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優雅空靈的女聲盤旋而悠揚,打斷了一室的詭異。
云溪拿起手機,詫異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稍微整理了會情緒,才按了鍵:“媽,找我有事?”
“你這個孩子,我聽老李說現在你在倫敦?怎麼走之前也不和我打個招呼?”文雅的女聲對那方傳來,帶着淺淺的關懷和埋怨。
“也就兩天,研討會一結束就回去,我想也沒什麼事,和李叔說了聲,就沒和你打電話了。”云溪算了算,這段時間正是上海公司的旺季,張翠估計這段時間也忙得夠嗆,連睡覺的時間都緊巴巴的,眼下怕是爲她“不辭而別”的事正擔心,所以聲音免不了又軟了幾分:“沒什麼大事,再說我跟着老師呢,不會出事的,放心吧。”
“哎,年紀大了,就愛嘮叨。媽也沒別的意思,那你早點睡,別熬夜,知道嗎?”張翠本想叮囑云溪兩句不要到處亂跑,想了想,又覺得多餘。
這孩子自從醫院醒來之後,整個性子都變了,不到萬不得已,哪裡會一個人出去閒逛。
“恩,放心。你也早點睡。”云溪笑笑,等對方掛了電話後才挪開手機。
擡頭,見詹溫藍正站在窗臺打量着一株綠色植物。
看不出什麼品種,顏色卻是極爲青翠,碧綠碧綠的,看着極爲醒目。
“你對植物感興趣?”云溪忍不住好奇。
在她看來,這等天之驕子,對花花草草應該一點情趣都沒有,最多送女朋友玫瑰的時候會問兩句花語,可瞧他這樣子,怎麼倒像是極其喜歡的樣子?
“沒什麼興趣,只是這顏色,讓我想起小時候。”見她已經打完電話,詹溫藍轉身拿起水杯,慢慢地給這株植物澆水:“小時候,什麼顏色都不記得,我就記得大片大片的綠。家裡的人穿綠衣服,院子裡叔叔伯伯也穿綠衣服,就連學校的領導都穿綠衣服……”說到這,他忍不住淺淺一笑:“那時候,還以爲,所有人的衣服都是綠的。所以,第一次看到有人穿了件花裙子,還跑到對方面前,狠狠笑了一通。結果,別人用可憐同情的眼光看了整整一天,估計心裡想着也不知道哪個村疙瘩裡出來的傻子。”
云溪想到那場景,忍不住一陣爆笑:“你家那是軍區大院,不穿軍裝的,才另類吧。”
詹溫藍聽她說完,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眼神中似乎有什麼咆哮着想要脫離禁錮,洶涌而出,停了片刻,才緩緩道:“那你覺得,身在軍區大院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這話問得真多餘。
這樣的出身,便是許多人盼了十輩子也不可能有的富貴,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官二代,正正規規的軍政子弟,誰會覺得不幸?
云溪喝了口水,慢慢問:“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有時候,因爲一個人的出生,他看到的事物和理解的觀點都和一般人有所不同。就像你出生在冷家一樣,你對逢場作戲生來就有天賦。”他摸了摸她半關着的筆記本電腦,食指如同彈鋼琴般劃過電腦的鍵盤,“而身在軍區的人,對有關軍事的問題也格外敏感。”
云溪的心突然一顫,放鬆的身體慢慢緊繃起來,狀似若無其事地又爲他倒了一杯水:“爲什麼突然這麼說?”
“想贏這次的競標案,你就得透過表面,看清楚實質。看得深,看得透,你才能知道怎麼贏。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次的競標,只剩下金貿、蕭氏和金峰集團三家,那麼比的是什麼?是資金?是軟實力?是對外出口?還是……”他忽然抿了一口水,慢慢地將後面的話壓低了聲音:“還是,某些特殊部門更關注的實際問題?”
他話音剛落,云溪那雙水霧般的眼睛,就瞬間化作一片汪洋,波濤洶涌,深不見底。
捏在水杯上的指尖一點一點地開始泛白。
某些特殊部門更關注的實際問題?
她慢慢地在心底思索這句話的意思,心,開始漸漸被一種喜悅包裹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竟是這樣!
飛速地打開電腦,當着詹溫藍的面,她就直接查起最近國內與R國軍事問題的相關資料。
十分鐘後,她“啪”地一聲,關上電腦,臉上佈滿了驚喜。
“這種事情,你透露給我會不會有影響?”
良久,空中只剩下她一個人淺淺的疑問。
詹溫藍揹着身,將那株綠色植物,慢慢放到她面前。
“我只是等不及了。”
云溪詫異地擡頭看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想再看到祁湛肆無忌憚地和你親密,也不想看到隨隨便便一個男人爲你神魂顛倒,你還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慢慢的斂起笑容,低着身子,神色專注地看着她。
云溪這才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只要一個側身,便可以直接吻上。
她的呼吸一頓,幾乎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還想裝蒜?”他緩緩地用食指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一道邪佞的笑容閃過嘴角,看着漸漸漲紅的臉頰,微微又湊近了一些,空氣中慢慢地散發出一股曖昧的味道。
“云溪,我喜歡你,你早就知道,不是嗎?”
耳邊的聲音幾乎是鑽進腦子裡,距離近得嚇人。
云溪渾身一顫,第一次啞口無言,只愣在原地,靜靜地看着頭頂上的男人漸漸低下來的身子,以及越來越靠近的那雙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