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明玉珍現在割地獨立,但他對徐壽輝倒還算是忠心耿耿,不僅爲徐壽輝在重慶立了廟宇,還追尊他爲應天啓運獻武皇帝,廟號世宗。
本來蔣淳斌以爲明玉珍是個割地自保的主兒,估計跟方國珍一樣,沒有什麼太大的志向,因爲他自封了一個隴蜀王后,便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靜了。
可在不久前,明玉珍居然自立爲帝,國號大夏,建元大統,建都重慶,併發出了恢復漢族王朝統治的號召。
這較有意思了,雖然同時意味着蔣淳斌可能又要多一個勁敵,但最起碼現在他們可以做朋友。
既然明玉珍不打算再困於川蜀一隅,而且又與陳友諒有隙,那蔣淳斌恰好可以利用這點,與明玉珍約好夾攻陳友諒。
既然陳友諒能夠交好張士誠,那自己爲什麼不找一個盟友?算明玉珍跟張士誠一樣,也是個光嘴吆喝、實際不動地兒的主,但只要他呆在那,好歹也能給陳友諒一點震懾不是?
於是蔣淳斌專門派人前去承認了明玉珍大夏國皇帝的地位,他向來不在乎這種虛名,覺得暫時承認這種事情又不會掉塊肉,反而能給自己帶來利益,何樂而不爲呢?
明玉珍對蔣淳斌的示好也非常高興,在收下蔣淳斌送的各色禮物的同時,也表示必將鼎力支持,願意共同消滅陳友諒。
得到了明玉珍這個保證的蔣淳斌非常高興,於是他便加快了戰略安排,在命邵榮、康茂才、丁德興、丁普朗等大將守護老家地盤的同時,決意讓徐達、常遇春、鄧愈、藍玉、傅友德、馮國勝等人全部隨自己出徵。
可在這時,又有一幫臣勸慰蔣淳斌不要動兵,當然,這也是蔣淳斌意料之的事情,因爲此次自己發兵二十萬,確實顯得有些草率了。
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蔣淳斌現在的地盤並沒有得到多少擴展,屬地仍然要陳友諒小許多,加安慶剛失,敵軍士氣正盛,根本不利於我軍作戰。
反觀陳友諒,雖然於龍灣大敗,損兵折將,但其屬地並沒有遭到什麼損傷,而且死傷的兵士也可以很快得到補充,總之那些人講起道理來是一套一套的,根本讓人無力反駁。
而且最讓蔣淳斌生氣的是邵榮的態度,本來蔣淳斌很看重邵榮的能力,認爲他是個有本事的戰將,因此即使他很晚來投,蔣淳斌也非常倚重於他。
當然,邵榮也沒有讓蔣淳斌失望,他歸附自己後,以濠州、泗州爲基點,不斷擴展勢力,取得了豐厚的戰果,確實很讓自己滿意。
但對於自己出戰陳友諒的態度,邵榮總是莫若兩可,並不像其他戰將那般積極。
如這次出征,自己專門給他寫了一封信,囑託他看好老家,甚至還呼之爲兄,結果邵榮可倒好,給自己的回信翻來覆去是一句話:張士誠所部蠢蠢欲動。
雖然邵榮沒有直接勸慰,但意思已經足夠明顯,那是現在不適合出兵攻打陳友諒。
不過蔣淳斌並沒有理會邵榮,只是說有他守衛,自己非常放心。然後邵榮只得隨後表示自己會奮力守衛,定不負大帥期望。
出兵當日,武百官出城相送,可仍能看出許多人眼神的失望之意,甚至有的人毫不顧忌地搖頭私語。
蔣淳斌將一切盡收眼底,爾後朝左右點了點頭,親兵侍衛便會意地擡了兩個箱子來,打開一看,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全都是精雕細琢的金器,讓衆人看得不由呼吸一滯。
“這是之前打下安慶的時候,從平章府裡搜出來的寶物,全都是貨真價實的金子!”,蔣淳斌立於戰馬之,高聲說道,“我沒捨得用,一直在想,陳友諒這個傢伙怎麼那麼有錢?”
“可後來我到安慶城轉了一圈,竟發現安慶城裡的乞丐流民要集慶城多得多,我纔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蔣淳斌邊說邊看着一羣手下將一套鍛造熔鍊用的傢伙什兒給搬了過來,“陳友諒和張士誠一樣,已經從骨子裡爛了,他們只惦記着自己享受,卻忘了有一羣百姓在受苦。”
“今天我在這裡,當着你們所有人的面,把這些金器全熔了,留給大軍做資費,做獎賞,我要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得民心者得天下!”,蔣淳斌說罷,便高喊一聲“點火”,瞬間所有的金器都被傾倒着熔鍊起來。
紅紅的火光映照着那些臣武將的面龐,不斷隨之升騰而起的煙霧籠罩其,讓一切顯得更加模糊,偶爾一陣風吹過,扯得戰旗獵獵作響,似乎給眼前的場景添加了一種悲涼的味道。
所有人都將頭擡得老高,緊緊盯着那些被熔鍊的金器,發不得半點聲響,他們真的沒有想到蔣淳斌會這樣
戰馬的蔣淳斌靜靜看着這一切,離得很近的他臉龐被映得通紅,他的眼裡滿是跳躍的火苗,一如他控制不住的野心與希望。勒住繮繩,引馬後退,蔣淳斌昂首吹響了號角,讓衆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他這裡來。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蔣淳斌,目光卻有着說不出的複雜。這樣的場合下,所有人都以爲蔣淳斌要慷慨激昂地說一番,可並沒有,他只是甩了甩手長鞭,爾後目光從人羣一一掃過,隨即高聲吼道,“將來整個天下都會是咱們的,這點金器又算得了什麼?”
蔣淳斌這句話喊得氣十足,讓衆人不由得熱血沸騰,甚至有許多士兵自發地舉起武器高聲喊道,“大帥!大帥!”
環視四周,蔣淳斌將衆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目光所及,那些當初反對出兵的官全都被他逼視得低下頭去。
而蔣淳斌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只見他揚起手的馬鞭,隨即一磕馬腹道,“全軍出發!目標,江州!”
駿馬打個響鼻,揚蹄遠去,各隊被安排好的出征將士也都依次出發,浩浩蕩蕩,首尾難見,其實戰爭拼的也不過是人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