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只簡單裹了層浴袍,什麼也沒穿,拿着那軟綿的大毛巾一邊擦着頭髮,一邊找水喝。
晚上的涼風從身上拂過,有種說不出的清爽感,似乎連院子裡的青草味都膩在裡面,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又在學校饒了那麼一大圈,眼下,簡直恨不得將自己拋進那天堂般的大牀上,滋味定如海棠春睡。
她一邊翹着嘴角,一邊笑意淺淺,正往牀邊走去,忽然,腳步一頓。
涼風?
怎麼,房間沒有關窗嗎?
李嫂向來不是這麼不精細的人啊。
她剛回頭,便落入一個結實熟悉的懷抱。
那感覺,像是一下子掉進了滿滿的麥穗裡,有秋的味道,更有廣闊的感覺,就像是在碧藍的天空下突然跌進了一個夢。
氣息如此熟稔,以至於她恍惚間懷疑,自己並不是在家裡,而是依舊在那大洋彼岸的公寓裡。
“你怎麼……”她擡頭,紅潤的臉龐帶着剛沐浴過後的清爽,如雨露,如初蕊,引得男人側頭輕輕勾起她一束髮,把玩在手中:“不想見我?”
低吟的嗓音有種難言的蠱惑,他似乎故意不肯放開搭在她腰間的手腕,似有若無,輕描淡寫間卻越發讓人沉淪。
或許是因爲行程太累,又或許是那三百六十多個日夜裡早已經習慣了這人的溫度,她眉目彎彎,覷着他,不出聲,也不拒絕,宛若水中女妖,眼角越見妖嬈。
總是被她這樣時不時出現的風情弄得呼吸一窒,會不會,有一天,就這麼毀在她的手上?
詹溫藍忍不住輕笑,胸膛顫抖,帶着一種讓人顫慄的魔魅,輕輕地抵上她的脣。
這個男人……
云溪手指輕輕釦在他的肩上,心中一嘆,竟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
夜,越來越帶着種濃烈的挑逗氣味。
她們就這樣廝磨着,交替着,依偎着,誰都知道那條底線,誰都沒再越雷池一步,彷彿像是挑釁,似近非遠,霧裡看花,竟有那麼一剎那,分不清,到底是誰開啓的這場挑逗。
包裹的浴巾由於摩挲亦越見支撐不住,從頸間漸漸滑落,慢慢露出那白皙的脖子,宛若一道美人溝,竟誘得某人的呼吸又沉了一分。
房間裡突然傳出一陣輕笑,云溪慢慢退開他,臉上依舊帶着嫣紅,笑意漫步的眸子裡卻已經完全不似平常的淡定:“這麼晚了,就是上門來索這麼一個吻?”
慢條斯理地將浴袍理好,她走到牀前的桌子前,倒了杯水遞給某人,五指印在那水晶杯上竟似乎要透明瞭,引得人的目光隨着她的指尖撩動。
只不過一個吻。
詹溫藍忍不住低笑搖頭,真是個妖精。
“我有話想告訴你,恩,如果你不同意,乾脆今晚就直接把你拐走,讓你無家可歸,你覺得,這個答案可不可以接受?”接過水杯,輕輕潤了潤喉,直到眼底的火焰稍稍壓下,他半開玩笑似的勾着她的下巴,輕輕道出今晚的意圖。
“私奔夜話?嘖嘖,真有情趣。”云溪斜斜地倚在貴妃榻上,透過窗戶看着院子裡的風光。估計是李嫂的傑作,四周巡邏的警衛今晚是一個也沒有見着,該不會這男人是從外面爬上來的吧。
越想越有可能,她忍不住挑眉看着這位一年來幾乎成了英帝國最引人注目的巨豪,“原本不是今晚的飛機會南京嗎,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一年沒回家,再怎麼說也該回去見見二老,不說其他的,這段時間在國外,經常能聽到他接家裡的電話,頻率竟然不比她少,那時候纔想起來,無論如何,他亦是詹家這一代獨一無二的那一位,不論旁支如何,怕是整個軍區的人都將注目的眼光落在他的身上。有時候,背景並不只是代表着出身,更是一種難以表述的責任。只是這個人,向來很會把握,從沒有在人前顯示出一分罷了。
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人影,她輕輕抿了抿脣。
對了,那個從南方追來的小公主,大院裡獨一無二的天之驕女,爲了他竟然跑到北京來芭蕾舞公演,似乎,對這個人一直又敬又怕啊,想來,曾經也挖掘出這人那掩蓋在表面下的腹黑氣質。
“沒有改變主意,只是,想改一班航班。”淡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知道什時候,他已經站在她的身後,輕輕一個彎腰,脣觸上了她的耳畔。
她竟然控制不住,臉紅了。
“沒事幹嘛突然要換航班?”腦子裡隱約有個模糊的念頭,卻下意識地不願去抓,只不住地往身後的貴妃榻靠去,隱約間,竟有種落荒而逃的樣子。
要是司徒白和老金眼下在這,簡直會被這眼前女人不自覺的風情弄得心肝兒膽顫。
“想要回去的時候多加個人,當然要換一班航班,你說呢?”從當初見面時的面無表情,毫無反應到如今的面若挑花,他幾乎費勁了所有的心力,才讓眼前的這個女子待他不同往常,這一刻,他眼底翻滾的情緒,竟恨不得呼嘯而出,奔涌暢流!
