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整個腦袋都嗡地一聲,渾身血液直衝頭頂。
她還記得牀單上那些斑斑點點的痕跡,讓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她害羞極了,連粥也沒喝完,趁着周媽不注意躲躲閃閃地往樓上跑,就是不想和周媽打照面。誰料,還是在樓梯口撞上了偶爾一回身的周媽。
“小姐?”周媽愣了愣,看着她慌慌張張的樣子,終於明白她今天爲什麼這麼反常,“跑慢點,別摔着。”
她紅着臉,根本不敢答話,三兩步就衝上了樓。
周媽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又低頭望着手裡髒污的被褥,嘆息一聲。剛剛進他們的臥室收拾東西時,空氣裡不尋常的氣味就讓她察覺了什麼,待翻開被褥,果然,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小姐天真不懂事,先生也不知輕重麼?
她洗好被褥,泡了一杯茶給夏綾端上去。
二樓的小露臺上,那個美麗的女孩子正坐在一張老藤椅上,穿着一襲曳地白裙,單手托腮發着呆。陽光輕輕灑在她身上,淺淺勾勒出她沾染着淡金色的髮絲和睫毛,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好像一隻迷途的精靈。
周媽又暗歎一聲,把茶放到她身邊的矮几上,“小姐,喝茶。”
她彷彿從迷夢中被驚醒,嚇了一跳,等到看清是周媽,不覺有些尷尬,慌亂地說:“哦,好。”拿起茶杯,被燙了一下。
周媽說:“小心。”在她身邊坐下,語氣和善,“被褥我已經洗乾淨了,小姐以後是要和先生睡在一起嗎?我記得您喜歡小熊和淺色小碎花的圖案,先生的牀品都太素淨,要不要我給添置些新的。”
夏綾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這個,臉刷一下紅了。
周媽微笑:“不好意思了?女人啊,都要經過這一遭,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要想太多。”細心看了看夏綾的臉色,“小姐,您……是自願的吧?”
“我、我……”她的臉更紅了,掩飾地低頭喝茶,不敢說話。
周媽是過來人,一看就心裡有數了——還好還好,眼前這個女孩子只是害羞而已,並沒有什麼憤怒不平,應該就是自願的。她最擔心的是裴子衡用了什麼強迫手段,弄得不好是要鬧出大亂子的,幸虧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她慈藹地說:“小姐,您從小就被先生領回家來,先生自己的母親也過世得早,家裡沒什麼女性長輩。但有些事啊,還是需要有個過來人照料的,您要是不嫌棄,就聽我這個老婆子嘮叨幾句,給您講講咱們女人家的那些事。”
夏綾的臉紅了又紅,聲音微不可聞:“好。”她初入裴家時,就連月事都還未來潮,根本什麼都不懂。後來初潮,也是靠着眼前這位老媽子的細心照料,才漸漸懂得怎麼呵護自己。至於男女之事?訓練營裡又沒開設生理衛生課,裴子衡也從不對她講,所以,就算她已經和他上過牀,但依然懵懵懂懂。
周媽於是就問了:“做了避孕措施沒有?”這個是她最關心的問題,小姐年紀還那麼小,又不是出身名門,萬一有了孩子,必將是一場軒然大波。
夏綾不料她一上來就問這個,臉紅得都快要滴血。
周媽更慈藹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當初我剛剛結婚的時候,就是沒做好避孕措施,一連打過兩次胎呢。你不知道那有多痛苦……女人啊,還是要自己保護好自己,不然到頭來吃苦的還是自己。指望那些臭男人?切。”
夏綾這才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上次吃了事後藥,這次……這次沒有。”
周媽嚇了一跳,原來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麼?她的神色嚴肅起來:“上次是什麼時候?事後藥只能在事後吃,哪怕吃了當天再做,都是無效的。小姐,你們昨天晚上就沒做一點避孕措施麼?”
夏綾也嚇着了:“我、我不知道。”
“用沒用避孕套?”
夏綾搖搖頭,不敢看周媽的眼睛:“不知道。”
“那,有沒有射在裡面?”
“什麼?”夏綾本能地問了一聲,驀然反應過來,臉上滾燙滾燙的恨不得挖個地縫鑽下去,“可、可能……”
“什麼可能不可能的,這些事你都得注意了。”周媽嘆息一聲,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這幾天應該是小姐的安全期,問題不大,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吃顆藥。不過……她上次就吃過了,這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先生也真是的,沒輕沒重的,一點都不顧惜小姐的身子。
周媽心裡很不高興,那是一種身爲女人的同仇敵愾心理,如果男方不是自家主子,周媽簡直想跳着腳罵渣男了。如果是自家親生女兒被人這樣對待,她都能找男方拼命。說到底,還是小姐太可憐,連個孃家都沒有。
她這個當傭人的,能做的着實有限。
“等會我就出門給您買避孕套,”周媽說,“以後哪怕先生不願意戴,您也得讓他戴上。您還小呢,要孩子也不是這時候,如果長期吃藥,又或者做幾次人流手術,對身體都是很大的傷害,說不定以後就懷不上孩子了。”
她故意把後果說得很嚴重,就是要引起夏綾的重視。
夏綾果然被嚇住了,強忍着羞澀認真地點了點頭。
周媽這才略略放了心,又教了她很多避孕知識,這才離開。
裴子衡今天特意提早回家,買了一束玫瑰帶回來。
誰料,剛下了勞斯萊斯,就被年老的女傭氣勢洶洶地攔住。
周媽說:“先生,我想和您談談。”
裴子衡猜到她要談什麼,今早臥室裡的那片狼藉瞞不住,身爲傭人的周媽肯定第一時間就能發現。他揮退司機,去了花園裡一處僻靜的角落:“說吧。”
“是關於小姐的,”周媽整理了一下思緒,“您知道她有多依賴您。她才十六歲,什麼都不懂,也許以爲愛情就是一生一世了。可您呢,您不可能娶她的,到那時她該多傷心,多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