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解決不許走!”季民一看靳永奕兩人要離開,那還得了,上去就要攔住,結果,被律師攔住,在他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個安保人員,也擋住了他的去路。
“蘇小姐已經委託我擬定了合同,下面我們可以來談一下細節,有什麼問題或者異議的話,你們都可以提出來。”律師看向幾人出口。
“五萬不可能!”鍾秋花一下就否決,咬着牙怒道,“我看你是看我們好欺負,拿這點錢來糊弄我們!那好,醫院我們就一直住着,看誰怕誰!”
這會,叉着腰別提多潑辣。
律師擡了擡眼睛,公事公辦道,“如果你們不滿意,可以提起訴訟,也可以賴在醫院不走,但是,一旦敗訴,連五萬都沒有,就目前來看,你們勝訴的可能性爲零。”
話語裡都帶上了肯定。
“別嚇我們!我不吃這一套!”鍾秋花話雖這麼說,眼神其實是有點飄了,心底也慌張起來。
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可比不上蘇妮妮,若是在村裡,她可以憑藉一張嘴去吵,在這裡明顯不行,她還是有點腳軟。
賠償又與預期差太多,她心底如何甘心?
這點錢,別說買房子,彩禮錢都不夠!
“最少得一百萬,不能再少了!”季民瞪着律師,語氣說不上客氣,“你讓那個小丫頭回來,給錢完事,我們也不願意和她耗着。”
“要不我們就曝光!看她名聲還要不要了!”季宏志故意大聲嚷嚷,心想着這個丫頭家不是挺有錢的嗎?還有公司什麼的,如果名聲敗壞了,損失的可就不止這些錢。
“對!我們去找記者曝光。”季民也點頭贊成,看向季宏志的眼神頗爲滿意,年輕人懂得多,這下蘇妮妮還不得害怕?最好馬上拿錢來堵住他們的嘴!
小小年紀就開車撞了人,還想抵賴?
不是說網絡暴力都特別厲害嗎?讓他們也嘗一嘗!
律師看着這家人,眼神宛如在看智障,頓了一會,慢悠悠道,“如果是捏造事實,誇大事實,到時候蘇小姐會對你們進行訴訟,可不是幾萬塊能解決的事情。”
“還有,能打贏官司的律師非常貴。”
言下之意,你們請不起,別作死了好嗎?
季家人剛剛浮起的得意神情又僵住,看向律師,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怎麼會這樣?
事情完全不按他們所想的去發展,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着他們懵逼的神情,律師直接往病房走,去見季橙。
沒文化不可怕,拿來當資本甚至以刁蠻和蠻不講理來說理,那就比較可惡了。當然,這些都不是事,季家人照這樣下去,吃虧的只有自己。
*
醫院外。
靳永奕牽着蘇妮妮一直往前走,走得似乎很急。
他沒說話,她知道這是他情緒不穩定的徵兆,應該是在自我調節,所以也乖乖沒說話,腳步要走得快一些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蘇妮妮一邊走着一邊看向兩人緊握的手,好暖,她嘴角略微上揚起來。
就這樣走好了,永遠都不要停。
嘟嘟的手還是和記憶中一樣,那麼溫暖那麼有安全感。
想法才冒出來,手突然就被人鬆開,靳永奕伸手打開車門,指了指裡面,語氣也說不上好,“進去!”
“好。”蘇妮妮面色微微失望,聽話坐了進去。
剛坐好,那頭他也坐下來,沒有開車,也沒有系安全帶,側過身子看向她,臉上沒多餘的神情,“我昨晚怎麼跟你講的?一個人不要來,不要來,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蘇妮妮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一時間沒理會他說什麼,用力點點頭,一看對方臉色更不好看了,連忙又搖搖頭,“沒有沒有,嘟嘟,我記着呢。”
“…”靳永奕咬着牙,一字一頓道,“我在很嚴肅和你講話。”
“我在好好聽。”蘇妮妮也快速接話,解釋出聲,“我真有好好聽,我當時沒想那麼多,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真的。”
話落,她還繼續說着,“好過分,一百萬就可以了嘛,他要人家兩百萬,幹嘛要那麼多,都沒有那麼多錢啦,我感覺是要敲詐我,他們是在碰瓷嘟嘟。”
一雙大眼看着靳永奕,清脆明亮,十分認真。
靳永奕:“…”
什麼叫感覺?
