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崇舒聞言眉開眼笑。
“小君君,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現。看在你這麼識相的份上,放心,我不會在兩位爺爺面前告你狀的。”
君臨慢吞吞地走到鳳殊了身邊,半身重量都放到了她的肩膀上。鳳殊瞥了他一眼,臉色蒼白,神情平靜,看起來有些虛弱,便沒有將人推開。
這個動作讓他原本冷冽的氣息瞬間和緩下來,對蕭崇舒的話語也沒什麼過激反應。
“七姐,這是君臨。君臨,這是我鳳家未來的長老之一,最小一輩戰鬥力最強,排行第七的嫡系小姐——鳳小七。旁邊的是七姐在戰場上唯一一個比較熟絡的朋友施耀,世家之一施家的繼承人。蕭大哥你比我熟悉。”
君臨一手搭上了她的腰,順着她的稱呼道,“七姐好,施少,認識你很榮幸,我是鳳殊的男人,君臨,排行第四。”
蕭崇舒大跨步上前,一掌派到了他的肩膀上,“你小子怎麼還是這麼皮?和我曾經設想過的一模一樣,果然越長越帥了啊。”
君臨這一下將全部的重量都放在鳳殊身上了。還好她下盤穩,所以這麼突然來一下也依舊紋絲不動。
施耀笑嘻嘻地也應了一聲君四少好。
鳳小七上下打量了他幾秒鐘,最後才點了點頭,未置一詞。
“怎麼出來了?”
鳳殊並沒有迴避他們,但也沒有說從哪裡出來。
“嗯,突然醒了,身體也沒有太大的不舒服,所以就過來了。”他先回答了她的問題,纔看向蕭崇舒,“崇舒哥還是這麼活潑可愛。”
蕭崇舒的表情微微扭曲,鳳小七捕捉到了這一個瞬間,驀地搶先問道,“他以前就很活潑可愛?”
“小君君是開玩笑的,七小姐不用在意。”
可惜,君臨怎麼可能會輕易地放過他,“蕭爺爺和爺爺始終認爲——兩家最活潑可愛的孩子就是崇舒哥。成年的後輩無人能夠和崇舒哥的活潑程度相提並論,未成年的孩子也無法和崇舒哥的可愛程度比肩。”
鳳小七呆滯了一瞬間,意識到自己形象不保的蕭崇舒也不由地表情皸裂,倒是施耀誇張地笑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放心,現在這個榮譽稱號肯定歸屬你們的孩子了,不拘哪一個,只要是得到了你們夫妻倆的真傳,肯定青出於而藍而勝於藍,原本你就是被當成我的繼任者的存在啊。不要忘記了,我可是你幼年時候的偶像。”
蕭崇舒很快又神態自若了,也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還是臉皮太厚。
“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我成年已久,就像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一樣,老於世故。不像崇舒哥,依舊給人以風華正茂、年華未老的活潑感。興許將來回到聯邦,兩位爺爺還能夠欣賞到你一如既往的可愛姿態。”
君臨說這些話時神態漫不經心,但是卻語帶篤定,就好像只要蕭崇舒只要回家,就肯定會在兩家長輩面前撒嬌賣萌一樣,讓人浮想聯翩忍俊不禁。
鳳小七打破這種尷尬起來又很歡樂的氣氛,“小九,他在你面前也總是這麼嘴毒?”
鳳殊挑了挑眉,“還好?”
相處時間太短了,她還沒有來得及體會更深。
君臨卻歪了歪頭,“我餓。”
她嘴角微扯,“有營養劑,現在喝?”
“不要,我要吃烤肉。它說你做的最最最最最好吃。”君臨擡手戳了戳趴在她另一肩膀上睡覺的鴻蒙,“一進來就念叨,害的我睡覺做夢都在想。”
語氣哀怨無比,鳳殊頭皮發麻。
他極少會用這種語氣,一旦用上了,就代表他現在心情很一般,非常迫切地需要實現某個執念,否則倔起來真的會纏着不放手,就像鳳聖哲一歲大的時候,讓人頭疼得很。
“七姐,你們要不要也來一點?”
