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瑤池寶地。
紫雲翩翩,綵鳳振翼,垂翎羽之華彩於半開的懸空浮閣的鏤紋蓮花小窗前,外面雲與檐平,驚霞凝丹,萬千的清光聚集於此,跟水波一樣,來來回回,看似隨時會溢出,可被一種冥冥中的力量束住,如懸瑰麗華美的寶鏡。
雲閱仙子髮髻偏左,身上披着輕紗上繡着一隻青色出水的大鶴,淡色鏤紋繞在肩上,似鶴喙尖尖,啄着四下粼粼的雨色,她挽着黛眉,正凝神看向鏡光中的景象。只見不知何時,西牛賀洲上空,貫通下一道彌天極地的慘綠色天妖氣,似串串妖環所凝,連綿起來,成了垂虹妖橋。一個接着一個的妖族,正從不同的時空被攝來,站在垂虹妖橋上,向西牛賀洲去。
叮咚,
每一個妖族,剛一踏入西牛賀洲,頃刻間,就有紀元天運地氣交織,形成萬萬千千翎羽般的毫光,繞在身前,氤氳寶彩,綻放明輝,無形波紋自內向外興盛勃發,一圈又一圈,一暈又一暈,源源不斷,毫無停止。即使隔得這麼遠,只是看其色彩,都覺得欣欣以向榮,整個人精神抖擻,不斷向前。
“啊,”
侍立在雲閱仙子跟前的兩個侍女瞪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抖動,她們似乎嗅到了難以形容的香氣,熏熏然如醉,眼神都忍不住迷離,小身子向前,看樣子恨不得能夠登上虹橋,進入部洲,徘徊在綿綿不絕的天運地氣裡。
雲閱仙子看在眼中,明亮的眸光動了動,隨時間推移,西牛賀洲作爲紀元中心天運地氣勃發地越發厲害,其中蘊含的機緣能夠讓任何修煉者垂涎,就連自己身前的兩個小丫頭都不例外。而且,不誇張地講,境界修爲越高,自身根基福緣越深的,越希望能夠進入西牛賀洲裡,攫取屬於自己的機緣。前所未有的紀元,就是有這樣的吸引力!
“而且,”
雲閱仙子盯着西牛賀洲中的垂虹妖橋,其上瀰漫着天妖氣,浩蕩偉岸,慘綠一片,十個鳥首的虛影浮沉,俯視時空。能夠進入西牛賀洲對於修士來講確實是大機緣,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有機會的,實際上,絕大多數修士都沒有機會。而現在,正在舉行大羅法會的九荒大聖昭告諸天,他有能力,有資格,把自己人堂堂正正地送入西牛賀洲中,讓其享受紀元的紅利,追逐自己的機緣!
這樣的能力和資格,不說新晉的大羅金仙,就是諸天萬界所有金字塔頂端的強勢人物,能夠做到的,寥寥無幾!氣滿諸天,聲達萬界,那樣的虛榮,如何比得上紮紮實實的資格彰顯,能力宣告?
雲閱仙子想到不久後,這樣一個強勢又霸道,狡詐又多變的妖族大聖要真正進入天庭,忍不住對未來有了三五分不確定。
“紀元中心,”
“西牛賀洲,”
“機緣!”
這樣的景象,通過李元丰神通無量的神通,讓諸天萬界很多人看在眼中,一方面,人們會讚歎西牛賀洲不愧是紀元中心,天運地氣鼎盛到已成異象,毫光灌頂,香氣馥馥,另一方面,人們會羨慕那些能夠踏入垂虹妖橋進入到西牛賀洲的各種妖族。
“這個性格,”
孔宣負手而立,面容俊秀,神情倨傲,他背後五色神光沖霄,恍若五柄利劍刺破乾坤,他看着李元豐鬼車真身運轉力量,貫通西牛賀洲,接引一部分妖族之人進入西牛賀洲的舉動,微微一笑,從這方面講,鬼車這位九荒大聖真的很有上古天妖風采,絕對不吃虧。你壓我一下,我馬上就反擊!你梵門不是高舉高打,破壞我大羅法會氣衝萬界的姿態嘛,我馬上就在西牛賀洲撕裂出一個口子,在你傷口上彰顯力量!
