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林莘剛醒來,還未睜眼便覺得腦子裡疼得厲害,伸手輕輕錘了兩下,手往旁邊一伸,驚得一下就坐了起來。
驚呼還未出聲,看清那人的臉,臉色蒼白起來,看了看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了。
她和賀稚淵躺在了一張牀上。
怎麼辦?
昨晚她到底幹了什麼蠢事?
看着賀稚淵凌亂的襯衫,臉上和脖子上居然還有幾個口紅印,她欲哭無淚,恨不得狠狠扇死自己。
完蛋了,她冒犯了賀稚淵,這可怎麼辦?
在她的視線裡,牀上之人悠悠轉醒,賀稚淵皺了皺眉頭,也坐起身來,“今天起來頭疼嗎?”
林莘連忙搖頭,疼也被嚇掉了。
賀稚淵坐起身來,襯衫上面的兩顆釦子也解掉,露出一片古銅色的肌膚,讓她臉色一紅,連忙轉頭。
這不會是她扯的吧?
好凶猛,天啊,她昨晚都做了什麼?
“不早了,起牀吧。”賀稚淵掀開被子下牀,一句都沒說,直接往洗手間走。
他不說,林莘更加忐忑了。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對賀稚淵做了什麼?
想知道,不敢問。
賀稚淵洗漱好之後,打電話定了一份早餐後出去,林莘才慌忙下牀,光着腳丫跑回自己的房間。
她很可能昨晚喝醉了之後,跑去賀稚淵房間,然後拉着他在牀上…
林莘被自己的腦補嚇壞了,整個人又不行起來,恨不得躲在自己的被子裡,沒臉見人!
她一直都把賀稚淵當哥哥啊。
“西西,出來吃早餐。”門被敲了兩下,伴隨着賀稚淵低沉磁性的聲音。
“我…我不餓。”她本能拒絕。
“出來吃早餐。”賀稚淵又重複一次,帶着不容拒絕的語氣。
林莘這回不敢躲到被子裡了,起身往房門走,伸手打開門,看向賀稚淵,對方已經換了套衣服,臉上所有的痕跡都處理乾淨了。
爲了顧及她的面子,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賀稚淵最護着她。
若是靳永奕,怕是會打爛她屁股。
如此想着,心酸極了,昂頭,微紅的眼眶看向他,“淵哥哥…我…”
“先吃早餐。”賀稚淵打斷,話語輕柔了一些,“心底不舒服就發泄,發泄出來就好了。”
“恩。”林莘低頭。
發泄不是逮着你啃,她要不要負責啊?
她的初吻獻給了賀稚淵,好怪異的感覺。
一頓早餐,在接下來的無言中結束,賀稚淵手好了很多。今天有個董事會,他必須到場,所以吃完叮囑她幾句之後,便去公司了。
林莘則又回去躲在了被子裡。
她親了賀稚淵。
親了賀稚淵。
親了
…
這個事實一直在腦海裡迴盪着,程丞嚴茜的事情早就不知道甩到哪邊去了。
賀稚淵打小就護着她,前幾天還救了她,現在居然還被她親了,林莘不經就在想,程丞不要就罷,她嫁給賀稚淵也不錯,賀稚淵多護着她?又潔身自好。
這個想法一出來,林莘臉僵住了,若不是躲在被子裡,她都覺得自己沒臉見人。
她居然對賀稚淵有了想法。
太罪惡了!
此後一段時間,賀稚淵倒是發現問題了,這件事他越不提及,林莘便越在意。
在意着在意着,從原先有點閃躲,到最後有點變味了,拐着彎打聽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有沒有喜歡過別人?準備什麼時候結婚?賀伯母有聯姻對象了嗎?…
“西西。”賀稚淵走到她面前,微微低頭,笑道,“我現在不考慮結婚的事情,你不要替我着急。”
林莘臉都不知道紅成什麼樣,點頭如搗蒜,“知道知道,我只是問問。”
賀稚淵一靠近,她心疼就加速了。
林莘覺得自己已經不純潔,對賀稚淵起了歹念。
“不是想吃餃子嗎?我今天給你包。”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語氣帶着縱容。
“淵哥哥,我幫你,你手還沒好。”她接話。
“不用,好得差不多了,又不是殘了,你看電視吧,好了我叫你。”賀稚淵往廚房走。
林莘看着他的背影。
還會做飯,打小就縱着她,她哥哥都和妮妮姐在一起了,感情還那麼穩定,她和賀稚淵爲什麼不可以?
越近距離相處,她便覺得賀稚淵會是個很負責人的丈夫,之後她也不會遇到這麼優秀的人了。
怎麼辦?