赤裸裸的事實看不到嗎?
“幸好你來了,嘟嘟,你今天不是很忙嗎?舅舅說你和靳叔叔開會去了。”蘇妮妮話鋒一轉,笑嘻嘻看向他,話語還有些高興。
靳永奕被她氣得都沒了脾氣,不過看着她這個樣子,也沒再把話題轉回去,“接到醫生電話,聽說季橙要出院,我來看看。”
“不是她要出院,是她那個家人,要我多賠點錢,然後辦理出院。”蘇妮妮語氣有些憤憤不平,“怎麼可以這樣?錢比身體還重要?”
靳永奕不和她多做爭辯,只是淡淡道,“我說了,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你認爲的好意別人不一定領情。
“可是嘟嘟,真的只給五萬嗎?”蘇妮妮側頭,湊過去看他,癟了癟嘴,“這樣夠嗎?季小姐還要休息一段時間,我覺得…”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剛發生這種事,她也怕說錯話惹了他。
嘟嘟討厭同情心氾濫的人,尤其是在委屈自己的情況下,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是你的事情,你決定。”靳永奕將鑰匙插入,提醒一句,“把安全帶繫好。”
蘇妮妮照做,沒多說話。
過了一會,車子上了高速,靳永奕的聲音才重新傳來,“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他有他的想法,而她也有他的想法,彼此不干涉,也不勸服。
“唔…季小姐人還是不錯的,只是她的家人太…”蘇妮妮也沒有明說,支支吾吾的,其實心底也沒主意,乾脆道,“嘟嘟,我再好好想一想。”
“恩。”靳永奕也沒逼她。
晚間。
季家人都去外面吃飯,和蘇妮妮那邊鬧掰之後也太管季橙,蘇妮妮與靳永奕此時就在病房。
“季小姐,你考慮得怎麼樣?如果可以,我去安排。”蘇妮妮看向她,語氣帶着詢問,這是她考慮好的方案,不知道對方同不同意。
季橙目光瞥到靳永奕身上,今天他沒穿休閒裝,反而穿了一套西裝,外套已經脫去,只剩一件白色的襯衫,看起來穩重兩分,也更具魅力。
她垂下眼眸,輕聲開口,“好,我同意。”
“真的?”蘇妮妮話語驚喜,繼續道,“那我讓舅舅安排了,季小姐,你可以安心住,一直到康復。”
“恩,麻煩你們了。”季橙點頭,過了一會道,“麻煩了,我爸媽他們的確是有點過分…其實…我只是一個養女,這次事情發生,如果沒有達到他們預期的效果,我很可能連書都不能讀了,彩禮能換好多錢,來讓我哥哥娶媳婦。”
靳永奕在外說的話她聽到了,的確是如此。
聽說當初是季宏志身體不好,聽算命的說收養一個陰氣重的女孩能分走一些晦氣,鍾秋花那麼小氣吝嗇的性子纔會收留下她,這些年也一直當苦力使用。
“太過分了,不能這樣的,你…”蘇妮妮氣得一時找不到詞形容,惡狠狠道,“如果真是這樣可以去告他們,這和拐賣有什麼區別?季小姐,你好好養傷,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靳永奕在一邊:“…”
得了,滿腔的正義感要起來了。
“謝謝。”季橙看着她的模樣,心底也不知道作何滋味,蘇妮妮絕對沒有遭遇過這種生活,也會保持着另一顆看待世界的心。
“那麼現在就幫你轉院。”蘇妮妮搖搖頭,再次出口。
她想出的方案就是讓季橙轉院,不出現在季家人面前,也會繼續請護工照顧她,等康復再出院,賠償款提到十萬,這些錢可以讓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能有生活,不用勤工儉學,休養更久一點。
當然,這個前提是季橙要同意,要與季家人站在不同的立場,所幸對方同意了,加之又是這樣尷尬的身份,其實脫離掌控挺好。
“好,謝謝。”季橙眼底情緒也很複雜。
這個時候,蘇妮妮的做法挺好,不然她可能就要面對另一種命運了。
*
第二天。
季家人還未起牀,直接被電話吵醒。
“您好先生,你這邊約定入住的時間已經到了,如果不住,十二點之前要退房,請問您還繼續住嗎?”前臺禮貌的聲音傳來。
“不是說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嗎?不退不退,昨天的早餐再來三份,送到房間!”季民不耐煩吩咐着,纔不理她說了什麼,一下掛了電話。
高級酒店住着就是舒服,什麼都不用他出錢,吃的是山珍海味,還有各種遊樂設施,他都懶得去醫院看季橙了,至於蘇妮妮那邊,還是要搞點錢。
一個小時後,早餐送了上來。
至於他們吃什麼?
