嶠子墨“順路”過來不過是爲了和云溪多聊兩句,最近她忙得幾乎除了睡覺時間,其餘都被工作沾滿,他實在不忍再將她那點難得的休息時間也一減再減。
凮崢和他迎面而過的時候,隨意地點頭笑笑,只是交代云溪等會回公司進行簡單交接就轉身走了。
嶠子墨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隨意若無其事地和云溪聊天。
“你有其他工作?”聽凮崢讓她交接的口氣,才一個多月,她突然就要離開凮崢的公司,這種事情既不符合云溪的行事風格,更不像凮崢的態度。嶠子墨倚在車邊,看了一眼依舊坐在店裡,滿臉複雜的藍朝升,輕輕將云溪的手心搭在自己手中把玩。
“沒,只是接了個案子,可能最近要到金貿國際去辦公。”既然準備幫金茂上市,沒道理天天坐在自家辦公室等着他們上門提供材料,那樣效率太低。更何況,云溪笑了笑,當初和蕭氏競爭能源案的時候,她不僅和公司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員打過交道,更成立過一支專門的業務工作小組,一起在酒店封閉式工作過,配合還算默契,都是熟人,搬過去辦公也不存在任何磨合的問題。
嶠子墨笑笑,望着她脣邊的那抹悠然隨性,淺淺地勾了勾她的下顎,順便給她一個淺淺的早安吻。
兩人之間並不是那種纏綿悱惻到恨不得在大家上立馬秀恩愛的激情濃豔,卻讓不少人,忍不住駐足。
這一對,偏生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魅力。
云溪如今覺得,或許,自己也漸漸地變成了個“外貌協會”。
這人的容貌見得越久,反而越容易彌足深陷。連吻都越發拒絕不了了,身體的反應總是比大腦來的還要快,讓她有點無力嘆息。
好在,嶠子墨點到即止,吻並不深,停在她脣邊良久,自制地拉開距離,淺淺一笑:“走吧,我送你去公司。”
云溪其實很想說,其實,從這走過去壓根沒多久,可是看着已經繞到駕駛座上的男人,她脣角輕啓,終究一笑而過,帥氣地拉開車門,如慢鏡頭回放一般,一腳踏進副駕駛,一腳慢慢收回。
纖細的腳踝讓人浮想聯翩,那線條太過綺麗,就如同一次次在歐美畫報中出現的超模麗影一般。
直到這時,嶠子墨不得不承認,當初一次走秀便震驚歐美時尚界的新派超模,竟然真的是個學商的。
一般人玩跨界大多數是理工和文科雙項並舉,對於這位,他搖頭輕笑,從時尚界到珠寶界、能源貿易到投資銀行,如果不是他太清楚她背後沒有請槍手,簡直懷疑這是不是個杜撰出來的完美女人。
“中午一起吃飯?”既然接了金貿國際的案子,自然時間要比在凮崢眼皮底下放鬆的多。嶠子墨想了想今天的行程,確定沒有什麼大事,準備中午接她去最近的一家比利時餐廳嚐嚐鮮。
“好。”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人養的越來越懶,除了來回接送外,他幾乎包攬了她日常所有的其餘生活瑣碎。工作雖然辛苦,心卻從來沒有覺得疲倦過。彷彿,只要一個轉身,他永遠從從容容地站在那裡,笑容傾城傾國,神色雍容貴豔,舉手投足,只爲她一人。這種沒有來的滿足,讓云溪漸漸生出一種淺淺的歡愉來。
嶠子墨如蘭如竹的瞳孔裡閃過一絲亮澤。
這樣就很好。
你不要動。我會一步步地走到你身邊。這一次,再沒有任何欺騙和背叛。只要,你肯原地等着我……
“聽說你接了金貿國際上市的案子?”云溪一上投行公司,就聽到姚秘書詫異的詢問。
她聲音剛落,甚少八卦的衆位精英也同時擡頭望向她,滿臉詫異:“這麼快?”
