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呆了沒幾天,就走了,畢竟大過年的不回家這種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一般國人都不願爲之。
在後來的一段的時間裡,大大小小的考試、報告陸續結束之後,云溪入學後最繁忙的時間也隨之正式告一段落。
寢室的那兩位已經商量着去哪裡度假休閒,云溪卻被詹溫藍拉到了個同學的生日派對上。
主人是位“香蕉”,也就是傳說中的“ABC”,從小在美國出身、長大的那種,壓根不知道含蓄是何物,整個派對完全OPEN到讓人毫無節制的地步。云溪在裡面看了幾眼就覺得沒什麼興趣,又不想這麼早回公寓對着電腦發呆,索性開派對的地方就在沙灘邊,推開門直走幾步就能欣賞到不錯的夜景。
幾個眼熟的人在外面架上烤架,自顧自的玩起了BBQ,顯然也不願意參合別墅內那羣瘋狂的人,看到云溪出來,也就隨意和她點個頭打了個招呼,便轉頭和身邊的同伴開始烤肉吃東西喝啤酒。
云溪還沒走幾步,只覺得這風雖然吹得腦子清醒了幾分,可到底天氣比較涼,身上有了些冷意,還沒回身,背後就傳來了一陣暖意。回頭,見他雙眼微垂,正望着自己,眸子裡被月色染上一層溫雅,輕輕地將她背上的那件外套緊了緊,“去火堆那邊,暖和些。”
有幾個人已經在一邊生起了火,披着薄外套正在那聊天,偶爾還有陣陣吉他聲傳來,氣氛頗好。
云溪點點頭,和他一起走過去。
近了,才發現,竟然有兩個黑髮的女孩在火堆旁,笑聲肆意,眼神坦然,再一聽她們交談的聲音,竟然都是中國人。
忍不住生出一絲好奇,莫過頭,看看她們在聊什麼。卻聽到這兩人正指着本雜誌,笑得旁若無人:“要我說,這個X絕對是個絕世美人,各大雜誌報紙在報出她滿意的價格之前,絕對不會曝光長相。”
另一個搖頭,對好友嗤笑:“你讀商把腦子都給讀壞了,真正有錢的人你看哪個那麼張揚?名氣這麼大,如果連長相都弄得家喻戶曉,那晚上也不用睡覺了,僱傭專業保鏢,天天守着家裡的金庫,這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兩個人的聲音不大,卻引來了不少人注目的眼光,她們也不怕,樂呵呵地指着手中的雜誌給大家傳閱:“最近這位X動作越來越頻繁,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真讓人好奇啊。”
報道是一篇圖文並茂的跨頁報道,說的是近期向來神秘低調的X動作頻繁,不僅突然收購了英國頂級珠寶品牌入駐中國市場,還在不知不覺間開始整合市場,從金融到地產都漸漸開始涉及,最讓人耐人尋味的是,一直以歐洲市場爲主的X,最近卻頻頻傳來光顧美國的消息,讓人懷疑是不是打算轉移戰略中心。
云溪似笑非笑地看了身邊人一眼,算了算時間,從X聲名鵲起算起,這人應該是十六歲左右就已經一鳴驚人。無論再怎麼低調,能將自己的身份保護到滴水不漏,實在是一件極爲困難的事,更不用說還是在最年少輕狂的時代取得那樣的成就。正所謂“功成名就”,國人往往都有種揚名立萬的情節。倒並不是貪圖名利,而是從祖輩就已經傳承下來的一種骨子裡的習慣。她想象不出,到底是爲了什麼,他才能一直按捺到如今,一如今晚這般,淺笑着聽着身邊人熱烈地討論着自己,不參與、不排斥,僅是遊離在外,像是個身外客一般。
“說說以前的事吧。”她突然生出點好奇,不多,卻第一次打破以往的習慣,問起別人的往事。
詹溫藍看她一眼,撩起一個懶懶的笑,四周的熱烈討論聲似乎一剎那都離他們很遠,只印着他眉梢那抹靜靜的溫柔:“想知道什麼?”聲音低沉,略帶磁性,旖旎的情緒一下子渲染開來。
“隨便說說,想到哪說哪。”云溪歪着頭,火光落在她眼底,倒像是給她的瞳孔鍍上了一層金色。
“以前不怎麼喜歡和人相處,一個人無聊,你知道,想我這樣出生在大院的人,很少有什麼特別的興趣愛好。”他便順她的意,說起了當初。
云溪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他們那個圈子裡的人,從出生起就沒什麼求而不得的事情,別人再想要的東西,他們只需看上一眼,只要不過分,第二天便會送到手邊。
這樣想想的話,的確,如果沒幾個拉幫結派的損友,日子是過的有些無聊。想起那位跳芭蕾的“小公主”,以及他以前的那羣青梅竹馬,云溪頗有點詫異,這人如今這般溫文爾雅,小時候竟然是個不合羣的人。
似乎看出她的情緒,他聳肩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他們‘怕’我。”
自從當年那次綁架事件之後,大院裡的那羣太子黨幾乎看到他都快成繞道走,他沒有騙她,的確是“無聊”的很啊。
“怕”?到底他當年幹了多驚世駭俗的事情,竟然惹得那羣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們對他敬而遠之?
