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夕陽已經斜沉。
一棟歐美風格的別墅內燈火通明,房頂上華麗的水晶垂鑽吊燈散發柔和的光,地上的大理石地板亮得發光,盡顯奢華。
溫舒韻進來時,已有四人坐在沙發上,歡聲笑語不斷傳來。
和藹慈祥的奶奶、謙和有禮的父親、賢惠溫柔的母親、嬌俏優雅的女兒,她彷彿就是一個闖入他們生活的破壞者。
實際上也是。
溫舒韻腳步頓了頓,又走了上去,低聲溫語喚道:“奶奶、爸、媽…”轉向一旁,垂在身側纖細手指微微握了握,平靜的眼眸閃了閃,“姐…”
溫昕悅點點頭,紅脣還笑了笑,一副知書達理的優雅模樣。
“回來了?”溫老太太擡頭,目光瞥向她,語氣不鹹不淡,“以後要是晚回來或者不回就打個電話,別讓一家人等你!”
“媽。”馮琳連忙站起來身來,眼神閃躲着解釋,“小韻是路上堵車,現在不是下班高峰嗎?以後不會了。”
其實沒晚回來多久,溫昕悅也是剛到,被溫老太太這麼說,罪名扣得也就大了。
聞言,溫老太太皺皺眉頭,還是略帶着些許不滿,“既然知道堵車不會早些回來?再忙能有小悅忙嗎?”
溫昕悅天天幾個片場跑,聽說溫舒韻都很久沒工作了,還好意思說!
馮琳被一噎,臉色漲紅,佈滿尷尬,身後的手扯了扯溫舒韻。
“奶奶,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她低柔輕緩出口,這句話像是說了好多好多遍,熟練萬分。
“對啊,媽,小韻不會有下次了。”馮琳也跟着附和,模樣帶着小心翼翼地討好。
她打扮得一身豪門貴婦的模樣,端莊不已,此時這般行爲頗爲不符形象。
溫文傑與溫昕悅一句話也沒說,已經習慣這種場景。
溫老太太沒有回答,站起身來,丟下一句,“去吃飯吧。”
她一起身,溫昕悅便上前去,攙扶住她,柔聲細語,“奶奶慢點,我扶您過去。”
溫老太太欣慰般拍了拍她的手,兩人關係親暱不已。
“吃飯吧。”溫文傑這時候也站起來,衝兩人道。
溫文傑五十出頭,此時一身西裝,應是剛下班便回來了,保養得還算好,眼角有些許皺紋,但整個人氣質很儒雅紳士,帶着成熟男人的風度。
“好,文傑,你先去吧。”馮琳語氣低柔,還扯出一抹笑意。
這一刻,她是溫柔嫺靜的妻子。
溫文傑點點頭,沒有多說,擡腿便往餐桌走去。
他一走,馮琳嘴邊的笑就僵了,看向站在一邊的溫舒韻,皺着眉輕斥,“怎麼回事?不知道奶奶最討厭遲到了嗎?媽早就給你打電話了,爲什麼不接?”
雖說只遲到了不到五分鐘,但放在溫舒韻或者她的身上,便會放大數十倍。
溫舒韻低下頭去,“我沒聽到。”
她是真沒聽到,坐在長椅上,想着想着便入神了,回神之後趕着回家,到了半路纔看到消息,卻是相反的方向,這點時間趕回來都算快。
手機放在包裡,之前怕試鏡的時候出現什麼意外,她便關了靜音。
“怎麼會沒聽到?媽打了那麼多遍。”馮琳嘀咕着,低聲叮囑,“你姐姐新劇剛拍完,這次應該也不錯,你一會多說說好話,哄哄奶奶和姐姐,知道沒有?”
溫舒韻手心又攥緊了一些,指尖插入嫩肉中,尖銳的刺痛才能讓她清醒一點。
涉及到溫昕悅,哪怕再小的事,都要慶祝,全家人必須在場,無論她在哪都要回來,跟劇組請假都要趕着夜班機回來。
即便如此,永遠做不到他們滿意,也永遠沒有好臉色。
這一次,她不會再那麼妥協!絕對不會!
“你這孩子,到底有沒有聽到媽說的話?”馮琳見她沒說話,聲調又提高了一度,臉上泛着焦急,生怕得罪在餐桌上坐着的三人,小心謹慎供着。
“恩。”
聽到溫舒韻低眉順眼地回答,她才鬆了一口氣,拉着她往餐桌走,還在不斷提醒着。
三人和樂融融的場景,刺痛了溫舒韻的眼,耳邊響徹着是溫昕悅陰狠殘忍的話語:“留着這個野種做什麼?”、“賤人”、“狐狸精”…
溫舒韻臉色驟然一便,美眸裡泛起一抹恨意,站在原地不動了,呼吸加重,胸口劇烈起伏着,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慌張低下頭。
那是她的孩子,不是野種,盛滿了她對未來的期待,多麼想與他有一個家,逃離讓她窒息的生活,那是她對未來的嚮往!
而他們,生生毀了她的全部!
“怎麼了?”馮琳拉着她,也停了下來,疑惑問。
話語一出,餐桌上三人也看了過來。
溫舒韻搖搖頭,抽回自己的手,輕聲說:“媽,我身子有點不舒服,不想吃了。”
她面對不了溫昕悅,會讓她想起她譏誚嘲諷的話語、冰冷的針頭刺進她的皮膚、一切一切,捆綁着她,悲憤到她想要立馬衝上去,和她同歸於盡!
可是她知道,不行,現在的她,不行!否則就是以卵擊石。
“不行!”馮琳一下拒絕,臉色也難堪起來,“今天是你姐的…”
“沒事,小韻如果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也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哪來那麼多規矩?”溫昕悅揚起柔順的笑容,很是溫柔體貼。
而這樣,卻更體現出了她的落落大方,溫舒韻便顯得不識大體。
“不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工作了嗎?”溫老太太板着臉,冷聲道,“小悅都在郊外拍了近兩個月的劇了,你這是閒出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