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酒店是聞名中外的五星制,雖然站在大廳中央,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侍外貌並不出衆,但已有幾個眼見的賭場常客發現了貓膩。
這人,似乎是從澳門賭船上挖角過來的人物,專門坐莊,無論是牌九還是骰子都極爲出色,但最讓人眼亮的還是他的紙牌。
不過,眼下,他戴着特製的白手套,輕輕揭開衣袖,示意並無夾層。後面又自動站了幾位對賭技極爲感興趣的大佬,怕是想要施展什麼技藝,也沒那麼容易。
更何況,蕭公子答應的賭局上,怎麼可能會讓人玩這種把戲。
幾個旁觀者忽視一樣的時候,莊家便已經輕輕起手,那正面朝下的撲克便如飛花一樣從他指間流過,在那絲絨的桌面上先後劃過兩道弧度,轉瞬間,就到了兩人面前,於是,一人得到一張開場底牌。
賓客沸沸揚揚間,這樣一場看似意氣之爭的賭局竟這樣低調地開始了……。
黑色絲絨桌面上,那紅色背面的紙牌顯得極爲鮮豔明亮。
桌子的兩邊分別坐着這場賭局的真正主人。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一雙纖細優雅的手,堪堪壓在紙牌的一側,燈火下,兩邊的主人風姿各異,脣邊的淡定雍容卻驚人的相似。
底牌到手,卻是不用示人,直到後面的四張牌全部出來後,底牌纔可翻開。云溪收到底牌,併爲掀開看上一眼,神色平靜地微笑,示意主人家優先。
壓在底牌上的手紋絲未動,蕭然側首,看了黑色制服淡定男侍一眼,於是,瞬間,桌面上又劃過一道弧度,蕭公子收到了第二張牌。
紅心a,妖豔的紅色紙面,映着滿室觀衆的眼,微微一眯。祁湛下意識地往云溪方向看去,她的第二張牌恰恰抵到指尖,落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那張黑桃j竟有幾分靜謐的詭異。
侍從微微頷首:“紅桃a說話。”莊家這樣應答,本是理所應當,但這話一出,全場都是一靜。
一般情況說,莊家宣佈由誰說話,主要是爲了讓牌面暫時較大的賭家決定下一張牌的價位。牌面較小的其餘賭家則會決定是否要跟,或者是跟進多少賭注。
可眼下,這場賭局卻和正常的情況完全不同。
因爲,誰也沒有規定這場比賽的賭金如何,就連幾局定勝負都沒有事先說明。
可誰有那個膽量去問蕭公子?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冷云溪身上。
藍朝升忍不住咬了咬牙關。
和蕭然打賭,業內別說沒有這樣的先例,就算真的有,以蕭然的身價,就算再普通的賭局賭資也絕對讓人咋舌。他倒是不擔心冷云溪輸不起,只是,今晚她有帶夠了賭金嗎?
既然被冷云溪點名爲“效犬馬之勞”,吳老自然不會讓自己名不副實,吊着眉梢,臉上露出“好奇”的笑意:“賭局都已經開始了,可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冷小姐今晚準備了什麼彩頭,不知道現在,冷小姐能不能給我們解開這個謎題呢?”
已有幾位德高望重的商界人士走到賭桌一邊,原本立在周邊的侍從速度地搬來椅子,依次爲衆人服務。聽到吳老的這句話,大家的反應多和藍朝升的差不多。
穿着一身晚禮服,又是臨時起意的梭哈,冷云溪手頭會有什麼賭資?
“錢的話各位都不少,蕭公子自然也不差這點身外物,就續上剛剛那個話題,”她勾了勾下顎,挺立的鼻樑精緻至極,遠遠看去宛如一幅仕女圖,忽見那雙看不見深淺的黑眸掃來:“要是輸了,我就徹底從圈子裡消失。可要是我贏了……”她指尖忽然從牌面上移開,雖然距離甚遠,可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她竟是用手指當着所有人的面指在蕭然的面上:“如果我贏了,還請蕭公子屈尊做我的入會介紹人,老老實實地奉我爲商會理事,如何?”
如何?
除了蕭然,誰也不能回答她這個問題。
她雖然資歷不足,可背後的資產足足比下了在場的許多大鱷。她或許年紀尚小,但跨界時尚圈、影視界、能源公司還有張氏、冷氏的後盾,又有什麼好指責的?
但,這話,誰說了都不算。此間,唯有一人能決定,這場賭局的真正賭資。
他是商會的王,更是這個商圈裡無人可攀的最高峰。
冷云溪的挑戰,在他看來,或許只是個派遣無聊的遊戲?又或者可有可無到,連他的絲毫漣漪都掀不起……
各路人馬都在猜測,可,最有可能的那個結果還未篤定,那冰冷中透着貴氣天成的聲音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可以。”
“可以?”蕭公子竟然會答應?
