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給雙方做了介紹。
“前輩需要收拾什麼東西嗎？如果可以的話，越快離開越好。聽說最近混亂星域不是很安全。”
“這個星域一直都很亂，什麼時候安全過？”
木春說歸說，還是吩咐自己的妻子帶着木小九去收拾東西。
“羅鳴來自哪個家族？”
“啊，我只是無名小輩，來歷不值一提。”
羅鳴明顯不願意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來歷，只是笑着打哈哈。
“不是你的朋友？”
木春掉頭看向鳳殊。
她搖了搖頭，“我也今天第一次見到他，算是我朋友的朋友？”
她替他打掩護，羅鳴微微一笑。
木春不再探究，“是立刻啓程回鳳家，還是到別的地方去？”
“我暫時不回鳳家。前輩在這邊有認識的人嗎？我可以請他們送一程。”
木春沒有想到鳳殊居然會光明正大地想要撇開他們，好笑不已。
“小傢伙，你是不是怕我會吃了你們？有它在，我敢嗎？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我家的小孩着想。你放心，我們夫妻倆還真的不是你們鳳家的敵人，雖然也算不上多親近，但的確稱得上熟悉沒錯，不會有你害怕的事情發生。”
鳳殊摸了摸鼻樑。
好吧，敢情人傢什麼都看在眼裡。既然這樣，就可以直言不諱了。
“之前前輩是不是偷偷來過？我是說，在我讓人回去通知你們之前，兩位是不是用過什麼方式來跟蹤我？”
羅鳴聞言眼裡飛快地閃過一抹幽光。
木春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都說了我不是鳳家的敵人，自然也不會是她的敵人。要是真想要對她不利，在你來之前我就會動手了，怎麼會讓她等到援手？戒備心也太強了，難道你們外域的人向來就是這麼草木皆兵？”
羅鳴怔了怔，看了鳳殊一眼。儘管沒有發問，鳳殊卻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在問爲什麼對方說他們是外域的人。
“羅鳴到外面去等着吧。一會兒這邊整理好了我們立刻啓程。”
“是，小姐。”
他躬身告退。
木春若有所思。
“看來他是你很親近的朋友的人。”
“嗯，的確是這樣。不夠親近的朋友也不好意思麻煩啊。”鳳殊在邊上坐下來，“前輩，我從來沒有在這裡泄露過身份，所以您不必說的那麼清楚。”
“怎麼，怕給鳳家添麻煩？”
木春老神在在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算讓他們知道了也沒事。這麼多年過去，總會有走漏風聲的時候，你以爲這頭的人就真的對我們的存在一無所知？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眉目的，只不過他們還沒有那個本事可以直接闖入我們的地盤而已。不管是因爲戰爭還是因爲科技發展，兩邊通航是必然的事情。瞞是瞞不住的。”
“沒想過要隱瞞，只是覺得能不從自己嘴裡泄露出去比較好。”
“你的朋友自然是可信的。而且，鳳家向來有規矩，在外域行動時不要和人過於深交。但既然你將人當成朋友了，說明是十分信得過的人才對。既然如此，就算一時露了口風，也不會再次擴散出去，同樣不會造成不良影響，你說呢？”
鳳殊聳了聳肩，“我只能管好自己的嘴。”
“別緊張，他還不一定聽清楚了。”
木春看着她懷裡的夢夢，它此刻正懶洋洋的窩着睡覺。
“你從小的時候它就跟着你了？”
“不是。最近剛好碰到了，所以才一起同行。”
對於夢夢的歲數來說，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的確很短。
“你們鳳家的這隻護族神獸名聲很響，在戰場上的老一輩基本都聽說過它的事蹟。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可能不太瞭解，或者聽說了也不以爲然，但久遠的時候，條件遠不如現在。那個時代的人類和獸族真的是精誠合作，付出了血的代價，才換來了現在的比較平穩的局面。
雖然暫時還沒有辦法將蟲族趕盡殺絕，但人類和獸族的聯盟能夠在戰爭中佔據上風，已經維持多年，算是很不錯的成績了。它當年就承擔了人類和獸族之間溝通橋樑的作用。