冷云溪的工作效率和學習能力,全公司的人都算是有目共睹。但即便是這樣,沒有三五年的積累,就直接牽頭接手金茂這樣的企業,實在是有點冒險。
“欲速則不達。”姚秘書搖了搖頭,覺得這次凮崢有點逼得太狠了。平時加班加點到凌晨,一般人突然承受這樣的高壓工作已經實在是很不容易了,現在還讓冷云溪直接接手金茂紐交所上市。要知道,以金茂的資產,上市並不是難事,難就難在到時的IPo到底能達到什麼水準。做好了是應該的,做不好,整個投行業界都盯着的這塊大肥肉,絕對會讓冷云溪從此名聲都臭得再也翻不了身。
若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當初,區區一個能源競標案都能出內鬼,如今同行競爭堪比戰場,收買、商業間諜不勝枚舉,凮崢給冷云溪選的這個第一道課外作業,實在是有些過了。
雖然並不樂意見冷云溪與凮崢私交越來越密,姚秘書還是有些不忍。
一個人的潛力雖然是無限的,但也不能毫無限制地忽然拔高,拔苗助長的事情她見得太多,物極必反,或許,她該和凮崢好好說說。
“別擔心,我以前和金茂就合作過,基本公司的情況都清楚,實在不行,也會請教各位前輩,到時,還希望大家不吝賜教。”云溪笑笑,風輕雲淡,不見心高氣傲,卻也沒有畏縮驚懼。
這種氣度,從第一次踏入公司起,所有人就感覺到了,如今,只覺得,越發爐火純青。
周遭的人笑笑:“要請教可以,記得一定要請頓好的,低於五星級的就不要來見我們了。”
云溪笑着答應了,隨即做了個手勢,指了指凮崢的辦公室:“當然,這點眼力界我還是有的。我先去請示工作,各位隨意。”
時間越久,云溪和這羣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精英反而越發沒有距離。
當她知道,這一層辦公室裡,竟然有五個以上,出自副部J家庭的時候,她便知道,自己慢慢地進入了一個圈子。
不是故意融入,而是莫名其妙,在凮崢的有意影響下,她從冷家的這個圈子又進入了另一個特殊的圈子。這個圈子裡,各個家世不凡,但更重要的是,他們自身更具有發展潛力。從能力和人脈來說,能融入這個圈子,比許多人庸庸碌碌一輩子去討好上層還要來的實在和有利些。
直到這時,云溪不得不感嘆,當初張博肯收她爲閉門弟子,她算是走了狗屎運。
凮崢這樣的人物,十年未回國,依舊是這麼一個特殊圈子的領軍人物,更不用說,他在金融界的造詣。對於一個當初爲了玩轉股市,整夜整夜無法安心入睡的操盤手來說,他的手段堪比典範。
云溪曾一次次研究過,他在國外那些典型的成功案例,每一次細細挖掘,都能拼出不同的謀略和他背後暗藏的心思。這是個以才智和謀略出衆,偏又醉心於勾心鬥角並善於成功、且永遠一往無前的男人。
對於張博來說,她或許是最讓他驚喜的一個學生,但最滿意的學生來說,凮崢絕對當仁不讓。
這一點,從老先生三番四次打電話給她,一遍遍交代她要潛心學習,勿要和凮崢頂嘴來看,已然不言而喻。
凮崢的辦公室只是虛掩着,在門外時,大家的調侃顯然他早已聽到耳裡,卻沒有和云溪閒聊的意思,簡要地交代了下云溪日後的工作安排,便將先前與藍朝升提起的那家歐洲能源公司上市的相關材料給了云溪。按理來說,這當是保密資料,他卻像是隨便抽了疊便籤紙一樣,攤在云溪面前。
投行看上去神秘,其實工作都是從最初步的盡職調查做起,無論是合作的律師事務所能力再出挑,一般的上市快則也要一年,慢則無指定時間,無邊無際地拖下去。這也是爲什麼剛剛外面那羣精英會對云溪致以別樣目光的原因。
一個新人,哪怕再天資聰慧,沒有前輩帶着,做整個企業的上市,簡直無異於天方夜譚,更何況,是在凮崢的指定時間內。公司內,誰都知道,凮崢最多就準備呆三個月。三個月後,即便他不願意走,歐美那邊的生意也催着讓他不得不離開。
所以,當凮崢交代,讓她白天到投行公司跟着他直接學習,下午開始去金茂工作的時候,云溪確實是震撼到了。
“我的時間不多,你每天晚上整理好需要問的問題,上午九點來找我,萬一工作中遇到了問題,也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這簡直就是相當於,親身傳教。
對於張博這個地地道道的師傅來說,她尚且沒有接收過這樣專業性明確的一對一指導,卻沒想到,第一次接受這樣的輔導,竟然是來源於這位師兄。
云溪又一次覺得,或許,她低估了凮崢當初對張博所承諾的“盡心幫忙”。
在這間投行呆了一個多月,云溪不是沒有發現,凮崢從來不“帶”人,哪怕是離得他最近的姚秘書,他也向來保持距離,隱約間,總是給人一種淡淡的薄膜隔開的感覺。
云溪收拾了一些筆記以及凮崢給她的那份資料,將今天oa系統上最後的一部分工作完成後,打了嶠子墨的電話,吃了個工作簡餐,就直接去了金茂。
