着不敢告訴人。”
“小聲點!人家只是懶得告訴我們,老大還是知道的,而且大江也面不改色,肯定也都是清楚的。這說明鳳先生最起碼沒有完全隱瞞。”
“不是說鳳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嗎?遠到我們根本就沒有聽過到過。將真實名字告訴我們又能怎麼樣?難道還怕我們以後上門去佔便宜。”
“喂,說真的,你說話越來越過分了。小聲點。”
“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這麼久都沒有出現,誰知道是不是早就走了。”
“之前老大說的話還不夠清楚嗎?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被留下來?肯定是出現了意外,纔會導致這種情況發生。要不然他要走直接偷偷帶着鳳瑄離開不就行了?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說要幫忙帶我們所有人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就是。光明正大地離開也是理所當然的。你還是少說兩句吧,留點口德。就算不相信他,也要相信老大,不給鳳瑄面子,也要給老大面子。”
“這該死的面子!”
竊竊私語聲再次消失了。
大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離蕭崇舒最近,當然感受得到蕭崇舒已經開始處於發怒的邊緣。
“蕭老大,我想着,也許我們可以嘗試進入無名號。雖然看不見,但是星艦隻要停留在那裡,我們肯定可以進去。位置什麼的我們都一清二楚,不會有問題。”
“進去幹什麼?”
“拿點物資。時間拖的越長,隊伍越容易起-騷-亂。而且這裡晚上的溫度真的太低了,對身體也不好。”
“不能去。這些都是小問題,要是這點問題都克服不了,那就從隊伍滾出去。”
蕭崇舒的語氣很衝,大江吃了一驚。
“他們說的話不是很好聽,的確很刺耳,也很欠揍。如果真的想要出手清理,請你下令,我會立刻照辦。”
“也就你,總是習慣性地以退爲進。要是我真的讓你去清理那些傢伙,你下得了手?”
“當然。”
“算了,他們那些傢伙,讓你出手只會降低了你的格調。”
“你是不是很擔心?當時的情況,很不好嗎?”
大江總算是低聲問了出來。
“說不上,事發突然,前輩直接讓我帶所有人離開,應該是意想不到的狀況,它當時不確定能不能夠立刻解決,怕波及我們所有人,纔會讓幫不上忙的我們趕緊離開。”
蕭崇舒頓了頓,看向不遠處和大柱子一起並肩而立的葉苗。
“他到底和鳳殊說了什麼?之前已經說好了,真正離開的時間到來,纔會通知我們。可是突然之間卻又說要找我,一見面就要給我檢查身體,總覺得是我身上出現了什麼問題,纔會讓鳳殊陷入了現在的狀況。”
也是因爲這個緣故,他纔會對成員們對鳳殊的惡意猜測感到特別的不耐煩。
事出有因,而這個因還正好是自己,所以纔會讓鳳殊看起來像是臨陣逃脫的人,以至於他們頗有微詞。
“可以理解,不管是蕭老大的心理,還是他們的情緒起伏,都很正常。
人天性自私,如果鳳老大一開始就不提出要帶着所有人離開,現在根本不會出現這種忘恩負義的情況。幫不幫忙都在情理之中,可一旦承諾了,就會背上無形的包袱,因爲被承諾的人會理所當然地認爲對方應該兌現諾言,往往因此忘記了其實對方根本就不欠自己什麼。”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這麼明理就好了,我現在就不會出現後悔的心理。”
大江怔了怔,他的意思是,後悔了挽救某部分人,還讓他們和自己同行?
“你也知道,有些人本來就容易激動,其實本心還是好的。如果不是這樣,我們這麼多人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也許是因爲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所以才能夠走到今天。一旦出現意外,就自己先垮了。自己垮了不說,還要動搖周邊的人,就算不是軟弱,也是不成熟的體現。”
蕭崇舒的評語一針見血。
“成長都是這樣的。誰不是搖搖晃晃跌跌撞撞中過來的?要是從一開始就是個堅韌得不得了的人,還需要歷什麼練?”
大江沉默了好半晌,纔給出了回答。
蕭崇舒沒接茬。
兩人默默站了兩個小時。直到葉苗過來,纔打破了安靜到可怕的氛圍。
他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老大,我有話和你說。”
“嗯。” wωω ¸ttκΛ n ¸c○
蕭崇舒會意,帶着他遠離了人羣。
“現在說吧。”
葉苗看了看四周,他們已經離隊伍很遠了,只要沒有人用精神力延伸過來偷聽,就不會泄露任何語句。即便如此,他還是靠近了蕭崇舒,壓低聲音將自己和鳳殊的談話言簡意賅地重複了一遍。
蕭崇舒臉沉如水。
“爲什麼之前不和我提?”
“我不確定,怕動搖了老大的心境。你是我們隊伍的指揮官,要是本來沒事卻被我多此一舉弄出事來,隊伍會很危險。鳳老大來了之後,我觀察了很久,那幾位前輩現身後,我就覺得機會來了。我不清楚的事情,鳳老大就算也不清楚,但那幾位前輩肯定能夠把握住一個大概。”
“所以你就將麻煩推給了鳳殊?”
蕭崇舒的聲音讓葉苗下意識地擡頭去看他。
失望。
是的,蕭崇舒的臉上明明白白地掛着失望。
“老大,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樣更穩妥一些。我不是不相信老大的實力,也不是想要將危險推給鳳老大去解決,而是,最主要的是我對自己感受到的不夠確定。”
葉苗磕磕巴巴地說完了話,額頭開始冒冷汗。
“不,最根本的原因不在於你對自己能力的確定與否,而是你不夠相信我。葉苗,這件事的處理,你讓我很失望。”
蕭崇舒說完就轉身往回走,葉苗僵立在原地,臉色發白。
讓他快要哭出來的是,沒一會兒,蕭崇舒再次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大柱子。
“怎麼了?喂,你不會是想哭吧?別啊,我可不會哄人。喂,葉苗,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該不會是老大吧?我又打不過他。你招惹誰不好,怎麼偏要去招惹老大?”