你們鳳家的老祖宗甚至和幾大長老，以及其他世家的強者一起犧牲在大爆炸中。它能夠活下來，也多虧了獸族身體的強悍吧。換做是人類的軀體，不，即使是機甲，也難免機碎人亡。”
木春的感慨戛然而止。
老婦人顯然已經收拾好東西了，木小九也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一臉不情願地跟在後頭。
“有那時間發牢騷，還不如起來多走一走，運動運動。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人都快要廢了。現在終於可以回家，你就不能高興高興？總是說過去的事情幹什麼？還是我們都不清楚的時代的事情，多說無益。別讓人家年輕人也弄糊塗了。”
“這不是突然想起來。我的花呢？”
見妻子兩手空空，木春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花被落下了，立刻起身進了屋。
“我們都收拾好了，現在讓孩子去和她的小夥伴道個別就可以離開，不費多少時間，沒問題吧？”
鳳殊點頭，“沒問題。小九可以慢慢來。”
“還不跟你九姐姐道謝？”
“纔不要。討厭！”
木小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氣呼呼地跑出了門。
“別耽擱太長時間，和人說一聲我們去旅遊就好了。”
老婦人高聲叮囑，自己並沒有跟着出去。
“讓見笑了，九小姐。”
鳳殊搖了搖頭，“孩子教得很好。換了我，要出去旅行，肯定高興得將什麼都忘記了，哪裡會想着要和自己的小夥伴們告別。”
老婦人笑了笑，“剛纔來的那人是你夫家的人？”
懷裡的夢夢動了動，換了個姿勢繼續閉目養神，卻在意念裡小聲嘟囔，“都說了他們不太可靠，看吧，愛管閒事的下場。”
鳳殊莞爾。
“已經有幾年沒有任何星艦出入甘同星了。和此前每年都會有遊客前來的情形非常不同，這裡越來越冷清，如果不是還有一些當地居民存在着，我們甚至都以爲這裡被當成了廢棄星球來處理。如果沒有小九在，我們夫婦來倒也無所謂，在哪裡等死都一樣。”
老婦人朝她抱歉地鞠了一躬，鳳殊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做，居然沒有避開，生生地受了。
“老頭子不讓我跟蹤你，但我不放心。你出門沒多久，我就悄悄兒地抽了一絲精神力追了上去。你速度很快，以這麼小的年紀，而且還沒有機甲的情況下，能夠快到可以媲美精神力時速的程度，十分了不起。鳳家向來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現在看來，也還是跟從前一樣，代代都有天才。婉秋那小傢伙肯定樂得見牙不見眼。”
鳳殊想象了一下諸葛婉秋大笑的樣子，對方好像不會笑成雙眼一條縫。
“有一件事需要提前告知您二位，希望你們能夠諒解。”
“嗯，現在是我們有求於你，只要你願意帶小九回內域，哪怕不希望我們跟着走，也沒問題。不過小九是底線，希望你明白，我們雖然老得快要死了，手段也還是有一些的。”
老婦人顯然也更加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不確定什麼時候纔回鳳家。確切的說，歸期不定。我也沒有星艦，沒有人手，可以踏上歸程，需要等候時機才行。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我還真的無法保證可以將您家的孩子帶回鳳家去交給長輩們代爲照顧。”
鳳殊敏銳地感受到了一股冷意。雖然非常細微，但的確是從老婦人身上發出來的沒錯。
夢夢打了一個哈欠，在她懷裡又換了一個姿勢。
“可惡傢伙，就不要幫忙。誰讓你爛好心了？看現在人家明擺着是賴上你了！”
鳳殊攤開了手，夢夢沒有提防，瞬間往下墜，最後本能地抓住了她的褲腿，才又爬上了她的肩膀重新趴好。
“你等着，到了沒人的時候你看我怎麼和你算賬！”
它抓狂地在意念裡大吼。
鳳殊卻慢條斯理道，“您可能很多年沒有回內域了，所以纔會不知道內域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的內域，大局上依然風平浪靜，但是早已發生了一些大變化，所有世家都繃緊了神經，根本就沒空去爭那些小小的地盤能源，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了戰場。如果您認爲是我擅自決定不幫您這個忙，那還真的冤枉了晚輩。”