云溪抿嘴輕笑,想不到,這人當真年少時候會輕狂,怪不得後來把自己的身份藏得這麼深。
詹溫藍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只覺得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形象”真的要在今晚消失殆盡了。
“後來爲什麼會決定在英國?”十六歲的少年,再有本事在帝都憑着身份或許還有些資源可以利用,在英國,一個沒名沒姓沒有背景的人,她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
“總覺得靠着家裡就和大院裡其他人沒什麼區別,既然做了,肯定是想試試看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我外祖母曾經接我到英國住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我正好在設計了個軟件,想要註冊公司卻沒有資格,只能四處蒐集一些資料。RULE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朋友,他父親正好是做風險投資,沒有因爲我年齡小而拒之門外,申請的流程走完之後,我拿到了伍佰萬的投資,算是挖到了第一盆金。”
那個時候還太年輕,什麼都不沒有摸清楚,也敢往上爬。後來才發現一箇中國人在英國這樣的地界去做與IT相關的事物,實在不是一項明智的選擇。
無論是人才儲備還是技術攻堅來說,他成立的公司,那一個軟件的確獲得了不少目光,可後力不足,又招不到真正的“電腦高手”,僅三個月,註冊的公司便曇花一現,再沒有了下文。好在公司有人願意高價收購,只一條,必須將那軟件作爲公司資產轉讓,也幸虧如此,他當初才保留下來第一桶金,風投也不算完全失敗。
云溪點了點頭,“後來呢?”
今天怎麼突然有興致來聽故事了?望着眼前星辰都無法比擬的眼眸,詹溫藍嘆息一樣,將她身後的外套理了理,動作小心而仔細:“十七歲的時候看上了酒莊,對釀酒感興趣,開始學着品酒。外祖母幫我找了一位很好的品酒師,我跟着他去鄉下看別人怎麼釀紅酒,暑假幾乎都耗在那,後來就用賣公司賺的錢一下子全投資了進去。”
云溪搖頭,這後面基本上也就不用問了。肯定是一發不可收拾,否則,也不會有現在傳得風生水起的X先生了。
拿着樹枝挑起火堆,火焰一下子大了起來,映着云溪那張空靈的臉火紅溫暖,讓人覺得比以前多了一點什麼。
他慢慢地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不着痕跡地避開風向,以防火焰傷到她。
云溪瞟了一眼落在自己腰間的那雙手,抿了抿脣,良久,確實移開目光,什麼也沒說。
那一刻,繁花盡放,似有什麼東西從他眼底洶涌噴薄。
那樣子實在太過英俊,以至於坐在他們對面的幾個女生都看呆了去,一個個傻傻地望着他目不轉睛。
云溪垂着眼,覺得幾分有趣。
時間不早了,她覺得今天自己這個故事寶寶也當得心滿意足,是時候也該離開了。剛想站起來,誰知身邊的人卻拉了她一把。
她疑惑地看着他,眼底帶着幾分不解。
他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再極力壓制什麼衝動。那眼神……。
云溪嘖了一聲,無聲而笑。
良久,他到底恢復了平靜,伸出右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心,如羽毛一般劃過,帶着一種看似漫不經心卻絕對意味深長的笑容,慢慢湊近她的耳邊。
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云溪只覺得一股酥麻從耳根襲來,腦子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他剛剛說了什麼。
“後天在倫敦有一個珠寶玉石展覽,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倫敦?
和他一起去英國?
爲什麼,她聽着這個提議,就覺得裡面的別有它意呢?
云溪眼角彎彎,望着天上的月亮,輕輕一嘆。
考試都結束了,實在是有點無聊啊。
珠寶玉石展覽嗎?
或許……。
黑曜石般的眼眸在空中轉了一圈,她的目光最終落在某人身上,不再移動。
詹溫藍呼吸一頓,只見她幾不可見地朝自己微微頷首。
那一刻,他似乎聽到,花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