“我沒事,你別亂說話!”
葉苗怕蕭崇舒生氣,情急之下掐了大柱子一把。
“……”
大柱子沒有提防,痛得眼淚都飈了出來。
“你這傢伙,前世到底是吃了什麼纔會投胎成爲一個力氣這麼大的傢伙?痛死我了,就不能好好說話?”
葉苗瞪他,大柱子回瞪。
蕭崇舒冷着一張臉道,“葉苗說在我身上感應到寄生蟲的氣息,你有感應到同樣的異樣沒有?”
大柱子失聲道,“什麼?!”
“說那麼大聲幹什麼?!”
葉苗順手又掐了他一把,這一次,大柱子眉毛都沒有皺,依舊維持着嘴巴半張的震驚神情。
“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蕭崇舒皺眉,“好好想想,有沒有從我身上感受到過讓你不舒服的蟲族氣息?”
大柱子飛快搖頭。
“我讓你認真想想,不是讓你搖頭。”
“真的沒有,老大。你也知道,我的記憶時好時不好,完全好起來還是在鳳老大出現之後。”
像是怕他們不相信,大柱子指天發誓,“我真的沒有騙你們。完全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感應。要是有,我就算能夠忍住不和老大你們說,也肯定會和我三哥說的。我沒有辦法騙三哥任何事情,他是我們兄弟當中心眼最多的,我要是敢騙他,下場真的會很不好。”
蕭崇舒沉默。
葉苗倒是急了,壓低聲音飛快道,“小聲一點。你是怕其他人不知道嗎?”
大柱子清了清嗓子,也將聲音壓得極低,“我是真的沒有感應到異樣。你什麼時候感應到的?怎麼一點都不和我說?
要是早和我說了,我肯定也會留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三哥管我管的嚴,一直在強調不可以隨意去偷窺隊伍裡的同伴,尤其是蕭老大,絕對禁止。我從來就不管往蕭老大身上瞄多幾眼,別忘了,我大哥和三哥都必定會有一位在蕭老大身邊,我就算有膽子,也找不到機會啊。”
“這個根本就不用靠的很近。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跟在老大身邊,可就算是在同一個開闊的場地,我也感應到過不一樣的氣息。那股氣息,很不一樣,肯定是異族,絕對不是人類的氣息。”
大柱子張嘴就反駁,“不是說你不確定嗎?怎麼又冒出絕對來?”
葉苗僵了僵,雙肩迅速耷拉下去。
“就是不確定是不是,所以我纔不敢提。”
“爲什麼要確定了是什麼東西纔敢提?有疑問直接提就好了,難道你還怕蕭老大會因此生你的氣,將你趕走?你傻不傻?他可是把你當兒子一樣來養的。”
大柱子的神情也僵了僵,將自己的手飛快地從葉苗的腦袋上收了回來。
他居然忘記了正主就在眼前,居然還亂說話。
“那個,老大,我不是這個意思,呵呵,我是說,你對葉苗很好,一直都是以長輩的身份在庇護他,教導他,所以,那個,我猜他自己也清楚,所以纔會害怕你趕他走,然後他又沒有家了,多可……”
“憐”字沒能說出口,大柱子開始覺得自己可憐了。
葉苗的臉色越發蒼白了,連小身板都開始搖搖欲墜。
“我沒有將你當兒子一樣來養。我連女人都沒有,怎麼會有當人父親的心思?
不過我聽鳳殊說了,我有一個弟弟,他個性也很溫和安靜,就像葉苗一樣寡言。我已經錯過了看着弟弟成長的時機,難免心中遺憾。雖然之前並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弟弟,但是心裡多少也希望我的父母能夠在我‘死’之後,可以再擁有別的孩子,最起碼可以替我盡孝。
你的出現,正好彌補了這一方面的缺憾。我是把你當弟弟一樣來看待的,我希望你身上收到的福報,也可以讓我父母的別的孩子也同樣收到這樣的福報。即使是陌生人,也願意庇護他。”
蕭崇舒倒沒什麼大反應,“因爲把你當弟弟看待,也因爲你本身就很善良,資質也好,脾氣也對我胃口,所以我纔會一直手把手地教你。也因爲相處的時間長了,所以纔會信任你。這種信任,是我們相處的過程中建立起來的,一開始也許是基於我對弟弟妹妹的期待,但發展到現在,的確是因爲你是你,葉苗,我纔會相信你。”
最後的那句話讓葉苗終於哭出了聲,頭也低了下去。
“對不起。”
大柱子很是尷尬,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要不然葉苗就不會露出這麼可憐的一面來。
“對不起。我不應該胡言亂語的。對不起,真的,葉苗你不要哭了。你再哭下去,我也想哭了。三哥說的不錯,禍從口出,我這張嘴真是個問題。”
大柱子開始自打嘴巴,啪啪作響。
“行了,下不爲例。我希望我們之間可以比這裡的所有人都要坦誠。以後有任何疑問,隨時和我說,有些時機,一旦錯過就不會有挽回的餘地。這一次慶幸是鳳殊,她不會有事的。她既然不會有事,我們離開這裡只是遲早的問題。在離開之前,你們兩個都給我老老實實地努力一次,認認真真地看看我,確定一下到底有沒有問題。”
有問題就儘早解決。不管是自殺,還是被殺,他都不能讓寄生蟲得逞。即使是軀殼,也是他蕭崇舒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