“不過,”
孔宣對此倒也並不太意外,畢竟眼前這一位九荒大聖在西牛賀洲中戰績彪悍,令觀自在等人灰頭土臉了好幾次,向來就是強硬非常,他最感興趣的是接下來的環節。剛纔的聲勢如何,真說起來,是面上功夫,不管是真正的諸天萬界的祝賀,或者像鬼車這樣被梵門等勢力破壞所謂的寒酸之舉,都動搖不了什麼。但接下來,會是鬼車講道,如果這個做不好,那影響就大了。原因很簡單,講道的話,是和上境修士交流,是屬於諸天萬界金字塔最頂端層次圈子裡面的事兒。說到底,諸天萬界的局勢演變,不在於下層的生靈和修士,主要還是掌握在最頂尖的上境修士手中。在上境修士的圈子裡能夠得到尊崇,在諸天萬界辦事就容易許多,可如果在上境修士的圈子裡被人看低,顯而易見,以後會坎坷許多。
講道論法,纔是真正的彰顯!
“到底如何,”
孔宣背後的先天五色神光散開,飛翼垂空,驚虹躍彩,如此講道,摒棄了以往鬼車引以爲傲的自身洪荒異獸的天賦神通,摒棄了他天運雄厚得到的河圖洛書等先天靈寶,也摒棄了他善於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看得是真真正正的境界修爲,囊括真身,世界,道果,規則,等等等等,真實不虛。
且說李元豐的鬼車真身端坐,背後慘綠之氣氤氳,冉冉升騰,看上去很重,如水波般散開,一縷縷瀰漫着莫名的兇戾,他眸光轉動,感應着北俱蘆洲來參加自己法會的上境修士氣機碰撞間的變化,神情平靜。
對於他來講,大羅法會不但是昭告諸天,提升妖族族氣的一大盛事,更重要的是進一步提升自己在諸天萬界中分量的大舞臺!這個表現,不在於送人入西牛賀洲中分紀元紅利一杯羹,而是講道。
講道,彰顯自己的境界修爲!
轟隆,
想到這裡,李元豐的鬼車真身不再猶豫,用手一推頭上的妖冠,自頂門上衝出慶雲,其大不可思議,囊括時空,不計其數的劫之痕跡落下,似羊角,像彎月,如眼瞳,或輕靈,或多變,或來回,每個剎那,都暈開漣漪,向四面八方去。
轟隆隆,
慶雲高舉,道果深藏,劫氣貫通下來,和氣機一碰,自然衍生出種種劫之畫面,帶來混亂,沉淪,殺戮,死亡。
轟隆隆,
劫興於天,發在地,牽之人心。
“咄。”
孔宣見如此聲勢,緊隨其後,背後先天五色神光一衝,凝而散開,映霞耀日,瞬間擴大,蘊含着一種先天五行的大圓滿之意,對衝上去。
“劫之意。”
黃天大世界之主坐在寶座上,身前銅柱上花紋鏤刻,或煙霞雲起,或仙鶴鳴笛,或玄圖輕靈,洋洋灑灑,他挑眉觀看了一番,念頭一轉,頂門上慶雲高舉,清清亮亮的水光中,盛開蓮花億萬,金燈瓔珞覆蓋在上面,搖搖擺擺,闡述自己的道理。
轟隆,
清源妙道真君,雲霄仙子,紫虛元皇,以及其他或真身,或化身來到北俱蘆洲掛畫時空裡,在這一刻,俱是升起自己的道果慶雲,往中天上去。
轟隆隆,
就這樣,在時空中,各大慶雲高舉,或幽深如淵,不見其底,或厚重如海,深藏莫名,或驚虹貫空,風雨雷電,或瑞彩扶搖,福祿壽全,不管如何,每一朵慶雲都蘊含着來自於冥冥中的規則之力,闡述着最爲深沉最爲本質的道理。
“鬼車,”
在諸多的慶雲中,孔宣的五色慶雲矯矯不羣,貫空而行,橫亙於時空中,五行之氣若翎羽開屏一樣,氣象格外宏大,不過當碰到自外面來的劫氣後,五行之氣還是微微一滯,才緩緩展開,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
孔宣面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伸出手,指尖撥動五行,輪轉如意,與撲面而來的劫氣碰撞,感應裡面絲絲縷縷的力量,其來自於劫之規則,可混雜了少許規則之上的莫名,近乎“聖”。
聖!準聖!聖人!
