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是個讓曹靦覺得狗血淋漓的真相,程氏閨名瑤芳,因忤居,所以隨母姓爲邱。
八歲時。生母病故,程門顧老太太使人將孫女送到曹家侄女處。
曹寅髮妻顧氏當時已嫁進曹家十年,一直未育,對這個身世堪憐的表侄女視若親女。邱瑤芳以表小姐的身份,留在曹家,養育在顧氏身旁。
沒想到。不到兩年,顧老太太、顧氏相繼病故。邱瑤芳生父,早已有了嫡女愛妻,哪裡還會記得有個。庶出女兒在外頭,當然也不會使人來接。
邱瑤芳才十歲,失了表姑母做倚仗,在曹家處境尷尬。
因顧氏是夫妾孃家之女,孫太君對這個媳婦向來不太待見,對媳婦的表侄女也親近不起來。
還是曹寅顧念髮妻生前情分,待瑤芳如常,使得小姑娘心中慢慢踏實下來。
年後。李氏進門爲續絃。
她待人溫柔,對丈夫前妻留下的這個表小姐也無惡感。只是兩人關係,若是待之親近了,有巴結丈夫前妻孃家人的嫌疑;若是待之冷淡,容易落下閒話,好像容不得舊人。
因此。對於這個寄居曹家的小姑娘,李氏也只能待之以禮。
邱瑤芳也曉得姑父後妻,不像姑姑那樣親近自己,小姑娘戰戰兢兢中,只能越發依賴姑父。曹黃喜她活潑伶俐,倒是真心疼愛。
而後。曹顏出生,而後兩東,李氏無導小孫太君爲得男孫,張羅在家生子中挑人,想要爲兒子添一房妾室。
這時。邱瑤芳已經是將到及並之年。
曹寅這頭,已經同妻子商量,爲邱瑤芳尋親事。只是瑤芳畢竟是程家女,上有親父在,曹寅不好自專,就想着何時到揚州時,同瑤芳生父商議此事。
沒想到。事情卻有了變故。
少女心事。變幻莫測。
數年之間。對曹寅的依賴,已經使得小姑娘不知不覺情根深種。
待得知孫太君已經挑了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的丫鬟,要給姑父爲妾。瑤芳就犯了一個錯誤,藉着自己出入曹寅書房便宜之便,誘惑了醉酒後的曹寅……
小姑娘想得天真,原以爲以姑父敦厚君子的性子,只要生米煮成熟飯,自己就能爲曹家妾室。卻是不曉得,曹寅不止是織造,還是皇帝安排在江南籠絡江南文人的親信。
儒家禮數,卻是要命。
曹寅之所有在江南混得如魚得水,除了他有一半顧家血脈,被江南士林視爲自己人之外,還因爲他行事方正,口碑極佳。
納妻侄女爲妾,在旗人中不算什麼。
姊死妹續。姑死侄替,自古有之。女家是爲了自家外甥子不受異姓後母凌虐。男家是爲了留下亡妻的嫁妝或者保全兩姓姻親。
漢人重倫理輩分,能接受“姊死妹續”對於“姑死侄替”卻是敬謝不敏,視爲亂倫失德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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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當時在江南已經待了十來年,焉能不知什麼可爲,什麼不可
。
況且。他雖是旗人,打小卻受儒家正統教育,對於自己“酒後失德”之舉。也是慚愧不已。只是他還不會去遷怒一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只能責怪自己無德罷了。至於納邱瑤芳爲妾,那是想也沒有想
。
羞憤之下,他藉口公事,暫離江寧,往外地公幹去了。
邱瑤芳戰戰兢兢過了一個多月,不見曹寅回府。
這個時候。就趕上李氏不舒坦,太醫診出,有兩個月身孕。
孫太君盼了多年孫子,聽說媳婦有喜。自蔡歡喜不已。邱瑤芳得了消息那刻,卻是恍惚之中,暈了過去。
倒不是她盼李氏無子,而是她到底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鼓足勇氣做下醜事。心中也不安,後來曹寅一去不返。也讓她明白點什麼。
如今李氏有身孕,連“無子納妾”這一條也保不住。她自是惶恐不已。
再醒過來時,對着的就是孫太君冷冰冰一雙眼睛。
孫太君執掌府中內務,對於小姑娘的那點心思,是跑不出她法眼。只是見兒子沒那個意思,孫太君也沒放在心上。對於兒子的品行操守,她還是曉得的。
雖說兒子在外,逢場作戲,也有些“粉紅知己”但是從不在家中
。
再加上。書房在前院,都是曹寅的人,孫太君還不知邱瑤芳已經做下“醜事”
這次瑤芳昏厥,孫太君過來探看,才發現小姑娘眉頭已散,身子漸顯圓潤。老人家曉得不對,待聽了大夫的話。竟只有驚詫了。
老人家在宮裡多年,最是重規矩的,對於這種發生在自家有首尾的事。如何能忍受?
