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ntham和水牧蓮走後,云溪淡淡地拋開桌上的書冊,倚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睛小憩。
約莫晚上七點的時候,突然有人來敲門。
她睡得有點迷迷糊糊,索性懶得自己起來,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進來。”
房間四周的燈柔柔的,逆光中,有人捧着個盒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邊,半低着頭,“小姐,您的快遞。”
云溪打了個呵欠,揉了揉肩膀,半坐起身子,對傭人輕輕一笑,“謝謝。”
做傭人的這位是香港本地人士,年紀一看就已經過了四十,但依舊保持着港人特有的情懷,對未知事物,極爲好奇,見云溪這樣說,雖然滿心的戀戀不捨,恨不得杵在她身邊親眼看她打開盒子,卻到底還是爲了飯碗考慮,輕笑着遺憾離去。
云溪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睡覺的時間沒把握好,反而有點睡蒙了,不過她注意力倒是沒變,盯着眼前這詞典大小的盒子,順手從桌子抽屜裡取出裁紙刀,慢條斯理地順着邊線把盒子劃開。
方方正正的一個紅色盒子,印着全世界最著名的珠寶品牌之一,奢華而典雅地躺在那。
云溪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盯着這盒子,良久沒有任何動靜。
她覺得是自己沒有睡醒,纔會產生這樣的幻覺。
以嶠子墨的性格,怎麼會這種時候突然送她這樣的禮物?
指尖有點酥麻,她挑眉,好笑地看着身側鏡子裡自己的倒影,雙眼裡微微掠起,竟有種秦澤清甜的味道。
怪不得他昨天早早讓她掛了電話……。
云溪忍俊不禁,終於站起來,站在窗臺前,靜靜地一分一分地打開那紅色盒子,裡面立在最中間的trinity徐徐展現在眼前。
三色光影搖曳生姿,三圈命定纏繞。
白金表達友誼,黃金寓意忠誠,玫瑰金演繹愛情,環環相扣,簡約內斂卻又內蘊雋永。
卡地亞歷史經典的恆久代名詞,更被譽爲世界上最着名的戒指之一。
云溪記得,有人這樣形容過它——我們的愛情就像旋律,纏綿婉轉,擡頭便是重新開始……
當一個男人,將他的友誼、忠誠、愛情全副送上,云溪撫摸着戒指的邊際,輕輕垂下眼簾。
這一刻,她竟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可他竟然會快遞一枚戒指?
云溪完全被這人的做法弄笑了。
千萬不要告訴她,活色生香的月下美人就準備這樣把她套牢。
一時間,連腦子裡都不願多思考兩秒,只想打電話過去問個明白。
手指都已經摸到手機,可忽然一抹壞笑襲上心頭,某人如今指不定就等着她自投羅網,她幹嘛急着趕着要上門正中下懷?
一抹蔫壞蔫壞的笑容從她脣邊稍縱即逝,云溪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突然覺得,嘖,有點餓了。
下樓,四處看了一圈,壓根沒有冷偳的身影,估摸着不知道在哪裡流連,連她都不顧了。
無所謂地擺擺手,對着立在廚房的傭人笑笑道:“有吃的嗎?”
負責伙食的是個長得圓圓胖胖的婦人,聽她這麼說,立馬從裡面捧出一小鍋香味四溢的海鮮粥。
“早就準備好了,小姐嚐嚐看。”
云溪光是聞着就知道這是小火慢燉了至少三個小時,足足用了兩隻活蟹才微火煮出這麼一小鍋粥,香氣四溢。美食當前,頓時覺得心情都好了起來。
將那紅盒子放在一邊,就着夜色,慢慢地一個人吃起粥來。只那享受美食時微微眯起的眼睛,眼角不經意眼輕輕掃過某個紅色小盒子,略帶一抹讓人無法揣測的光芒……。
另一邊,身在b市的某人,看到云溪的快遞已然接收,可到現在一點反應也沒有,別說是給他打電話了,就連一個短信都沒。
指尖輕敲桌面,以一種緩慢而規律的定律。
滿桌子開會的人,頓時覺得背後一涼,擡頭,看到自家boss的臉色,瞬間心頭一寒,只覺得槍林彈雨都要比眼前這氣氛來的和諧。
幾個人互相比劃了眼神,boss有了女朋友,別人談戀愛都是甜甜蜜蜜、恨不得成天蜜裡調油,怎麼,這位的氣勢越發的捉摸不透,讓人心驚膽戰?
嶠子墨冷眼掃了一圈所有突然裝作很忙很累很認真的下屬,慢慢地眯了眯眼,一抹幽光拂過。
靜靜地往後一考,黑色真皮座椅上,只聽那一腔慵懶華貴的嗓音靜靜在這房間盪開:“十公里負重越野,現在計時,開始。”
艹!
就知道!
帝王一怒,浮屍遍野,流血千里。他們的boss也不遑多讓。
所有人內心奔潰,明明多年不“調教”人,boss金口突然一開,這是要今晚全員陪葬的節奏!
內心崩壞,表情卻依舊淡定。所有人動作整齊劃一,深怕多在這會議室多待一秒就再也無法完好無損地看到明天的太陽。一個個動作迅速,迅速奔出房間。
boss嫂!
您什麼時候回來?可知道boss又開始不人道了?