至高無上!
黃天大世界之主眸中有光,慶雲上暈開漣漪,倏大倏小,劫氣在其中生滅,來來回回,無法越雷池半步,他怔了怔,旋即才反應過來,喃喃自語,道,“聖之言,九荒大聖居然到了如此程度?”
身爲大羅金仙,黃天大世界之主明白,如今鬼車大羅講法,能夠說出“聖人之言”,不可能是轉述其他人的言語,而是真正到了一定的高度,居高臨下,纔可以有此見解。畢竟到了如此境界,很多都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自己不明,談何出口?
只是算一算時間,對方此紀元中晉升大羅,短短時間內又接觸到如此與“聖”有關,奮進姿態何等之猛烈!勢頭猛,前路廣,前途光明!
“這樣的話,”
黃天大世界之主眸子中的光越來越亮,映照時空,眼前的九荒大聖,洪荒異獸鬼車,紀元第一大羅金仙在諸天萬界中的份量要比衆人想象的還要高的多!
清源妙道真君,雲霄仙子,紫虛元皇,等等等等,他們這樣來參與法會之輩,雖然沒有孔宣和黃天大世界之主這樣的境界修爲,可到底是太乙之數,對於“聖”之言,“聖”之力,“聖”之法,自不會完全不知。實際上,他們這樣的太乙金仙聽到李元豐鬼車真身所講之道,由於無法洞徹參悟,所以分開一縷或明白,但只要組合起來,就全然不明。正是這樣,才越是震撼,越明白講道的李元豐的鬼車真身在修煉的道路上前進的何等之快,何等之深。
妖師宮二宮主白澤坐在寶座上,郁郁青青的雲氣自四面八方來,匯聚成蓮花相,每一朵盛開後,託舉出寶珠,瀰漫智慧的光,他目光所到,將掛畫時空中發生的所有盡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面上有淡淡的笑容。鬼車的這一手講道亮相,別說是其他上境修士,就是自己聽到,都是有不小的驚訝。
這樣的亮相,讓本來略顯“寒酸”的大羅法會變得光彩耀眼,奪目閃亮。可以說,自從封神之戰後,從來沒有大羅金仙能夠在他的大羅法會上的講道涉及到如此高的層次,“聖”的層次。真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此亮相一出,勢必會在諸天萬界中引起更大的波瀾!
西牛賀洲,小雷音寺。
彌勒梵主本站在龍華寶樹下,垂眉若懸珠,正看向自部洲上空落下的妖虹之橋,在慘綠色天妖氣的縈繞下,一個接着一個的妖族之人被接引過來,進入部洲,落入到紀元中心。
對於此,彌勒梵主有自己的想法,他認爲,此舉固然能夠展現出鬼車的強勢,可他這麼做不是沒有代價的。畢竟鬼車現在雖然在西牛賀洲看上去是風光無限,但在部洲上擁有的權限也是有限,比梵門差許多。這樣的權限,現在用了,以後就會少。應該用在關鍵時候,慎之又慎,而不應該如此大咧咧的。
彌勒梵主手中念珠撥動,說到底,妖族的底子薄,天時不在妖族,鬼車崛起後託舉妖族氣象大改,但每一個舉動都得親自下場,分爲用力。時間久了,總會有反噬。
彌勒梵主想到這,不再看部洲上空的妖虹之橋,對於進入西牛賀洲的妖類,他並不在意,他只是盯着部洲有的地方絲絲縷縷的惡濁升騰,不停推演。相對於零零星星的妖族進入部洲,人間界上升和地仙界對接對西牛賀洲的衝擊纔是最重要的。
“嗯?”
正在此時,彌勒梵主若有所覺,用手一引,一道五彩光華所束成的翎羽憑空而來,到了跟前,寸寸而入,融入到他的跟前,這位梵門大能只是一看,眉心垂珠響個不停,隱隱有刀劍錚錚的聲音,顯示出內心的震驚。
在同時,凡是得知在法會上李元豐鬼車真身講法所闡述到的玄妙的金字塔頂峰上的存在,沒有一個不被驚動,他們或是驚歎,或是沉思,或是不解,等等等等,但毫無例外,都在自己心中調高了鬼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