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賭城毀,思琪歸

孟歡身子晃一下,“砰”一聲,直接順着甲板往下滑,一隻手重重地摔在邊上,手槍蹦出去,躍入海中。

羣龍無首,幾個保鏢面面相覷,舉着手槍的動作都震顫。

齊齊對上剛纔開槍的高挑男人。

九月初夜晚並不冷,他襯衫外還套着筆挺的黑色西裝,站在燈光下,一張臉瘦削蒼白,泛着冷光,越發襯得一雙眼眸古井般沉靜幽深。

他很瘦,看上去沉靜端方,垂眸看了看已經死絕的孟歡,眼睛卻都不眨一下。

靳允卿回國不久,又素來深居簡出,幾個保鏢並不認識他。

卻覺得怕。

正覺得心悸,靳允卿已經擡手又瞄準一個,同時,頭也不回地朝邊上低聲吩咐道:“開槍!”

他話音落地,槍聲四起。

不過分秒工夫,孟歡的幾個保鏢大睜着眼睛直接倒地。

了無生機。

靳允卿收回視線,目光看向恢復平靜的一片海,愣了一下,看向另一輪遊艇上的趙青,面面相覷。

宋望他,好像不會游泳?

這念頭剛剛浮現在他腦海中,趙青已經急聲道:“齊叔,大哥不會游泳!”

話音落地,趙青將手槍扔給邊上的緋川逸,走兩步到欄杆跟前,辨別了一下方向,直接跳了下去。

“上面煩勞靳少。”齊叔話音落地,也跟着下海。

“砰!”

“砰!”

“砰!”

邊上會水的保鏢又緊跟着下去好幾個,剩下的,連忙調整燈光照亮程思琪和宋望落水的一片地方,探頭尋找。

靳允卿收了槍,也有點着急了。

畢竟,宋望這幾日基本沒休息,也沒怎麼進食,體力和平時自不能比。

自己都境況堪憂,談何救人?!

想起一開始他每次打電話各種嘴硬,靳允卿簡直無奈,可偏生他身體素質差,感冒發燒都會折騰好久,下水根本撐不了幾分鐘。

靳允卿看着海面。

趙青和齊叔等人不時探出頭,又向更遠的地方游去。

憂心忡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正想着要不再讓人下去,稍遠處的海面突然“譁”一聲響,宋望一條胳膊圈着程思琪,探出頭來。

“大哥!”

趙青在他不遠處大喊一聲,連忙游過去,和邊上湊上去的齊叔等人,將兩人往遊艇邊上擁。

沒幾分鐘,一衆人上了甲板。

“琪琪。”宋望渾身溼透,黑髮上往下嗒嗒滴水,人卻清醒,就地跪着,抱着程思琪,聲音急急地喚了一聲。

程思琪雙眼緊閉着,長髮溼透,披散服帖在臉頰上,暈了過去。

邊上一衆人幫不上忙,宋望又連忙將她放平,跪在她邊上,雙手探上去,按着她胸口,一下又一下,一邊按,一邊聲音焦急地喚着她名字。

程思琪脣角流出些水來,他又直接俯身,薄脣湊上去,手指扣着她下頜,做人工呼吸。

他起身又俯身,一會低頭一會喚她,重複着這些動作,周而復始。

邊上一衆人焦急看着,沒有人說話。

半晌,程思琪一偏頭,“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海水來。

“琪琪。”宋望愣了一下,連忙探手抱緊她,忍不住笑起來,邊笑邊道,“嚇死我了。寶貝你嚇死我了!”

他緊緊抱着她,動作非常大,程思琪暈乎乎地咳嗽起來。

宋望又連忙鬆開,捧着她臉頰,激動地親了兩下,邊親邊道:“怎麼樣,你覺得怎麼樣?”

“別搖我。”程思琪有氣無力地看着他,“要被你搖散了。”

她說着話,看上去着實虛弱,最後一個字出口,臉頰埋在他胸口,又暈了過去。

“琪琪!”宋望又着急,扣着她肩膀查看,邊上的靳允卿連忙道,“應該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你彆着急了。”

“醫院。”宋望擡眸看他一眼,朝着邊上的趙青吩咐道,“趕緊到醫院。”