“多加一個人?”云溪唸叨了一遍,忽然,表情一頓,睜大着雙眼,幾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從一邊的花瓶後掏出一隻寶藍色的盒子。
那低調的絲絨蘭,聞名遐邇的logo,幾乎讓整個房間都爲之一亮。
忽地,他屈膝,一腳着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刻,她簡直懷疑四周的空氣都被這個男人抽空了。
“我想帶着你回家,你說,好不好?”輕輕一遞,手中的盒子落在她的眼底,他就這麼伸手託着,彷彿是將整個人都託在她的眼底。
靠着貴妃榻的背部已經漸漸僵硬,她手指微微收攏,手心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有些許出汗,剛剛還覺得晚間極爲爽利的青草味越發帶出一種灼熱的感覺。
這一雙眼,從第一次見到時的興味、複雜,到如今的深如汪洋、溫柔如玉,她除了怔怔地看着他,竟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一直沒想過嗎?”託着盒子的手腕已經些微開始泛酸,他的表情卻始終平靜,似乎是,打從一開始,就已經料到了她這種“不一般”的反應。聲音中竟些微的透着股寵溺,彷彿是對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的淡淡憐惜。
若不是這一年的朝夕相處,他亦無法相信,這個一個天生貴氣的女子,心底竟隱約間始終帶着股對這世間的厭倦憎惡,所以,一直冷眼旁觀,一直不動聲色,一直淡漠以待,彷彿,她不過是一個路人,此間行過,過水無痕。
他不知道爲什麼,她會有這種心理,卻漸漸越來越希望那一雙眼底能印出自己的影子,哪怕剛開始只是淺淺的一道,他每天添上一筆,終有一天,這個清冷的女子會擁有一雙溫暖的眼。
什麼時候,自己竟然會這麼執着於一個人?
即便是從軍區大院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習慣了獨善其身,所有人都覺得他天生溫情,性格暖意的時候,怕也只有極個別人的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心性。
遇上她,或許真的就是命。
“不想打開看看嗎?”他將手中的盒子往她面前又提了一下,那低調高貴的盒子隱約間綻放出一種爾雅的色澤。
她卻忽然一扣,在他驚訝的表情中,穩穩地接住了盒子。
他沒想到,剛剛還避之不及的人爲什麼一下子竟然改了想法,擡眼看去,卻見她把盒子又退了回來。
那一瞬間,只覺得到了胸口的氣一下子噎得渾身難受,明明早就有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覺悟,可這一刻,依舊被她這個一個動作輕易地氣得臉色發青。
她卻似乎沒心沒肺地忽然笑得極爲妖孽。
那笑聲,清脆爽朗到和平時的那種笑容完全不同。
就在他驚奇的那一刻,門外一直探頭探腦的李嫂一下子推門而入,雙眼晶亮,彷彿是急於窺探某種秘密。
門開了,裡面那半跪着的男人手中還拿着那個盒子,而女主角卻似笑非笑地朝她望來。
竟然還沒到正戲?
李嫂老臉一紅,心底幾乎想要咆哮,這麼長時間,怎麼還在醞釀?平時看着那麼利索的一孩子,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忍不住,睨了詹溫藍一眼。
“李嫂,怎麼了?我好像聽到云溪在笑啊?”樓下,張翠的聲音隱約傳來。
“沒,沒事。”李嫂睜着眼睛說瞎話,只想讓這對小兩口趕緊步入正題。
虧得她爭取了這麼久的時間,你倒是給我抓緊點啊!
李嫂怒其不爭的瞪着詹溫藍,恨不得乾脆替他把那盒子打開。
云溪見詹溫藍被李嫂瞪得幾乎無語的表情,極爲自然地從他手中接過盒子。
“啪”——
明明是極輕微的一聲,身邊的兩人表情卻瞬間炸開驚喜,雙雙望着她打開盒子的右手,幾乎不能自己,喜不自禁。
“小,小姐,你同意啦?”李嫂幾乎是迫切地綻開一個笑,那笑容止也止不住,宛若自己中了彩票,還是世界頭等大獎。
“同意了什麼?”她眼眸淡淡一掃,看着盒子裡那幾乎璀璨灼人眼睛的極品切割,面色不變,彷彿手裡的不過是塊玻璃。
只可惜,容不得她再裝傻,詹溫藍動作迅猛,右手一勾,輕輕釦住她的後腦,濃烈的吻毫無預兆地撲面而來。“同意當我的女人。”後面的話化在兩人的脣邊,漸漸只成呢喃。
她在他的懷裡,眉目舒展,嘴角含笑,終是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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