更不要說。她曉得瑤芳真正身世,知其生母爲煙花女子,自是越發
。
兒子不在家,總不要讓個。大姑娘在家中大了肚子。老太太就安排人假借程家之名,將瑤芳送出府外安置。
李氏全心養胎,倒是沒有生疑。因爲她聽丈夫先前提過,這表小小姐到了做親的時候。
若是程家無人做主,就從曹家出嫁;若是程家有人做主,就要送回揚州。
雖不喜瑤芳,但是瑤芳肚子中卻是曹家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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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太君就動了心思,尋思要是生下男孫。到時再做安排。於是,就使了幾個心腹,將瑤芳軟禁在外宅。
待曹寅歸來,不見瑤芳。孫太君板着臉將兒子刮斥一頓,說是已經安排瑤芳嫁人,叫兒子不要再多事。
曹寅如何肯信,不過幾日,就追查到瑤芳的下落。
不過。他沒想好如何安置瑤芳,加上兩頭都有了身孕,也是震驚,就沒有去相見。
這一拖。就拖到兩處產期皆將至。
只是瑤芳被軟禁數月,“惶恐不安,反而比李氏提前數日產子。
孩子落的後,瑤芳一眼都沒見,就睡了過去。等到醒來,被告之孩子夭折。
瑤芳初還以爲是真的,痛不欲生。後來無意的知李氏產子,心中不由有了念頭。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沒死,說不的織造府裡的那個,
想到這個。她將尋死覓活的心收了,一心想要養好身子,早日回曹府,去看一眼小小公子。
沒想到。纔出月子,她就被灌了藥,塞上了客船,被賣與一四川商人做妾。等她醒過來時,已經是兩日後,船離開江寧百里外了。
雖說哭鬧不堪,到底是個弱女子,只能被再誣誣四友發佈曰肌肌0
後來在四川數年,與人妾室,並不容易。就算那商人極愛這個少妾,瑤芳心中始終記掛着兒子。
沒錯。就算一眼都沒看到,她也曉得自己生下的是兒子。
生產時。她雖疲憊,卻未失去知覺,嬰孩響亮的啼哭聲。接生婆子那聲小辣撈。”她記得清楚。
織造府的長公子,,或許就是她懷胎十月安下的兒子,,
因這份想念,她在數年後,終於尋了個機會。從四川逃了出來。
等到了江寧,花掉了盤纏,想要入曹府,卻不得其門。
她一今年輕婦人,孤身一人,就招來地痞,將她敲暈了,想要賣入
門。
當時見她的,正是如意花航的主人綠娘子。
說也是運氣,綠娘子是從揚州出來的,早年同瑤芳生母是手帕
。
瑤芳長大後,肖像其母,再看其年齡,綠娘子就懷疑是故人之女。等她醒來。一問,果不其然。
綠娘子聽了瑤芳的際遇,除了感嘆宅門吃人外,還告訴瑤芳一個消息。
曹家那位嫡出的大公子,可能被仇人掠走。雖說曹家沒有大張旗鼓地尋人,但是煙花之地,消息最是靈通。曹家,在江寧又是龍頭,盯着他們家的人不少。
已經有不少士仲,想着尋美姬與曹寅爲妾。
瑤芳雖焦急不已,也只能等待。還好,不久之後,就有李氏夫人攜子歸來的消息。
瑤芳雖想要見孩子一面,卻被綠娘子勸住。
對於豪門大戶來說,嫡庶之分,天壤之別。不得見光的私生子,還是正室嫡出的公子,是兩個不同的前程。
瑤芳雖思子心切,卻也曉得綠娘子說得在理。她就是私生女,沒有入過程家大門,不是同生母蝸居在小院子中,就是寄人籬下,自是捨不得自己的兒子也受這般苦楚,,
聽到這裡。曹顆想起那年秦淮河上的經歷,道:“怨不得在畫技時,您因我落水失態。原來不是怕受牽連,而是以爲我是您的骨肉。”