“是。”趙青急忙應一聲,到底鬆了一口氣。

跟來的所有人,如釋重負。

夜深人靜,大街上十分寬敞空蕩,唯有馬路兩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閃爍。

車內--

宋望用自己的西裝外套攏着程思琪,小心翼翼地抱着,低頭看她,看兩下,又忍不住低頭親一下,眼眸裡終於煥發出光彩,瀲灩生輝。

失而復得,這一刻他的心情,自不必說。

整整三天沒怎麼閤眼,可他不但不困,反而精神抖擻,疲倦和頹敗一掃而光,抱着懷裡的小女人,心滿意足。

凌晨兩點多,一衆人到了天倫醫院。

兩三天沒吃東西,精神高度緊繃,程思琪一直昏迷着,掛了急診,打了點滴,被安排在高護病房。

她穿着病號服,眉眼恬淡地睡了過去,宋望終於舒了一口氣。

給家裡打電話報了平安,在病房裡直接洗了澡換身乾淨衣服,他整個人也像重新活過來一般,光彩煥發。

凌晨三點,宋望還毫無睡意。

趙青勸了兩遍,眼見他還是坐在程思琪牀邊,執拗地守着她,頗覺無奈,自己先下去休息,出了病房,一擡眼,和靳允卿打了個照面。

“靳少。”趙青客氣地喚了一聲。

靳允卿點點頭,削薄的兩片脣微抿,笑笑道:“他還沒休息?”

“沒。”趙青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成鐵人了,我也勸不動,要不您去看看?”

“嗯。”靳允卿點點頭,應一聲,到了病房外。

推門而入。

宋望一轉頭看見他,手指抵着脣,“噓”了一聲,沒等他說話,站起身來,轉身出了病房。

“你應該休息一下。”靳允卿站在圍欄邊,看他一眼,開門見山。

“睡不着。”宋望一隻手抵着脣,微微笑一下,低了頭,在口袋裡拿出煙盒,取出一根來,給自己點着,夾在指間。

他沒說話,保持着那個動作靜了幾秒,低下頭,吸了一口煙。

遠處是沉沉夜色,近處有一點路燈和醫院迴廊上的光,盛夏草木濃郁辛辣的清香飄到鼻尖,宋望便聲音低低地開口了。

“太激動,所以睡不着。”宋望說,聲音微啞。

“嗯。”靳允卿似乎不知道說什麼,也看着沉沉夜色,半晌,若有所思地發問道:“我記得你好像不會游泳?”

“不是不會。”宋望糾正他,“是沒有學。”

他一向好面子又驕傲,這話說完,靳允卿便好脾氣地笑了笑,忍耐道:“是。可沒有學,所以你不會游泳。”

“是不會……”

宋望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神色突然一愣。

是啊,他不會游泳,可他卻跳海救了程思琪,毫髮無損。

怎麼可能?

不會太奇怪了一些嗎?

宋望低着頭,又吸了一口煙,神色間帶着一抹糾結,半晌,語調低低道:“可能以前會。”

他這話很奇怪,靳允卿側頭看了他一眼。

宋望走兩步,在不遠處的垃圾桶裡滅了煙,再回來,若有所思道:“你還記得我幾年前那次車禍麼?”

“嗯。”靳允卿看着他,等他說話。

宋望便繼續道:“很奇怪,我覺得我可能忘了點事情。”

“想多了吧。”靳允卿笑了笑,“你這幾年爲這事也跑了不少次,不都說沒事,別多想。”

“我覺得我以前認識思琪。”宋望精緻的眉眼帶着點疑惑,神色卻認真,一本正經道,“有時候突然想起她,不過那畫面有些陌生,感覺以前應該認識她。”

宋望看着他,補充道:“我是說以前,也許很早,在我來京城之前。”

“也許以前見過。”靳允卿道,“你們不都是青城人,也許很早以前遇見過也不是沒可能。”

“可還是挺奇怪的。”宋望很糾結,深深擰眉,“我腦海裡那些畫面,她看上去少說也有十六七歲,你知道的,我十六歲來京城,之後沒有回去過,就算以前認識她,她最多也就十歲。”

靳允卿看着他,素來沉靜的眼眸染了一抹笑,寬慰道:“你是不是這幾天太緊張了。”

“我覺得得找個醫生再看看。”宋望無奈道,“這事情總壓在心裡,抑鬱。”

他在某些方面挺執拗,這樣說,靳允卿便沒有再安慰。

略微想了想,道:“我這裡有個人選。”

“嗯?”宋望擡眸看他。

“你不是說想找個醫生再看看麼?”靳允卿解釋道,“正巧。我知道一個腦外科權威,也就上禮拜剛進修回國,你可以見一下。”

“嗯。”宋望略微想了想,詢問道,“就在這?”