好想勾搭撲倒他,這樣就是她的了!
*
轉眼便放了假,天氣轉冷,各地紛紛下起雪花,今天的天氣比以往的都要冷上一些。
新年,也到來了。
除夕當夜,鞭炮聲不斷響起,天空中還放着煙花。
靳家一家人今年在林家過年,可謂是熱鬧。
溫舒韻風韻猶存,每年只演一部片子,質量相當高,拿過的獎盃數不勝數;徐輕芮接手了基金會,併發揚廣大,成爲全國數一數二的慈善基金會;卿一由女強人的性子轉變,公司已經由專業的經理掌管,閒暇的時候去看看,時不時跟着林嘉恆去參加各種研討會,順便纏着對方去旅遊,越活越像個小女人…
飯後,門鈴響起,門被打開。
“妮妮小姐來了。”傭人笑着出口。
周家就在林家隔壁,走過來也不需要多久。
蘇妮妮穿着米色的風衣,腳上踏着一雙高跟靴,望着一屋子的人,倏然有點羞澀了,小聲將人喚了一遍。
“妮妮過來坐,坐小奕身邊。”溫舒韻笑得慈愛,衝她開口。
“謝謝阿姨。”蘇妮妮將頭埋得更低了,聲線細小。
衆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好曖昧,卿一接過林嘉恆給她剝的橘子,善意調侃道,“永奕,好本事啊。”
她家那個悶葫蘆兒子,可是讓人發愁,多半是像林嘉恆了,不知道有沒有女生追,不然可就麻煩了。
“大舅母說笑了。”靳永奕半開玩笑制止她,起身將蘇妮妮拉過來。
他是沒想到蘇妮妮就這樣過來了,也是頭疼得很。這個小妮子臉皮也很薄,若是被取笑狠了,得好久才緩過來。
卿一也笑,沒繼續往下說。
一家人說說笑笑,熱鬧得很,人多就湊麻將桌,就圖個過年開心,若是以往,靳永奕都要被推上去,但是他婉拒了,小輩也算多,馬上就湊齊了。
蘇妮妮在這時候前來,壓歲錢都收了好多,她都有點拿不過來,但衆人也說是個意思意思,也不好推脫。
鄭丹荷年歲已高,將她叫去房間,送了她一個玉鐲子,拉着她的手笑得欣慰。
“我不要,您…”
“這是我給小奕他媳婦準備的,我多半也是等不到他結婚生子了,你就好好收着,收着曾奶奶對你們的祝福。”鄭丹荷說話很慢,嘴上還上翹着。
蘇妮妮沒有再收回去,心底感動又心酸,吸了一口氣,“您會等到的,曾奶奶您要親眼看到。”
鄭丹荷今年九十六了,還有多少年她不知道。
“好好好,曾奶奶知道。你啊,是個好孩子,我們家小奕也是個好孩子…”她叨叨絮絮一個人在說,蘇妮妮在身邊陪着。
老人家講着講着,累了就睡了,蘇妮妮替她蓋好被子,這才慢慢退出去。
靳永奕倚靠在走廊牆上,見她出來,走上前,看着她略帶通紅的眼,“怎麼還哭了?”
蘇妮妮搖搖頭,伸手攬上他的腰,躲進他懷裡。
今年她才十八,她怕鄭丹荷等不到她和靳永奕結婚了。
“好了好了。”靳永奕抱住她,拍着她的手背輕輕安撫着,低頭親了一下她的發間,“我手機就放樓上了,然後沒接到你電話,怎麼一個人就跑過來了?”
“不遠,走幾步就到了。”蘇妮妮從他懷裡退出來,擡起手腕,“曾奶奶給的。”
纖細白皙的手腕上帶着碧綠清透的鐲子,成色極好,襯得一雙小手更加精緻。
“那你好好收着。”靳永奕輕聲說。
“恩。”蘇妮妮點頭,從身上拿出一個紅包,將他手拉過來,輕放在他手上,笑着開口,“給你的。”
她專門過來給他的,但是沒想到又被其他人塞了那麼多紅包。
靳永奕挑眉,看了看手上的紅包,又看了看眉眼彎彎的她,話語不確定,“給我?”
輪歲數,他更大一些吧?
怎麼給他紅包了?