鳳小七給出了另外的答案,“人虛弱的時候不適合大魚大肉,吃些清淡的會更好。”
蕭崇舒立刻笑眯眯地跟上,和隊友保持隊形,“對啊,小君君,還是聽聽有見識的人的話,你這幾天最好喝粥,等適應了再吃別的。”
施耀只旁觀,笑了笑,也不說話。
君臨倒無所謂早一點還是晚一些,但豎起耳朵來的鴻蒙卻等不及了,“好人,我贊成現在就吃烤肉!吃進自己肚子裡的肉纔是好肉!早吃早消化,早消化早長肉,他這麼瘦,一看就知道身體缺營養。烤肉最好了,烤肉可以讓他充滿力量,讓他白天晚上都不會累!”
“嗯,烤肉吧。”
君臨意有所指,雖然沒有看向她,語氣卻截然不同了。
鳳殊一想到他正在想什麼,就恨不得立刻將人推地上去,再狠狠地踩上幾腳出出氣,但考慮到他和鳳小七等人是第一次見面,還是忍了下來。
鳳小七和施耀沒看出來,蕭崇舒顯然看懂了潛臺詞,笑得特別欠扁,居然當着鳳小七的面對她擠眉弄眼,就好像臉部抽搐。
“烤肉啊,好吃是好吃,就是費事,需要流汗特別多,你忍心揍我,難道也忍心讓四弟妹這麼辛苦?”
“四弟妹”這三個字蕭崇舒咬得特別重。
君臨慢條斯理道,“七姐,就像崇舒哥說的一樣,我年少時特別崇拜他,一直都將他視作目標,是我需要學習與超越的對象。多年以來,不敢說對崇舒哥的事情都瞭若指掌,但是在他離開之前的事情,尤其是年少輕狂時的大小事,我可以如數家珍。你要不要聽聽,就當湊個趣?”
鳳小七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哪怕微紅的臉色下神情一本正經。
施耀表示他也特別樂意,“我也對老蕭的光輝事蹟挺感興趣的,算我一個。”
蕭崇舒苦笑起來,“四弟啊,我們可是正經的一家人。”
“你姓蕭,除非入贅我君家,否則就是兩家人。”君臨瞥了他一眼,“君家這一代沒有女孩,下一代也沒有,崇舒哥準備單身到老?”
被嫌棄了的蕭崇舒舉手投降。
“別,我跟你道歉不就行了嗎?讓過去成爲過去,這樣才能夠踏踏實實的立足現在,放眼未來啊,四弟。男人嘛,不能總回頭看着過去,沉湎於往事,可是會浪費大好時光的。放着四弟妹這樣的好女人不珍惜,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可不划算。”
鳳殊哼了哼,“七姐,在你沒來之前,蕭大哥日常總愛找我聊天,一聊起來就滔滔不絕,從來不會想要自動停止,好像時間多得不像話,嫌命長。”
鳳小七不說話,就拿眼這麼靜靜地看着蕭崇舒。
君臨也不說話,卻將頭慢吞吞地擱在了鳳殊的頭頂。
洪愛國氣得臉都黑了,罵罵咧咧地數落下來,他變成了個沒本事的丈夫不說,還是個對女兒也不管不顧的父親,渣到骨子裡頭去了。可要真上手打吧,當着父母與孩子的面他又下不了手,到底還是顧忌着夫妻情面,想着還是過些時候私底下教妻更爲妥當。
關九冷眼旁觀,一開始還以爲能夠講得通的,就算講不通,只要洪大柱夫婦出現,洪愛國這人心再軟,到底也還算公正,肯定會出手替她拿回公道。
公道拿不回來也不要緊,畢竟她這便宜母親實在是個偏心到骨子裡去的人,性情完全是個拎不清的,她也懶得跟她計較,但是錢卻是要拿回來的,這書她要讀,學費就不能欠。
可是讓她感到生氣的是,這一次丁春花顯然是真的不準備拿出錢來了,不管洪愛國好說歹說,甚至最後一次爲了拿到錢,還威脅着要動手打她,丁春花就是梗着脖子,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姿態,完全任打任罵。
洪愛國也氣得狠了,加上這一次父母也給他施加了相當的壓力,他難得一次放狠話,表示這錢丁春花不還也行,鑑於大女兒工作了,已經可以經濟獨立,往後家裡的錢對半分,一份給丁春花,洪小星往後幾年的學費與生活費都由她負責,一份自留,他會負責供小女兒讀書,哪怕以後考上大學了沒錢,他會以個人的名義去借,甚至是砸鍋賣鐵,也要讓洪怡靜繼續學業。