說了這麼多,瑤芳早已是淚流滿面,低頭拭了淚,道:“是啊,聽說是你,我當時心裡都要高興瘋了。我還記得清楚,寧爺介紹大爺,說是“文武雙全,就連萬歲爺見了,都讚一聲好。可是見你穿着錦衣,與總兵公子、知府公子爲友,前程大好。我只能越發守着自己的本分,生怕失態。引起別人生疑,”
不知是因爲事情久遠,還是因眼前這人是智然生母的緣故,曹頤對瑤芳。生不出輕鄙之心。
“既是誤認了我,後來又怎麼尋到智然?”曹顆見稍加沉思,問出心中疑惑。
瑤芳聞言。露出苦笑,道:“其實,那次是船上見你,我就覺得你面善,但是還以爲母子連心的緣故,沒有想旁的。後來老太君病故,出殯之日。我混在人羣之中,想要見你一面。正好看到你扶着你母親出來”你三分肖父,七分肖母”我就是想要再自欺欺人,也是不能”
曹靦聽了,只能喘噓。
想起那年。因家中添了庶弟,父親厚待庶子,母親還爲此委屈病倒。
當時。曹顆在母親窗下,聽到母親抱怨時。提過他出生時,父親並未欣喜什麼的。
再加上李氏提及生自己難產,曹顆還真想過。自己是不是“狸貓換太子”裡的“狸貓因母親親子難產夭折,父親爲了安慰妻子,抱來外頭的孩子。
不過。等後來,人人都說他長得像母親。他對着鏡子照照,自己同母親小姐姐確實有幾分相似,就不懷疑自己的血緣了。
畢竟。還有個慧眼如炬的老太君。要是自己不是親孫子,老太太也犯不着那般寵溺自己。
現下項來。才曉得,自己出生時父親有“喪子之痛看到家中的兒子,想着外頭那個小“夭折”的庶子,心中定不是滋味。
“我這一生,十幾年的奔頭就是織造府中的你。曉得你是李夫人親子,不是我的孩子,我當時真不知怎麼熬下去。只是冥冥之中,不肯死心。尋思有沒有可能,你只是因李夫人養大,只是湊巧相似。等你入了清涼寺。我初一、十五就往清涼寺上香。沒想到,直到你回織造府,也沒機會見上一面。後來,無意碰到智然同他師傅”他師傅出家前,是曹家下人,早年過去給老太太請安。我曾見過 ,只一眼,我便認出智然就是我的孩兒”說到這裡,瑤芳已經泣不成聲:“卻是相與匆匆。想着去清涼寺尋人時,才曉得他們師徒雲遊去了”
以後的事。曹歌就知道了。
瑤芳託名“邱氏”在清涼寺附近買宅置地,等到智然雲遊回來,經常去探望智然。去的次數多了,智然也察覺出不對,母子兩個許是
認。
而後。曹寅升任禮部侍郎,闔家北上,智然藉口“訪友。”隨曹寅夫婦同行。
“不管是在江寧,還是在京中,我都勸過他還俗。他卻是隻肯將紅塵當劫數。歷劫而來,歷劫而去,始終不願還俗想着少年時的小夥伴,曹頤帶着幾分悵然道。
雖然對父親當年的行爲不敢芶同,但是曹顆沒有遷怒智然之意。智然從小在佛門,心境純真,那份淡然是曹頗一直羨慕的。
當初曉的他是父親庶子,卻礙於私心,不願讓母親難堪難過,曹顆始終沒有揭破。但是親近之情不減。
瑤芳哽咽着說道:“是呀,我賣了如意畫航,在清涼寺附近置地百頃,就是盼着他能還俗,保他一生安樂。他心中,卻只有佛祖,勸我放下執念。好好後下輩子。忒是狠心,我想着他要是樂意做住持就做,我在清涼寺外跟着守着就好。他卻是隻留下一封信,就棄了住持之位雲遊去了”機緣巧合之下,我就回了程家
看着眼前的婦人,想着她半生顛簸,曹顆倒是有些不忍,道:“智然既不願還俗。您總要有人侍奉”伍喬兄爲人至誠,在這邊也算養老之上選
瑤芳點了點頭,含淚道:“是啊,他待我甚是孝順,孫女孫兒也聽話”我是一個人待怕了
曹靦想起父親遺言,心中嘆了口氣,說道:“父親有過遺言,讓我尋您、照拂您”還提及您若願意,百年後可葬入曹家墓地”
瑤芳聽了。怔了半晌,終是忍不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