“可不。”靳允卿笑笑道,“明天星期三,他應該在,上班了你找找我哥,讓他帶你過去。”

“那行。”宋望點點頭,應下。

又聊了幾句,等靳允卿離開,他便回了病房,坐在程思琪邊上,趴着睡一會。

他也累,睡過去便做了夢。

夢裡也是夏天,這一次卻好像在京城。

某個住宅小區外亮起了路燈,他遠遠看見了程思琪,她下樓,出門,到了小區外,距離自己不近不遠的距離。

高大健碩的保鏢替她拉開車門,她側身坐進去。

宋望覺得窒息,抱着胳膊趴在牀邊睡,額頭都起了細細一層汗,他累得睜不開眼睛來,那輛車一閃而過,車窗緩緩升上去。

他看見了孟歌的臉。

程思琪坐着他的車,就在他邊上,遠遠離開了他的視線。

竟然是孟歌,宋望心口悶得難以喘息,趴在病牀邊上,暈沉得醒不過來,孟歌的側臉慢慢消失,他又夢到了皇庭一號那一幕。

他抱着暈沉沉的程思琪往出走,孟歡迎面而來,看着他懷裡的程思琪,笑容邪佞陰鬱,笑出聲,十分張狂。

懷裡的程思琪“砰”一聲落地,宋望一拳朝孟歡揮了過去。

而後,他醒過來。

一身汗。

他神色怔怔地坐直了身子,一擡眸,看見了程思琪恬靜的睡顏,她眉眼舒展,豐潤的脣微微嘟着,看上去十分乖巧,惹人疼愛。

原來是個夢……

宋望看着她,垂着眼簾,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一擡手,才發現,夢裡的感覺太過真實,他眉毛和睫毛上都染了汗,濡溼。

“琪琪。”宋望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程思琪的臉,聲音輕輕地喚了一聲,微微俯身,在她閉着的眼皮上落了輕輕一個吻,往下移,吻上她脣角。

程思琪沒有醒,他的舌尖便沒有探進去,可實在捨不得離開她的脣。

小心翼翼地一直吻着她。

“都過去了。”他吻着她,在心裡無聲地提醒自己,“宋望,都過去了。她是你的,永遠是。”

他貪婪地吻了一小會,才覺得心情平靜。

離開她的脣, 站得筆直,擡手腕看了眼時間,指針顯示:“7:55。”

宋望在洗手間洗了澡,再出來,趙青和程瑜恰好過來,此刻,將手裡的保溫盒放在病牀邊的櫃子上,程瑜正俯身撫摸着程思琪的臉。

神色溫柔,眼眸泛淚。

“媽。”宋望走兩步到跟前,喚了程瑜一聲,繼續道,“她醒了得吃點東西,你先照看着,我去找醫生有點事。”

“去吧,這幾天辛苦你了。”程瑜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程思琪失蹤,她也着急慌亂,倒也一直沒有責備宋望一句。

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沒有人比他更痛苦挫敗。

“我沒事。”宋望笑了笑,叫了趙青,兩個人直接去找靳允浩, 讓他引見靳允卿口中那個腦外科權威。

靳允浩一早就接了靳允卿的電話,自然上心,沒耽誤,直接帶着兩人過去。

進了門診部,幾人一路往神經外科而去。

前面兩個護士拿着吊瓶,一邊走,一邊嘀嘀咕咕地說着話。

“昨天和晏醫生上手術,幫他擦汗兩次,我昨晚都興奮得沒睡着。”

“唉,我也是,這幾天晚上想起他就睡不着了。”

“今天他有手術嗎?”

“你擦汗擦上癮了啊,真是的,還是想想就算了,那種人輪不上我們的,聽說皮膚科眼高於頂的趙醫生都準備追他了。”

“真的啊,那冰美人看上晏醫生了!”

“一張柿餅臉,她哪裡配的上我們晏醫生!”

兩個護士嘰嘰喳喳地說着話,聲音不算小,宋望等人完全聽得清清楚楚,靳允浩微微蹙眉,乾咳了兩聲。

兩個護士話音戛然而止,其中一個回過頭看了一眼。

臉色倏然窘迫,結結巴巴道:“院,靳院長。”

“嗯。”靳允浩一本正經地應了一聲,略微想了想,繼續道,“晚上不睡覺,會不會影響工作?”