老婦人怔了怔，老臉一紅。
“內域發生了什麼鉅變？”
木春捧着一盆開着綠花的植物走了出來。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是有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很多人都猜測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我家好幾位長輩都到戰場上去了，其他世家同樣如此。留下坐鎮的都是資格極爲老的長輩，我們這些晚輩壓根就沒有機會見上一面，更別說得到他們的親自照顧與指點了。
木小九與其到鳳家去，還不如由您二位親自照顧，說不定還能夠得到更多更系統的教導。當然，如果真的送到鳳家去，相信物質上也不會缺乏的，最起碼，只要鳳家沒有被人攻破，木小九本人又願意在鳳家生活，平安長大並不是問題。”
鳳殊表示這只是她的個人意見，並不能夠代表鳳家長輩。
“你都能夠代表整個家族了，還不能夠代表鳳珺他們？真的一點自覺性都沒有。”
夢夢沒有得到鳳殊的迴應，只好在意念中喋喋不休。
“內域安好的話就好。別的事情我們也不能多求。孩子能幫我帶回去就帶回去吧，要是實在不能，就帶我們離開這個星域就好。”
“別聽她說，這人就是杞人憂天。九小姐願意伸出援手，我們小九將來纔不至於淪落到無人照顧的局面。”
木春再次環顧了一下屋子，“我們在這裡生活了幾年，雖然時間不長，卻也因爲平靜而享受到了一段時間的普通人的生活，以後想要再回到這種狀態，怕是沒有機會了。”
“春哥才真的是庸人自擾。什麼叫沒有機會了？等回去內域，也許我們就能夠迎來生機，重新延年益壽，可以親眼看到小九長大，看着她找到個好人家出嫁。”
夫妻倆旁若無人地開始交談起孩子未來有可能經歷的各種決定性瞬間來。
鳳殊悄悄兒地起身到了門外。
羅鳴居然已經和小孩們打成了一片，正在教導他們如何練習軍體拳。
“小姐，可以走了？”
“嗯，差不多了。你們玩什麼？”
他還沒有回答，身邊的一個少年就搶答了，“你是羅叔叔家的小姐？真的是離家出走了嗎？”
鳳殊愣了愣，瞥了羅鳴一眼，他正在抿嘴偷笑。
夢夢在意念裡鄙視道，“一個大男人居然像個女的一樣笑，羞也不羞！”
“嗯。有好些年了，想回家也難，可後悔了。要不是他剛好在這邊辦事，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聯絡上家裡人呢。所以小朋友不要和家裡人鬧彆扭，有事情說清楚就好了，動不動就要離家出走，是非常不好的行爲，自己也會後悔的，很有可能幾十年都回不了家，有些人甚至就這麼死在了外面，再也見不到家人。”
鳳殊將後面的話咬得很重，圍觀的孩子們臉上都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來，少年倒是沒什麼特別反應。
“好了，阿金，我們要離開了。家裡剩下的東西就交給你爺爺奶奶處理，等他們從你二叔家回來，記得和他們說一聲，就說木爺爺說了，將來有緣再見，之前說好的事情暫時沒辦法實現了，請他們諒解一二。”
木春走出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他低下頭去，“是要離開甘同星嗎？以後還會回來嗎？”
一邊說一邊還偷偷去看邊上的木小九，小傢伙正和自己的夥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告別，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將來有機會的話，小九會回來看望你們的。”
“木爺爺和奶奶不回來嗎？爺爺奶奶會想念你們的。”
他的視線依舊停留在木小九身上，眼角泛紅，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兒。
木春摸了摸他的腦袋，“有機會的話，當然會一起回來。好孩子。”
少年的肩膀耷拉了下去。
鳳殊莞爾。青梅竹馬原來是這樣的啊。她沒有經歷過，但這麼看着覺得美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