“你,你,你,這是要跟我分家嗎?啊?你是準備讓我們一家成爲整個村子裡的玩笑嗎?我就知道你偏心,老洪,沒得像你這樣的。
月亮剛換了工作,都還沒有站穩腳跟呢,哪來的錢?要是我們做父母的不給她一些零花錢,她就會吃不飽穿不好,自然也不會有精神,縣城裡頭的年輕小夥子怎麼可能會看得上她?本來就出身不如人了,還沒錢打扮好的話,就更加低人一等了,交朋友也交不上幾個有錢的,更別說嫁個好人家。
還有小星在省城讀書,你以爲是我們這裡的小山坳嗎?自備米糧,一個星期五塊零花錢都用不上。
那裡隨便一餐飯都要十塊錢,還是最普通的。就按這最低的生活標準配置,一日三餐就要三十塊,一個月就要九百塊,加上要買些水果牛奶之類的零食,要買學習用品等等,一個月最低生活費就要一千。要是孩子生病了,去趟醫院一次就是上百塊,這還要額外算。一年下來我們好歹要準備一萬塊錢,三年下來就是三萬塊。
小星現在纔是第一個學期,花錢本來就多些,畢竟要置換新衣服,不能一去學校就比別人差,這會讓人狗眼看人低,以後小星還要不要做人了?
爲了能夠快一些融入大城市的生活,小星一直在努力着,就算自卑了也是在人前歡笑,打電話回家也總是報喜不報憂,這麼乖巧的女兒,我們做父母的難道要拖她後腿嗎?
小靜離家近,不愁吃也不愁穿的,就算欠學費,我們也可以慢慢還給學校,反正她成績好,欠學費也不怕,學校舍不得好苗子,根本就不會讓她退學。
只要熬過這第一年,月亮工作穩定了,不往家裡寄錢也能真的自給自足,不用我們擔心了。往後我們多耕一些田,小靜也多上山去打獵,小星讀中專的錢也就出來了。
小靜要是願意讀書就欠着學費去讀,星期六日回家來打獵就好,要是不願意讀書,怕掉面子,那不讀也沒什麼。
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將來還不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還不如早一點去外面打工,賺錢養家,我們也能夠輕鬆些,小星那三萬塊還真的是讓人發愁。反正兩個姐姐出息了,將來肯定也會照顧她這個最小的妹妹的。
現在我們家沒錢,有錢無所謂,她要讀就讀,但不是連真的沒有嗎?我們做父母的本事不夠,就更應該將資源集中起來,先把月亮扶起來,把小星的書供出來,這纔是爲大局着想。”
對丁春花這般大義凜然的話,洪大柱夫婦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最後安慰了關九一通,表示會想辦法去籌錢的,讓她別擔心,這才搖着頭走了。
他們雖然依舊跟兒子住,但是卻跟分了家沒兩樣,住在一個院子裡,日常起居飲食之類卻是分開的,唯有節日或者有客人上門時,一家人才會一起吃飯。
之前因爲關九堅持要上學,爲了讓這個成績拔尖的小孫女能夠爲洪家爭一口氣,黃小麗可是頂替了關九原本在家裡必定要乾的家務活,連割草餵豬、上山砍柴這樣的活計也包了,雖然丁春花不敢時時明着給婆婆氣受,但是私底下指桑罵槐的事情也沒少做,只是沒讓洪大柱與洪愛國父子倆抓到小辮子罷了。
可是這一次黃小麗受了傷,年紀原本就大了,恢復起來也慢,自己老兩口的許多活計都沒法做了,丁春花那頭的家務自然更是做不了,因此關九到鎮上讀書的事情,黃小麗是沒有辦法再給予支持了。
而洪大柱,雖然對小孫女心懷愧疚,急着到親朋好友那裡去借錢,卻也實在厭煩兒媳婦的糊塗做法,心想着兒子既然放下話來要負責洪怡靜往後的一切生活與學習,便打算借夠一個學年的學費,往後的便撂開手去,由得兒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