呃……

宋望從來都沒見過他開玩笑,此刻也說不清他是動怒還是開玩笑。

“我,我們,”小護士結結巴巴道,“我們就那麼一說,有那麼一點點誇張。”

護士說着話,窘迫地用兩根手指量了一點點距離。

靳允浩脣角微動,似乎是笑了笑,道:“行了。去做事吧。”

“嗯。”兩個護士鬆了一口氣,轉身,快步走起來,沒一會,消失在三個人的視線裡。

“你還挺通情達理的。”宋望一邊走着,朝靳允浩說了一句。

“醫院裡人多口雜,”靳允浩似是無奈地笑了笑,“這八卦每天都有,也當不得真。”

“你剛纔說的晏教授?”宋望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不會就是她們話裡這個吧,他很年輕?”

“的確很年輕。”靳允浩話音落地,三個人便到了。

他收了話音,直接擡手敲門, 很快,裡面響起了一聲:“請進。”

聲音清越動人,好像某種樂器,非常好聽,還有味道,讓人聽了聲音,就忍不住想見見本人。

嘖……

宋望微微挑眉,前面的靳允浩推開門,他便看到一個背影。

男人個子很高,穿着修身的白大褂,背朝着他們,俯身低頭,一隻手提着水壺,闊葉綠蘿從他身側探出來,蒼翠青嫩,滴着水。

真悠閒。

宋望挑眉看着,心裡嘆了一聲,男人便轉過身來。

很能迷惑女人的一張臉,宋望淡淡想着,又想起先前嘰嘰喳喳說話的那兩個女護士,一時間覺得還挺理解她們。

“靳院長?”男人似乎微微詫異,一隻手提着水壺轉過身來,眼睛彎了一個親和的弧度,問了一句。

話音落地,順手將水壺放在一邊花架上,修長白皙一雙手伸到龍頭下,撩了水,又按了點洗手液,認真地搓了兩下。

這時間其實也就幾秒,他伸手挑了掛鉤上一塊潔白的軟毛巾,擦手。

一邊擦手,一邊擡眼看向了靳允浩邊上,表情依舊保持着剛纔對上靳允浩的親和,宋望卻察覺到,他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自己。

這感覺挺奇妙,就好像,優秀的物種,遇到和他同樣優秀的物種,難免就得多看幾眼,打量權衡。

“晏教授,”眼看他擦完手,靳允浩便笑了笑,“我介紹一下,這是寰宇的宋總裁。”

靳允浩對他說話,非常客氣禮貌。

“早有耳聞,幸會。”男人看着宋望,點頭笑了一下,笑容很淡,卻宛若清風拂面,朗月當空,他手指併攏,指了指辦公桌前的位置,“請坐。”

宋望笑笑,目光掠過他收回的那隻手,也不客氣,坐到了椅子上。

正如靳允浩所說,這所謂的醫學教授非常年輕,看上去絕對不超過三十歲,他收回的一隻手,細長白皙,線條流暢的好似都沒有骨節,被呵護得非常精細。

宋望暗想着,目光落在他白大褂上彆着的胸牌上。

“主任醫師,晏少卿。”

……

宋望二十歲出過車禍,不放心複查,自然需要先拍片。

他在天倫醫院有個人檔案,晏少卿調出來,看了一會,隨意地問了幾句,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喚了護士帶着他先去拍片。

過一會,宋望再回來。

不出所料,得了一個“一切正常”的結論。

和以往如出一轍的答案,宋望擡眸審視了他一眼,半晌,微微垂眸,在心裡無聲地喟嘆了一聲。

辦公室就他們兩個人,半晌,他開口發問道:“有沒有可能失憶?”

“你是說以後?”晏少卿手指點着桌面,淺淡地笑了笑,“這個不用擔心。從CT上看,你這恢復挺好的,時間也長了,不至於再出什麼問題。”

“就現在。”宋望一本正經道,“我覺得我記憶並不完整,我忘了一個人。”

“哦?”晏少卿微微挑眉。

“挺奇怪的,我覺得我忘記了一個人,我時常想到和她有關的片段,可事實上,那些片段地點和我的過去對不上,又不像失憶。”宋望蹙眉思索着,慢慢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人在現實生活中存在?”晏少卿道。

“和我關係親密。”

宋望沒有說程思琪,將他心裡的疑惑挑揀着說了幾點。

晏少卿沉默聽着,半晌,若有所思道:“真像你說的這樣,應當不是失憶,稱爲創傷後應激障礙更合適。”

“創傷後應激障礙?”宋望一雙俊眉擰得更緊。

“對,簡單點說,人遭受重大創傷後,個體延遲出現,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推薦看心理醫生。”晏少卿將手邊的片子遞給他。

宋望看着他,起身,面無表情地出了門。

“哥。”門外的趙青等了好一會,探詢道,“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宋望擰眉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片子重重拍在他懷裡。

然後,大跨步離開。

什麼權威,說他有精神障礙,精神病,心理問題?!