許是藍朝升事前已經給所有人打過招呼,云溪到了大廈樓上的時候,幾乎是剛踏出電梯,迎面就是陣陣掌聲。所有的員工站在自己的格子間旁,向云溪微笑,歡聲雀躍:“冷總,歡迎回來。”
這是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場面。
當初連夜抓內鬼,所有員工被迫“圈禁”在公司裡徹夜不能回家的時候,云溪讓人送來整車整車的牀上用品,供大家打地鋪睡覺的時候,所有人就曾用這種眼光看着她。
並不是諂媚到低聲下氣,而是一種雀躍,一種信任,以及一種淡淡的感激。
她成爲金茂第二股東的事情,許多人都知道,她卻在能源競標案之後很少在公司露面。自那些與她一同在酒店加班的員工中常常會流出一些她工作上的細節,從對一個大學生的輕視、到對她的崇拜和敬仰,所有的人都經歷了這麼一個並不簡單的過程。而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而這次不同的是,她作爲公司的女股東,帶領着公司要進一步刷新歷史,改寫篇章。
很奇異的,所有員工對她都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似乎,從她踏入公司的第一步起,金茂的紐交所上市就已經砧板定釘。
云溪笑着與所有人打了招呼,很快地發現,當初在酒店和她一起工作的能源競標項目小組成員竟然都站在一間偌大的辦公室旁。
水晶玻璃上,刻着明晃晃的幾個大字——執行董事辦公室。
“藍總剛剛召開了臨時股東會,給您進行了授權,現在,您不僅是公司的第二股東,更是公司的執行董事,負責公司的一切經營事務。”秘書盡職盡責地向冷云溪解釋。
這對於一個向來注重自己權利,不容他人質疑的藍朝升來說,絕對是史無前例的放權。
畢竟股東只有決策權,但並沒有經營權。而今,她的這個任命,不僅將決策權牢牢抓在手裡,甚至連經營權都全數繳納。
與其說,這是對她的信任,不如說,藍朝升是徹底將整個公司的命運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云溪推開辦公室大門,陽光燦爛,良好的採光視線似乎將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薄光,她微笑着朝所有站着的人,輕輕道:“五分鐘後,財務部、業務部、綜合部、法務部相關負責人到會議室開會。”目光一轉,落在面前這羣曾經合作無間的小組成員身上:“當然,你們也要參加。”
“遵命,女王陛下。”有人調侃地敬禮回覆,引來全場鬨笑一片。
金貿國際的上市方案草稿摸底,便是從這一場氣氛良好的會議開始。
嶠子墨原以爲,冷云溪既然回到了金貿國際辦公,時間應該要比在投行裡要自由很多,誰知道,上班時間是越來越早,下班時間是越來越遲。如果不是他每天都盯着她吃飯的話,他簡直懷疑,她甚至會連日常的生活作息都乾脆省略。
當從凮崢公司又一次把云溪送到金茂國際的時候,他再也沒有將車子直接開走,而是隨着云溪,一路上了電梯,直達金茂國際。
當他出現在衆人面前的那一刻,這場景,堪稱原子彈爆發,“嘭”——地一聲,全場都傻了……。
平日裡一直以金領姿態傲視常人的工作人員們,一個個都癡呆地望着這個走在云溪身側的男人。
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竟然能養出這樣的靈傑人物?
那黑色的開司米外衣簡直將他這個個人的氣勢勾勒得像是在加勒比海灣才能碰上的俊美神袛,目光似深深地印在每個人的面上,只不過眨眼間,就已錯身而過。
但,無論何人,都忍不住渾身一顫,只覺得,這人像是一陣風,捉不到絲毫,又像是那閃耀在天際的太陽,耀眼到讓人心生震撼。
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就像是害怕自己不過是做了夢,夢裡看了個副不可思議的場景一樣,輕輕一聲呼吸,或許就會碎成一地。
此後,極低調並講究私密的人,爲了來回接送冷云溪,不知不覺成了此地的名人,甚至有不少妙齡女郎下班後自請加班,不願離開,純粹只爲一睹此人風采。
云溪不得不嘆息,如今果然進入了男色時代。
美貌的女人已經不再稀奇,君不見報紙、雜誌上火辣性感的女郎冉饒不絕,但此等氣質出塵、容貌驚魂的男人實則讓人不得不驚歎造物者的神奇,誰人不會生出異樣心思?
而男主人翁,卻似乎只關注着一點:“我看到附近新開了間餐館,要不要出去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