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禁慾邪惡的俊美面孔在咖啡芳香中舒展,視線潮溼而幽暗,與平日裡完全不同的風情,讓人難以想象這個看上去一身風流的男人竟然是黑道上遮天蔽日的陳昊。
他輕笑着,緩緩拂過云溪的臉頰,眼中神色湛湛:“我心臟不好,你下次要是再玩不辭而別,我就直接在你家對面建幢房子,天天和你面對面,讓你永遠逃不掉。”修長的食指滑動而下,順着那白皙細膩的皮膚一直往下,最後落在她粉嫩的下顎。
有人在一旁輕輕吸氣,他一低頭,側在她的耳邊,眼神執著而專注:“云溪,你說,好不好?”
臉上的溫度帶有他獨有的侵略氣息,霸道而執着,讓人避無可避。云溪坐在卡座裡不動,眼簾半垂。雙手交握,臉上隨着陳昊的勾勒漸漸多了一份淺色。
對面的詹溫藍眯眼,突然伸出右手,站起身,一下子扣住了陳昊的手腕:“云溪不過是回家難道也需要批准?不覺得你管的太寬了?陳少。”他將最後兩個字說得輕巧飄渺,聲線不高,韻味悠長。
邪魅的眼突然涌出一份濃烈的煞氣,陳昊轉頭,輕描淡寫地看着詹溫藍扣住他手腕的地方,“你憑身份和我說這話?”
雙方的視線突然在半空對上,空氣裡似乎一下子溫度高了起來。
繾綣溫柔的目光不再溫暖柔和,邪惡蠱惑的眼光不再高不可攀,只那麼一剎那,似乎兩人的氣勢瞬間而動,一觸即發。
咖啡店老闆惶惶不安地站在服務檯後望着那兩人,竟不敢上前去勸阻。
一旁看好戲的人們被這氣壓一鎮,連臉色都變了,慘白地轉身,恨不得把自己一個個都索到牆角里去。
“夠了!”云溪忽然掀開眼簾,“陳昊,你跟蹤我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現在你倒是怪到我頭上來了?是不是我就應該到哪去都和你報備?”陳昊對着她的臉慢慢地閉上眼,臉上的氣勢凌人終於一軟,瞬間帶出幾分苦澀:“云溪,我只是不想再體會一次。有些事情,一次就夠了。去年夏天你突然消失的,然後……。”然後?他勾出一個自嘲的笑。然後便沒有然後了。如果不是他自己猜出了其中貓膩,估計她會對他一輩子掩埋“笪筱夏”的身份。
云溪一愣,看着他,一直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的。
天上地下,當初那個縱橫黑白的人,竟然會在她面前路出這樣苦澀的表情。
直到現在,她才完全肯定,陳昊對她的感情不是她當初以爲的那樣。
曾經,她見過這個人邪肆囂張地殺人不沾血,她經歷過這人毫不留情地吞併對手最珍視的家族遺產,和蕭然比起來,他亦算不上什麼陽春白雪,狠辣無情纔算這人本性。她和他們的初遇便是槍戰,這種人即便是有了感情,也不過是情之所向,人類自然天性罷了。以他的性格,便是有了衝動,他也是盡一切可能將這種情感封殺,防止任何弱點暴露。可是,現在,他幾乎已經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地告訴她,冷云溪,你要敢再耍花招,我就直接和你槓上了。反正我已經什麼後路都不在乎了。
在情感的世界了,誰先愛上,誰愛的更深,誰便註定更辛苦。聰明的人即便泥足深陷,也不會暴露自己的情緒。可眼下,他竟然連一絲一毫的掩藏都不要,這樣毫不顧忌,這樣直截了當……
不得不說,她以前懷疑過,也顧慮過,可對於這樣的陳昊,她毫無辦法。
到了嘴邊的話無疾而終,云溪忍不住搖頭,以這人縱橫睥睨的性格,竟然直接把軟肋送到她手上,忍不住嘴角一抽,古怪地又上下打量他幾眼。
“只要我活着,不管到哪你都查得出來,有必要這麼較勁嗎?”
“主動坦白和被迫交代,你就這麼沒有覺悟?”陳昊垂眼睨着她,眼見她態度有所軟化,他卻又變回一臉冰冷。
去年夏天,云溪突然消失?
如果是指和CRIS離開北京去走秀的那一次,明顯時間上對不上?那麼在更久以前,他們就已經認識?