“恩!”蘇妮妮很確定點點頭,“聽奶奶說因紅包結緣,我搶了你很多紅包,雖然我都不記得了,但以後我每年都要給你紅包,都還給你。”
“當然,你不僅要收下我的紅包,還要收下我。”
話落,整個人又往他懷裡撲,笑得開懷。
靳永奕:“…”
除了縱着,他沒別的辦法了,他摟着人在額頭親了一下,憐惜而輕柔。
蘇妮妮回去的時候呢,自然是靳永奕送去。
不對,是抱去。
此時她正環着靳永奕的脖頸,修長的腿纏上他的腰,跟個樹袋熊似的。這一片只有兩家人,也不怕有人會看到。
“外婆的紅包裡還有一對耳環,嘟嘟,這個…”蘇妮妮手搭在他肩上,碰到紅包裡硬硬的一團,好奇打開,有點不解發問。
她口中的外婆是沈映藍,溫舒韻的母親。
靳永奕抱着她往周家走,輕輕瘦瘦的一團,輕而易舉就抱起來了。
“好看。”蘇妮妮懶洋洋將下巴搭在他肩上,藉着燈光看了一下,耳環是黃金所制,下面還有一些吊墜,細細長長,全部是黃金,工藝十分繁瑣細碎,看起來很美。
“收好了。”靳永奕放慢腳步,緩緩出聲,“以後要用。”
“好。”她沒多過問,乖巧應下。
“嘟嘟…”蘇妮妮趴在他肩膀上,轉了一個方向,又躲在他脖頸裡,將他抱得更緊了,“下雪了。”
雪花慢慢飄落,也不大,細小得很。
“下次不能一個人跑出來。”靳永奕將她又抱得緊了一些,“阿姨叔叔該擔心了。”
“不會,爸爸帶媽媽去看電影了,纔不會管我。”蘇妮妮反駁。
今天是柳絮薇的電影上映,周子熙叫她喬裝打扮去,說要在大影院看,和許多人一起看纔好看。
“着涼了也不好。”到了周家大門口,靳永奕將她放下來,“叔叔阿姨不在,我就不進去,你一會早點睡。”
周家人少,老人這時候多半是已經睡覺了。
“好,嘟嘟回去吧。”蘇妮妮也捨不得讓他晚點回,雪下得更大會凍着,她說着,往裡走。
“進去吧。”
靳永奕看着她關門,這才加快腳步往回走。
蘇妮妮進大廳,張史嬌正好下樓倒水,見她回來,也是蹙眉,得知對方去了林家,一陣頭疼。
“奶奶,我就去找嘟嘟。”蘇妮妮站着沒敢動,一副知錯的模樣。
老人家迷信,一堆條條框框的規矩,她又觸犯了哪一條?
“現在是除夕,你不能亂去別人家串門的。”張史嬌看着她,“那又不是靳家,被人說閒話怎麼辦?”
雖說林家人也不會說什麼,但傳出去終究是不好聽。
蘇妮妮埋頭。
而後,得知沈映藍和鄭丹荷給蘇妮妮的東西,看着她衣服裡一堆的紅包,人家是真沒在意,她又鬆了一口氣。
“手鐲和金耳環要好好收着。”張史嬌變了臉色,笑着對她說。
蘇妮妮疑惑看向她。
“傻丫頭,那是人家給你的見面禮,哪有人確定關係第一年就除夕登門的。金耳環的寓意呢,就是對你的認可,日後你若是結婚要用,是要戴這個的。”張史嬌繼續解釋。
有人選擇中式婚禮,有人會選擇西式,但這是傳下來的規矩,老一輩注重這個。
兩人雖門當戶對,日後也有聯姻的想法,但兩個孩子的相互看上眼是她最想看到的結果。
“恩。”蘇妮妮重重點頭,嘴角止不住上翹。
*
秒針指向十二,各處傳來鞭炮和煙花的聲響,天空中紅了一片,五顏六色的。
靳永奕手機上收到一條語音。
“新的一年呢,希望我的嘟嘟事事順利,平安喜樂。”她酥酥糯糯的話語在那頭傳來,摻雜着各種炮聲,卻清晰得很。
“傻。”靳永奕低聲說了一個字,萬分無奈又感動。
傻得讓人心生疼愛。
他手指點了點,一個視頻撥了過去。
蘇妮妮很快便接了起來,她已經換上睡衣,正坐在穿上,笑看着她,眉眼上揚着,“嘟嘟…”
“不是說睡了?”他詢問。
“唔…”蘇妮妮支支吾吾的,“就是想零點給你祝福。”
兩人又有一句沒一句聊了許久,這才戀戀不捨掛掉電話。
蘇妮妮正準備睡,手機傳來信息。
“有你就會開心快樂,寶貝晚安。”
她反覆將消息看了好多遍,眼眶都溼潤了。
靳永奕不是一個輕易將感情說出口的人,在一起這麼久了,他連一句“我愛你”都不曾說過,但她卻從去懷疑他對她的感情,專注而認真,細膩而炙熱,她家嘟嘟是最值得託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