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尊血硯,一看便知價值連城,估計全場的人現在都在懷疑,她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憑什麼能夠拿得出這麼好的東西。只是,她躲到了角落,別人也不好意思過來詢問。
云溪扶了扶碎髮,看了一眼假裝不甚在意的詹溫藍和滿眼熱切的冷偳,噙着淡淡的微笑,“那是別人送的,我只不過代爲轉達。”
“是老爺子的熟人?”雖然不像云溪這麼受寵,但自家人畢竟瞭解自家人。以祖父的性格,冷偳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會收陌生人這樣的大禮。
“很多年前的老友了。”怕是也已經陌路了許久,否則,不會靠她一個小丫頭來打探口風。
城市改造,這得多大的職務才能擔得起的責任。“以諾易物”?她可不信她的承諾能夠當得起那樣的寶物。
總歸,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不過還是想要求得老爺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個忙吧。
索性,那個“十年”的故事,估計老爺子是知道的,否則,無論是否會讓她下不了臺,當場,這方錦盒是鐵定不會收的。
收禮和送禮本就是門藝術。浸淫官場多年的老狐狸,怎會不懂他收了禮後該如何回禮?
只是,這事都是老一輩的交情,她自然不會逾矩,在這畫蛇添足,平白讓冷偳這個霸王知道。
冷偳和詹溫藍也是點到即止的極聰明的人,這些彎彎繞的事情,他們平時也是常碰到的,所以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問。一個看着月色低頭品酒,一個卻是心裡卻不免生出幾分疑惑,這個丫頭竟然連老爺子的老友都認識,而且看家裡人的表情,都是不知情的。是不是暗地裡,老爺子對她看得太重了?
“大老遠的就看到你們倆窩在牆角,這麼好的日子,怎麼這麼低調啊。這可不像我們家的太子和公主。”一道調笑的嬉鬧從隔壁的酒桌傳來,三個人一愣,回頭,卻見兩個衣着鮮亮的女郎走來。
領頭的女人年紀約莫大些,一頭火紅長髮披肩放下,猩紅的朱脣在燈光下閃着妖冶的光芒,她自然地拉過云溪的手,望着她呆呆的模樣,霎那間笑得天地失色:“嘖嘖嘖,怎麼了,我和你二姐不過纔出國一年,搞得就像你不認識了一樣。”
“老姐,你就別逗她了。某人最近慘得很,”冷偳吊兒郎當地指指腦袋:“哎,貌似神經衰弱,很多東西都記不得了。”
背後那個冷豔的“二姐”詫異地看來,漆黑的眼睛裡閃過一道疑惑。
云溪心裡卻在默默地給這位冷麪嬌娃配音,“三妹這死丫頭又玩什麼新把戲?”
“這位是?”顯然大姐冷雨秋對云溪的“把戲”已經十分熟悉了,再加上冷偳這幅玩世不恭的樣子,自動解釋爲“云溪又闖禍了,爲了躲避老頭的責罵,收買了醫生,開了假證明”。所以直接連疑惑都省去了,一雙風情無限的眼直直地望向站在一邊的詹溫藍。
云溪回頭,毫不意外地看到冷偳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絲毫沒有幫忙介紹的意思。站在一邊的冷豔二姐和大姐的性意盎然迥然不同,只是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詹溫藍,一副驚豔到無以復加的樣子。她忍不住在內心輕笑。果然,便是再高傲的人看到“冠蓋京華”也得露出這般表情。相較而言,這人在學校裡也算是夠低調了,否則,學校裡的女生都不用上課了。
“這是詹叔的兒子——詹溫藍,今天來給爺爺賀壽的。”云溪抿抿脣,遙遙一指,正對着主席臺上兩個聊得不亦樂呼的人。
冷雨秋是冷家第三代這一輩分中的長女,大云溪六歲,小時候還曾跟着老爺子在南京軍區大院呆過,自然認識那位“詹叔”,便是冷蕎舒沒有什麼記憶,看到老爺子的表情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於是笑得格外客氣溫婉:“你好。”
“你們好。”詹溫藍只是淡淡地點了頭,打了個招呼,態度很平常。轉了個身,朝雲溪點了點頭,便禮貌地側身走開了。
冷雨秋滿眼晶亮地瞧着他的背影,連被人忽視的鬱悶都沒有,宛如一個花癡女化身,戳戳云溪的腰間,絲絲地吸着冷氣:“極品啊。你們什麼關係?要不是什麼男女朋友,姐可要上了。”
“姐,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可比他大了四歲。”冷偳幸災樂禍地在一旁添油加醋,說完還不忘不懷好意地瞧了云溪一眼,意思是,怎麼樣,哥夠意思吧,立場堅定,完全支持你捍衛主權。
他哪點覺得自己是幫她?
云溪滿臉黑線地看冷雨秋、冷蕎舒齊齊詫異地盯着自己,恨不得直接將這廝丟回他老頭身邊。
“他是我學長,我們同校。”在嫉妒的女人面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麼基本的規律她還是很清楚的。
“得了吧,你看他哪點是跟你只想是校友的意思。云溪,你裝傻也要裝得高明點吧。”冷偳冷笑,直接拆臺。
她一時頓在那裡,沒有開口。
半側着的臉龐似乎被夜色蓋住,眼角低垂,對於冷偳的話完全無動於衷。
她雖沒有表態,卻是有人忍不住。“詹叔的兒子可不是隨便能玩玩的對象,云溪,有些時候,你也得注意些分寸。”冷蕎舒皺着眉,想起自己這個小妹平常的荒唐事,一時也忍不住開口。雖然今晚只是第一次見面,可下意識裡,就不想讓云溪和那人靠得太近。
冷雨秋覺得她這話說得太過,想要打圓場。
一道輕揚的音樂卻是突然在四人間響起,打斷了她的開口。
云溪低頭,打開手袋,手機的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對方讓她的眼底的溫度倏地降了幾分。
冷偳沒看過她這樣冷肅的表情,似有銀光從那雙水墨般的眼底閃過,心底一顫,卻聽電話那頭的聲音極爲震驚,竟是連聲音大小都忘了控制:“公司出了內鬼,有人偷了競標策劃書。冷小姐,董事長請你現在就過來。”
說完,“啪”地一聲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