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知府衙門外的登聞鼓突然大響。
正在後院裡捏了塊黛墨與新納的姨娘嬉鬧的知府大人猛然間聽到鼓響，心中一驚，手上一抖，頓時，那正在塗的黛眉也就塗歪了。
好好一個眉目如畫的美人，叫他畫成了個醜八怪。塗知府心中暗叫了聲晦氣，將手中價格昂貴的一坨新黛墨就扔到了地上。
小妾趕緊拿起鏡子一照，頓時不樂意起來：“老爺！您怎麼將奴婢畫成了個醜八怪！不行不行，一定要洗了重畫才成！”
她也是才進門，最近得寵得很，所以纔敢在塗知府面前這樣撒嬌賣嗔。
塗知府自己也是不想到前面去，打官司多無聊？聽着那些無知鄉民們一隻雞一隻鴨地爭來爭去，無趣極了。甚至他還遇到過，一個農婦來告狀，說懷疑鄰居偷了她的雞蛋吃的奇葩事的。
現在別聽這鼓響得慌，好像真有什麼驚天冤情一般，真正一開審，又不知道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呢！
“東家！東家！快快，大生意來了！大生意來了！”塗知府才重新從小妾的梳妝盒裡拿了顆新的黛墨出來，正要重新幫小妾畫眉毛呢，沒有想到，他聘請的那個刑名師爺，跟打了雞血一般，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
“什麼生意？讓先生如何失態？”塗知府還維持着他讀書人的風度，慢條斯理地問道。
刑名師爺一路小跑過來，到了塗知府身邊，氣都有些喘不勻了。眼睛用力在塗知府的小妾那隆得高高的胸膛上挖了幾眼，他才勻了勻氣息，對塗知府說道：“東家，您可知道，現在在外面敲登聞鼓的可是何人？”
塗知府纔來汝南城不過三個月，對汝南城的人家還不是很熟，不過那些大戶，卻是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
可是那些大戶們都有自己的家規，平常是很少會有事鬧上衙門的。而小民們來的頻率就高多了，可是卻又沒有什麼油水。擠幹了去，全部家產也就幾兩人十幾兩銀子，真真是無聊得很。
這也一直讓他恨得牙癢癢的。
現在聽到師爺這麼說，塗知府頓時也就來了興趣，對着一旁才畫上了一條眉毛，還眼巴巴地等着他畫另一條眉毛的小妾敷衍地擺了擺手，讓她自己先回去。
小妾就不肯依了。她才納的新人嘛，老爺對她正在興頭上，未免便寵得有些過了分。
她自己也不知道輕重，便就有些恃寵生驕。現在見老爺說好要畫的眉毛還沒有畫好，就要趕她走，便不樂意。
哼哼了幾聲，她還不肯走，想要等着他們事情一了了，再讓老爺幫她將眉毛畫上。
“還不趕緊滾！這麼沒有眼色！”沒有料到，平常將她的撒嬌當做情趣的老爺卻突然暴起，一巴掌扇過來，就將她摔到了地上。
小妾完全沒有防備，頓時摔得頭破血流。她惶惶然爬起，再不敢多說一句，哭泣着就跑掉了。
“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塗知府冷冷哼了聲，又換了張笑臉對着他的刑名師爺，“師爺剛纔說那個擊鼓的是何人？可是那四大家中的人不？”
“不是四大家。”刑名師爺搖搖頭，看着少爺師爺瞬間就變得失望的臉，他心中嘆了口氣。
老爺的心也太大了，一口就想吃成個胖子。四大家那是什麼樣的人家，怎麼可能會讓家中子弟到衙門來打官司？
“不過老爺也不用失望，雖然不是四大家的，但是油水也不輕了。是城西的顧家……”他趕緊說道。
“顧家？”塗知府皺起了眉頭。顯然，他一時間沒有想起來，顧家是哪家。
“就是前幾天說死了家主的那個，顧家三房……”師爺提醒他道。
“哦哦哦……就是靈堂上屍體突然失蹤的那個顧家？”塗知府終於記起了這個八卦，他拍着大腿叫了起來，“就是他家啊！可是他家油水很大嗎？”
“老爺可別小瞧這個顧家。雖然到這個才死的顧家家主，已經有兩三代人沒有出過當官的了，可是之前，他們顧家可是輝煌了好幾代人的，出了十幾個進士，京官什麼的，也有幾個。就別說外放的官員了，當年連巡撫都有。”師爺詳細地介紹起顧家的淵源來。
很顯然，對於汝南的這些人家，他做過非常紮實的研究。
當然了，研究的目的是爲了更好的搞錢，而不是爲了更好的做工作。
“老爺，像他們這樣的人家，雖然表面上已經敗落了，可是實際上，裡面的底子，還是儘夠他們敗幾輩子的。更別說這兩三代的顧家子弟，雖然沒有讀書的天分，但是敗家子卻也沒有。大部分的家業，還是留在那裡的呢！”
師爺的一番話，頓時就將塗知府說得心花怒放。
太好了，自己到了汝南城已經幾個月了，自己的小金庫，真的要開張了嗎？
嚴格來說，雖然他還沒有接手過油水豐厚的大案子，但是這幾個月，他其實也沒有真閒着，油水撈得還真不能算少。
地方上對父母官，是有很多的陋規的。比如說，東大街上所有的門面，不管是誰家的產業，每家店，都有一成的乾股，是由父母官們得的。
只是這錢，只有在這當官的時候纔有。只要一卸任，這份收入便也就理所當然地歸了接任者。
東大街那麼多的店鋪，生意又非常的紅火，一成的乾股，這個數目，可是真正是不小。可是這份什麼都不用做便會有的收入，對塗知府這種“志向遠大”的官員來說，自然是太缺乏挑戰性了。
哪及得上在打官司的過程中，吃了原先吃被告、用板子的方式，一點一點擠出來的帶着紅的銀子拿到手裡，所帶來的那種滿足感？
那種錢，拿到手上才叫錢嘛！
每個月商人奉上的那幾張銀票，輕飄飄的，真正是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如果顧家真的有師爺說的這麼有錢……那這一次，他非得將他們擠得乾乾淨淨不可！
也叫那些鄉間小民知道，讓他大老爺坐在上面打官司，可是很貴的！下次丟了雞啊蛋呀什麼的，就別來再麻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