晚上開啓野外二十公斤負重訓練,一把辛酸淚,無人知道,始作俑者竟然是大家眼下心心念唸的救世主。
阿彌陀佛,果然是天道循環……
和某些被操?練的人不同,云溪吃完了海鮮粥,只覺得神清氣爽,剛睡醒沒多久,壓根沒什麼睡意,於是披着外套,乾脆去市區轉轉。
九點左右的香港纔剛剛開始熱鬧,人來人往,除了亞洲面孔,這裡的外國人也不乏少數。
晚上大多數是夜店的高峰期,許多穿着清涼的美女自是呼朋引伴地高調款款而來,開着豪車的富家公子更是不在話下。
云溪瞧着有趣,心想不如隨便找個地方玩玩,卻不想竟然看到一個小孩站在一間pub前,兩眼冒光,站在她身後的黑衣男子們一個個滿臉糾結的樣子。
要不是負責安保的人一直不肯放行,導致人都擠在那裡,云溪壓根不會發現,下午才從她家離開的水牧蓮竟然膽子這麼跳脫,這麼晚跑到這種地方來。
grantham難道腦子開天窗了嗎?
“爲什麼別人可以進去,我不可以?我有錢!”水牧蓮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氣氛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沓現金,在那個黑人門神面前甩了甩。
“抱歉,這裡未成年人不許進入。”見過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化着濃妝進來渾水摸魚的,還沒見過這麼小的丫頭片子跑來耀武揚威的。他又不是傻的,這再眼花也不至於連一個十歲不到的黃毛丫頭也能看成是成年人吧。這麼多雙眼前瞧着,被人舉報了,pub臨檢他頭一個跑不掉。
站在大門入口處,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水牧蓮進去的黑人其實心底比她更煩躁。
“小妹妹,你這麼點大就出來玩,家裡人知道會傷心的。”一個勾着個鬼妹,一臉紈絝的男子輕挑地朝水牧蓮笑笑,還沒走進,就被水牧蓮身後的那兩個黑衣男子擋住。
“嘖,看來是大小姐從家裡偷偷溜出來的啊。”男人被攔住了也不生氣,笑呵呵地摟着女伴從旁邊穿過:“聽大哥哥的一聲勸,早點回家抱着玩具睡覺覺,要不然,明天肯定會被打得屁股開花。”
千萬嬌寵養大的水牧蓮何曾經歷過這種情況,一時間雙眼瞪得大大的,簡直和青蛙沒有不同。
云溪在一邊看得差不過了,這才走過去,拍了拍她的頭:“傻瞪着誰呢?”
水牧蓮一回頭,立馬抱住她的雙腿:“姐姐。”
那兩個保鏢見到云溪,立馬放鬆下來,頗爲感激地朝她笑笑,往後退了兩步。
“你哥呢?”云溪扶額,人來人往地,她也不好多說什麼,拉着水牧蓮往旁邊走,把路給讓出來,好歹不再擋着別人的道。
水牧蓮可憐兮兮地望着她:“哥哥有事出去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酒店裡。”
grantham有事出去也不代表你可以一個人夜遊啊。
云溪簡直對這姑娘無語了。
那兩個保鏢既然沒通知grantham,云溪推斷要麼他手頭的事情太棘手,要麼就是臨時聯繫不上。
無論是哪一種,她既然碰上了這小不點,只能先幫着照看。
“你幹嘛想到這裡來?”云溪倒不懂了,以grantham的作風,還從來沒聽說過沉迷夜店的消息,怎麼這姑娘非要往這種地方鑽。
“我想喝那個。”水牧蓮一聽,以爲云溪可以帶她進去,立即一臉興奮地指着一處透明玻璃牆上那五光十色的液體:“好像彩虹,好漂亮,好好喝的樣子。”
云溪挑眉,雞尾酒?
果然,說到底,這姑娘就是個吃貨。
“走吧,到姐姐家裡去,姐姐那有這種彩虹。”讓人調點果汁就是了,反正也不麻煩。
好好的晚上被打破,云溪雖然無奈,但好在心情不錯。
回了別墅,讓下人安排了客房,又調好了果汁,早早地把水牧蓮送回房間睡覺,她倒是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地看着電視。
看了眼手機,竟然沒有任何動靜。
笑,以嶠某人的獨佔欲,這都一天了,都沒給她打電話,連個聲響都沒有,這可從來不是他的作風。不過……
勾着trinity,放在手心把玩,云溪真的有點好奇,眼下的嶠子墨該是什麼表情。
恩,那樣貴豔的臉龐配上一副無奈輾轉的表情,該是“吸魂攝魄”也不足以形容吧?
算起來,這還是他正式送給她的第一份大禮。
是不是自己也該尋思,給他來點“意外之喜”?
就這麼一邊想事情,一邊看電視,時間過得也快的很。
十一點左右,門口忽然響起一陣瑣碎聲,云溪轉頭,冷偳黑着一張臉突然望過來。
云溪見他表情詭異,倒是先開了口:“怎麼了?”
冷偳上下打量她的神色,帶着一種研磨審視的味道。張了張嘴,卻又皺了皺眉,似乎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告訴她這個消息。
良久,下定決心,終是表情複雜地看進她的眼底:“剛剛收到消息,張先生突然擺脫了監視,消失了。”
至少有幾批人同時盯着,都能給他跑了?
不過,跑了纔好。跑了,她纔有好戲可以欣賞。
如冷偳所料,云溪聽到這個消息一點反應都沒有。可正是這樣,他才焦慮。
與此同時,電視裡傳來一則新聞——美國今日下午,在紐約金融中心發生暴亂。
電視燈影交織中,云溪挑眉一笑,神色莫測,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只那聲音帶着一種縹緲虛幻的味道,讓人沒有來的心底一驚:“美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