詹溫藍在一邊看着,深深淺淺的光線落在他的眼底,帶出一片說不盡的詭異:“看來,你們的交情不淺。”雖然並不親暱,但他們兩說話時,顯然有一種打啞謎的感覺,讓外人根本插不進去。他有種感覺,並不是因爲云溪在不夜天駐唱,也不是後來因爲和蕭氏對拼能源競標案時擦出來的交情,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兩人藏着什麼別人無法探知的東西。對他如是,對別人亦是如此。
他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燭臺,這種被她排斥在外的感覺,他,很不喜歡。
面對詹溫藍這種敏銳到幾乎致命的預感,不管是陳昊還是冷云溪,頓時都沉默了。
“笪筱夏”,這個身份,不管對誰來說,都是個禁忌。
世界上,怕是隻要知情的人,再也不會有誰能像陳昊一樣,對於借屍還魂的事,看得這麼風輕雲淡,甚至滿懷驚喜。
剛剛還爭執不休,眼下卻默契得同聲共氣,詹溫藍臉上閃過一片陰翳,從來溫和淡雅的眸子裡竟透出幾分陰暗。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姐結婚那天我去你家接你。”他站起來,帶起溫暖的咖啡廳裡無數尾隨的目光。陽光在他背後劃出一道光暈,他輕輕一笑,俯身在他耳邊落了個吻,轉身離開。從頭到尾,再沒看陳昊一眼。
“叮鈴鈴”——
門口的風鈴再次響起,落在他身後,像是一串破碎的歌。
“他肯定會找人調查。”雖然還是個大學生,但詹溫藍的那雙眼睛,他從見到的第一次就覺得危險。表面上看起來越是單純的事物,有時候卻往往掩藏得最深。不管是他身爲軍區司令獨子的身份,還會在倫敦酒店、美國醫院裡的一切,都一一證明了詹溫藍並不像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樣無害。
對於一個女人,一旦生出了佔有慾,就絕不可能再允許別人窺視。他是這樣的作風,從詹溫藍的眼睛裡,他亦看出了同樣的態度。區別只在於,他以前隱藏過,如今再也不願意掩藏,而詹溫藍,卻是將所有的情緒都捆到了一起。讓人無法一下子分辨出來。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這份城府,實在太驚人。
“隨他查吧。”再異想天開的人,估計也不會想到一個人死了還能復生。如果她當年和陳昊、蕭然的事情那麼好查,事情到現在也就不會這麼糾葛。
陳昊直覺發現,似乎只要涉及到以前的事情,她的語氣和神態都會立即發生微妙的變化,於是語氣一轉,話題立馬換了個方向。
兩人雖然看上去有些年紀差別,但從心態上來說,都早已歷盡千帆。明明一個在大庭廣衆下做了表白,一個清清楚楚知道了對方的心裡打算,可這一刻,誰也沒有多說,更沒有尷尬。所以六天後,當云溪和詹溫藍、陳昊同時步入宴會廳的時候,幾乎整個喜宴現場都是一靜。
大堂姐一家子人站在門口迎賓的臉上慣有的笑容有那麼一剎那的雲裡霧裡。
這……。
不是說好是詹溫藍的嗎?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陳昊怎麼也突然來了?而且,這三人站在一起的組合……。爲什麼。怎麼看怎麼覺得觸目驚心!
冷家幾口子頓時丟了個眼色往冷國翼看去。
結果,身爲冷云溪父親竟然也一臉驚異的樣子,頓時更迷糊了。難道電視報道上說的那些竟然都是真的?這陳昊竟然真的是冷家老幺的護花使者了?
“堂姐,恭喜,希望你和姐夫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生貴子。”云溪似乎沒有看到別人臉上一副被冰山撞上的表情,一臉笑意地和冷雨秋擁抱,送上禮物。站在新娘子身邊的冷蕎舒顯然是伴娘,穿着一身嫩粉色的長裙禮服,一雙眼狐疑地從詹溫藍的身邊盪到陳昊身上,臉上完全處於失神狀態。
還是新郎官JOSEN最先反應過來,笑着接過禮物,“謝謝。位子都安排好了,你和爺爺他們坐一桌。”說完,不忘瞥了站在云溪身後的兩個男人。
一般情況下,這種親友結婚帶來的男友都算是過過明面的,更何況,冷家的親戚今天都齊聚。這個小姑子竟然一下子帶了兩個男人,JOSEN邇然一笑,難道是他出國太久了,跟不上時代?
云溪看了一眼座位佈置,離喜臺最近的地方就只有兩桌,雙方親友最重要的成員都坐在那。她家冷老爺子一雙眼早直直地朝她看來,也不知道坐在他身邊的冷偳和他瞧瞧地說了什麼。這眼神……。
云溪只覺得腳步都頓時僵了。
JOSENM的父母似乎也認識陳昊,一雙眼睜得其大無比,要不是身邊人提醒,估計連招待都忘了。
冷蕎舒忽然走到云溪身邊,笑得一臉喜慶:“云溪,我帶你們去就坐吧。人也來得差不多了,喜宴馬上就開始了。”說着,拉着云溪的手,對她身後的兩人笑意盈盈地往主席臺那邊領。
云溪迎着老爺子那眼神,只覺得一個頭兩個人。太大意了,她當初怎麼會忘了陳昊是個多麼難纏的人,這麼輕易地就答應邀請他一起參加婚禮,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陳昊和詹溫藍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眼,那一桌基本上都是冷家的嫡系,除了冷老爺子之外,也就坐了冷家三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冷偳,十個位子就只空下兩個,一個留給冷云溪,一個是誰的,現在,誰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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