吳老詫異地望向桌邊,還未插話,就聽蕭公子又說出這樣一段話:“一共三局,你勝了,但凡我旗下的公司,我都敞開大門,迎你爲上賓,以後,商會理事有你的一份。但,你如果輸了,從北京城徹底消失!”
不是業界,也不是商圈,蕭然,要的是她從此遠離北京!
爲什麼?所有人肚子裡現在只有這一個疑問。
“好!”云溪點頭,似乎對於他的回答沒有任何驚異,而是十分自然地對着莊家淡然道:“你可以發牌了。”
黑衣侍從微微一呆,手中的牌已經下意識地從指間劃過,蕭公子的第三張牌正式亮出,“黑桃3”。
云溪的第三張牌也接踵而來,“方片2”。
這一次,莊家很聰明地沒有再廢話誰來“說話”,畢竟場上不設賭金,不存在“跟”“不跟”的問題。依舊向牌面較大的蕭公子發牌,竟然是也是2。黑桃2?
云溪挑眉,看着自己手底的這張方片2,神色微微一定,就在這時,她的牌也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草花9!
莊家看了一眼四周所有人凝重的表情,手勢極快,又爲云溪發出一張牌。
竟然,又是一張9!
紅桃9!
她竟然有了一對?
祁湛驚訝地看了一眼蕭然的牌面,a&9829;,3&9824;,2&9824;,除非,他能拿到順子,或者再拿一張a,否則,絕對是輸。從比例來說,以他現有的三張牌,要拿到順子,只可能是一張4,一張5,底牌是多少目前看不出來,但是如果走明面的話,明顯,冷云溪的勝算要大的多。
可,祁湛還未松下那一口氣,接下來,蕭然收到的那張牌,幾乎吊起了全場所有觀衆的胃口。
竟然是張方片5!
也就是說,云溪手上明牌有一對9,另外一張2,一張j,蕭然手上的是a&9829;,2&9824;,3&9824;,5&9830;。
所以云溪最大的牌面會是三張9,也就是俗稱的“三條”threeofakind,而蕭然如果底牌恰好是4的話,那麼,便是五張順連的“蛇”,雖然是最小的順子,卻也能力壓云溪的牌面。
四張明牌都已經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就差最後一張底牌。
云溪看着自己手中的牌。
從最初到現在,她都沒有掀開看過一眼。
祁湛站在她身後,神色微微透出緊張。
在他看來,云溪提出這個賭局,本來就是毫無準備,和蕭然這種永遠無法從他表情裡看出真假的人物做對手,云溪如果想從心裡上勝出,絕無可能。
眼下,便只有看她的運氣。
她的手,靠在第一張底牌的旁邊,呼吸一點也沒有亂,就好像四周屏住呼吸的人,並不是爲了看她的輸贏一般,食指與中指微微一動,那紅色的牌面迅速翻轉開來。
有人忍不住站了起來。
竟然,這樣的運氣!
真的是三張9!
也就是說,只要蕭公子手裡的那張底牌不是4,冷云溪穩贏!
吳老臉色一僵,轉頭看向蕭公子。
只是,那張俊逸到讓人無法直視的面孔上,依舊什麼表情也沒有。
他的指尖只是輕輕地在那張底牌上來回滑動。
這一刻,所有人感覺,自己的心尖也被什麼東西來回給撥動着。
可是,沒有人敢去催促。
在這難耐的煎熬裡,每一分每一秒所有人都在猜測着蕭公子的底牌。
冷云溪既然能在得到兩張9的情況下還拿到一張9,那麼蕭公子爲什麼不可能拿到四張4裡的一張?
作爲莊家的男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蕭公子。
他自認賭桌上察言觀色的本事歷練的多年,無論是多麼沉得住氣的人,眉目間或眼神裡或下意識的動作都能看得出一點蛛絲馬跡,可眼下,他竟然一點頭腦都摸不着。
這位名震業界的帝王,就連眼底的那抹漆黑都沒有搖晃一絲!
突然,他輕輕用食指和大拇指側翻開那張底牌。
猩紅的牌面終於露了出來……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原來,天之驕子,真的存在。
那火紅的紅桃4,映在每個人的眼底,挑起了無數花火。
通紅的面孔上散發出驚羨和全身心的拜服。
這纔是真正的天生貴族。
無論風起雲涌,還是潮起潮落,他都能行雲流水,寫意風流。
這一份氣魄,雖面上平靜無波,卻讓人從心底最深處升起一絲敬意。
無關年齡,無關輩分,只這一份榮寵不驚,便讓人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