當然是什麼貴吃什麼,什麼稀罕吃什麼!
吃好之後晃悠悠去醫院,想找季橙好好說一說,才賠五萬,如果真的只是五萬,那麼就滾回去嫁人!蘇妮妮對季橙還有點耐心,那就賣慘去!
結果一到病房,沒人。
鍾秋花一看不對勁,去問醫生,被告知昨晚就離開了,去哪?不知道。
季家人懵住了,打電話給季橙,打不通。
“嘿!”季民火冒三丈,“不是拿着這筆錢逃了吧?我說這個白眼狼!”
“好啊,現在有錢了,就忘記了誰養她這麼大,讓我看到,我非得好好教訓這個死丫頭!”鍾秋花更氣,什麼污言穢語都出來了,狠狠罵。
在醫院鬧了半天,醫生都看不下去,讓保安趕出去。
A市這麼大,去哪找?
一行人失魂落魄走回酒店,發現連蘇妮妮和靳永奕的電話號碼也沒有,壓根聯繫不上人。
“行啊,我們就在酒店住着,反正是他出錢,就一直花着,慢慢找!我還就不信了!”季民也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其餘兩人還真贊同了。
待了兩天,吃最貴的,用最貴的,去幾家醫院打探,沒有一點消息,反而傍晚接到了季橙的電話,對方往他們卡上打了十萬塊,說這是全部的賠償,給他們了,從此一刀兩斷,再無關係。
“養你這麼多年,就值這點錢?你個死丫頭!你在哪?”鍾秋花大罵着,質問出聲。
“從小,我的學費就是學校免的,初中開始,生活費也補助,獎學金你們也拿走了,每天付出的勞動也夠一碗飯的價值,我本來就是你們撿到的,不存在你們給予生命,這些錢,夠了。”季橙平平淡淡的語氣傳來,嘆氣道,“你拿去給哥哥娶媳婦吧,別和爸亂賭完了。”
話落,已經掛掉了電話。
“喂,喂!”鍾秋花大喊着,火氣那個大啊,“死丫頭!找死呢!”
“才十萬啊。”季宏志一臉不滿意,“這個丫頭肯定藏起來一部分,和我們斷絕關係,自己留着花了,媽,一定是這樣!”
“對,我們要找到她!”鍾秋花點頭。
“她一定會去學校,我們等開學再去找不就行了?反正這裡住着不要錢,又舒服。”季民正吃着大蝦,語氣無所謂,季橙就是個軟性子,錢一定會全部拿出來。
“也是。”
幾人想得太美好,第二天就被酒店催着結賬了,電話打過來,說結賬才能繼續住。
季民當然不結,叫前臺去找蘇妮妮,對方一聽,賴賬的意思?
那可不得了,帶上一羣安保人員就上來了。
季家人慫得很,季宏志都要嚇尿,抖着聲音,“不是我們結賬,我們,我們不結啊,又不是我們開的房間,你找我們做什麼?”
耍賴是不可能耍過去的,保安人員上前抓住,一張張賬單拿出來,居然敢抵賴,找死麼?
最後警察局的人都來了,季家人刷光季橙剛打來的十萬,鍾秋花放在襪子裡的一千多回去路費都拿了出來,不夠抵賬,酒店自然倒黴,將三人轟了出來。
一時間,流落街頭,連回去的錢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