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之後,凌微楚餵了百里暮雪一碗雞湯。百里暮雪很是疲乏,無力的道,“楚楚,我想睡一會。”見他睡熟了,凌微楚又起身坐到一旁。其實她不知道的是,百里暮雪睡下沒多久就進入了昏迷狀態。
天亮時,她想要叫醒他,卻怎麼也叫不醒。宋叔來後,只是搖頭,果然沒過多久,百里暮雪就沒了呼吸。
她的心像漏了個大洞般,抽搐似的疼起來,那麼疼,疼得都要沒了呼吸。眼睛乾澀得好難受,卻沒了眼淚。彷彿整個天地間都變成了一片灰白,那麼悲傷那麼絕望。
“百里,你睡開眼睛看看我,我們纔剛剛成親啊!”話纔出口,她已是淚如雨下,悲傷得難以自抑,直接撲倒在百里暮雪身邊,哭得肝腸寸斷。
窗外下起了淅瀝的小雨,彷彿天地都與她同悲一般,整個映柳山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百里,你看上天都不想讓你離去,它都在爲你哭,你回來好不好?
“少夫人,少爺已經去了。”宋叔目中含淚,也是一臉悲慟。
“小姐,請節哀。”
“小姐,保重身體。”錦衣和霜崖跪到地上,久久不肯起來。兩人也是難掩悲傷,跪在地上偷偷抹眼淚。宋叔聽二人仍稱呼凌微楚爲小姐,還以爲是兩人太過悲痛,一時忘了稱呼。
從外面進來一名下人,看了一眼凌微楚,見她正傷心着,根本沒注意到自己。來到宋叔面前,拉了拉他衣角,就走了出去。
宋叔跟出來後,就聽下人小聲道,“宋大夫,老爺回來了。”
宋叔一呆,就要大聲尋問老爺現在何處。下人一把捂住宋叔的嘴,“宋大夫,請跟小的來。”
等宋叔再回來時,剛纔起浮的心境已經平復下來,仍舊一臉悲傷的對着凌微楚道,“少夫人,該準備少爺的後事了。”
凌微楚止住哭聲,聲音嘶啞着道,“宋叔,百里城那邊還沒接到消息。再說百里要葬到哪,也要聽聽夫人的意見。”
“事出從權,如今城主又下落不明,不如暫且將少爺安頓在映柳山,等以後再由老爺和夫人決定。”宋叔有些不敢看凌微楚,一直低着頭。
凌微楚點頭,對着錦衣和霜崖道,“你們出去忙吧!”見此,宋叔又道,“少爺的儀容還需要再整理一番……”
凌微楚起身道,“那我先出去。”她和百里暮雪昨天才剛剛成親,今日就陰陽相隔。她自己也知道,百里城是不會認她這個媳婦的。
就算他們不認,她也不在乎。因爲她的百里,在走前已經沒有什麼遺撼了,這對於她來講已經足夠。
她獨自走在悲涼的柳樹林裡,雨打在身上,可她彷彿一點也沒感覺到。心蒼涼得沒了存在的依附。心裡反反覆覆的都是一句話,百里走了,他竟然就這樣走了……
百里,我的心在你那裡。你走了,我怎麼辦?
從此後,天大地大,蒼茫的天地間都只剩下了我一個人。“百里,你怎麼這麼狠的心!”想着想着,又是一陣悲傷翻涌,撲到一棵大樹上,又是一陣痛哭。
天色漸漸暗下來,雨點越落越大。她哭得累了,靠着樹幹坐到冰冷的地上,由最初的失聲痛哭轉變成無聲的低泣。
“凌微楚,哭夠了就跟本王回家吧!”一個最近已經快要被她遺忘了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北辰瀟一身黑衣,從樹上飄然落地。
因爲哭得太久,凌微楚的腦子有些木。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啞着嗓子問,“北辰瀟,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北辰瀟向前邁進一步,心疼的接住一顆從她臉上滑下來的淚滴。她搖頭,百里纔剛去,他還沒入土爲安,她怎麼能走。
“凌微楚,再有幾天就該到我們約定好的日子了,這次你不走也得走。”北辰瀟聲音一冷,目中有寒光閃過。他看的卻不是凌微楚,而是映柳山的某一處。
“北辰瀟,再等等,我想看着他入土。”凌微楚的眼中帶着決絕,大有你不答應,我就不走的意思。
北辰瀟冷笑了幾聲,道,“那本王就成全你。如果所料不差,最遲明早他就能下葬。”
這麼快?凌微楚一驚,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本王等你到明天晚上。”北辰瀟說完就走。他實在是沒法面對她爲了另一個男人哭得傷心至此的樣子,他會忍不住的嫉妒。甚至想出手將那個男人,毀到徹底消失。
凌微楚強打起精神,回到柳絮院。這裡早就設好了靈堂,一眼就能望見正中間那口深紅色的棺木,又是一陣悲從中來,不禁潸然淚下。她的百里正孤的躺在那裡,從此與她再無相見之日。
她走上前,看到棺木還沒加蓋,百里暮雪身上的衣服已經不是她出去時穿的那一身,看來是宋叔給他換過了。
“小姐。”錦衣從外面抱了一捆紙錢回來。
“錦衣,百里一死,連你也不肯認我了嗎?”凌微楚並不想得到誰的認同,只是覺得心裡發苦。她明明和百里拜過了天地,怎麼他纔剛走,連他的暗衛都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
錦衣難過的看了她一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道,“小姐,少爺吩咐過,小姐依舊是自由身,還可以自由嫁人。”
凌微楚沒想到百里暮雪連這個都吩咐了,悲苦的笑着,百里,我是不是該謝你設想周全?
這一晚,映柳山莊的下人全部都在靈堂裡守靈,繼繼續續的哭聲讓凌微楚覺得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第二日辰時一過,便準時下葬。
看着憑空多出來的一處新墳,凌微楚目中一熱,又在墳前哭了好久,直到衆人全部散去,她還坐在墳前。
百里,也許以後我會再找個男人嫁了,可再也不會有最初遇見你時的那種心動。
“可以走了嗎?”北辰瀟又突然出現。
“北辰瀟,你忙着要死?”凌微楚暗惱他破壞自己和百里暮雪相處的最後時間。北辰瀟冷眼看了一眼山莊的方向,“忙死的不是本王,怕是另有其人。”
“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未到,能不能再容我兩天?”凌微楚眼中閃地一絲哀求。北辰瀟卻不爲所動,“現在動身,等到了大都,日子也該到了。”
凌微楚心裡一痛,她真不想扔下百里一個人呆在這荒山之中。猛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對着北辰瀟道,“北辰瀟,我只求你一件事,如果你答應了我便跟你走。”
北辰瀟眉頭一蹙,“你是想毀約?”
“算我……求你。”凌微楚的嗓音愈顯沙啞。
北辰瀟沒再說話,深淵似的目光直直的注入到她的眸子裡,“說來聽聽,本王可以考慮。”
“我想請你派人幫我到冰川去找找百里城主。”百里已經去了,她想爲他做些什麼,讓他能夠去得心安。
北辰瀟目光一冷,迸出陰翳的冷芒,“放心吧!他死不了。”心裡卻道,凌微楚,我該拿你怎麼辦?百里城南明明已經……
見凌微楚筆直的站在那裡,他心下一軟,“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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