去他媽的!

宋望在心裡爆了一句粗口,無比抑鬱,甚至,連邊上緊跟着的趙青也不理會,大跨步直接往程思琪的病房而去。

身後的趙青拿着片子,一頭霧水。

宋望到了程思琪的病房,程思琪已經醒來,靠坐在牀頭,捧着水杯喝水。

看見他,連忙將水杯遞給程瑜,笑了笑。

宋望站在門口,停了步子,看着這樣的她,滿腔怒火突然煙消雲散,抿抿脣,眉眼溫柔地笑了一下。

程思琪剛醒來,程瑜自然曉得兩人需要空間獨處。

看着宋望,笑笑道:“你們先說話,我出去問問醫生什麼時候出院。”

話音落地,她便直接出了門。

宋望側頭看了眼她的背影,關了門,走兩步到牀邊,就坐在牀頭,將程思琪攬到了自己懷裡。

“你幹什麼去了?”程思琪依偎在他懷裡,輕聲問了句。

“沒幹什麼。”宋望懶得再想起那個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年輕教授,下巴抵着程思琪的肩膀,委屈地磨了兩下。

他就是偶爾想到程思琪而已,竟然說他心理有問題!

他才心理有問題!

他下巴抵着她肩頭,聲音悶悶的,聽上去就帶着點抑鬱和委屈。

程思琪好笑不已,伸手摸着他頭髮,柔聲道:“怎麼聽起來心情不好呀,我沒事,這不回來了嗎?”

“嗯。”宋望道,“這一次真是嚇死我了。”

“讓你擔心了。”程思琪揉揉他頭髮,“我以後會注意的,不離開你。”

她說話的聲音非常溫柔,揉着他頭髮,手勢也非常溫柔,宋望覺得窩心,應了一聲,踢掉鞋子,抱着她往牀裡面擠了擠。

病房裡還放着電視,年輕的女主播吐字清晰,語速飛快。

宋望抱着程思琪,坐了幾秒鐘,突然想起些什麼,從口袋裡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遞給程思琪。

“怎麼?”程思琪挑眉看他一眼。

“還沒有發微博呢。”宋望道,“你這幾天不在,都是我幫你發的,眼下你回來了,得補償我,自己發。”

他說話微微挑着眉,扁着脣角,程思琪忍不住笑了笑。

拿過他手機,登陸了自己微博賬號。

編寫微博:“老公早安,我愛你,永遠如初。”附帶着三個玫瑰花和親親的表情,@宋望V,發送。

她編寫的這過程,宋望一直從後面環抱着她的腰,下巴抵着她肩頭,蹭一蹭,撒着嬌,蹭完了,又側頭啃噬她耳垂,完了,又舔着她臉頰脖頸,纏人得緊。

他最會挑逗人,沒幾下,程思琪都有點受不了,胡亂地動了動。

宋望依舊是吻着她,一隻手順着她衣襬溜進去,聲音魅惑道:“還有我呢,登陸我賬號回覆你。”

“也是我?”程思琪嚶嚀一聲。

“嗯?”宋望舌尖撩着她脣角,“補償我。”

程思琪被他磨得沒辦法,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又退了自己微博賬號,登陸他的微博,回覆並@程思琪V:“寶貝我也愛你,早安。”

同樣,附帶着三個親親和玫瑰花的表情。

她回覆完,宋望便一隻手拿了手機,直接放在邊上的桌子上,一翻身,將她整個人壓在了身下。

他手指揉搓着她的腰,力道強勁,一雙動人眼眸,緊緊地盯着她,火光灼人。

“宋望。”程思琪有點緊張有點害怕,聲音小小地喚了一聲。

“叫老公。”宋望一隻手抱着她,另外一隻手撐在她身側,聲音低低地蠱惑道。

“老公。”程思琪很乖。

話音落地,宋望直接吻上她脣角,輾轉摩挲兩下,探進去。

翻攪糾纏。

他氣勢凌厲,親吻都像着了火,程思琪暈暈乎乎地回吻着他,不一會,神魂顛倒,在他身下化成一汪水。

渾身都是汗,浸溼了乾淨的病號服。

宋望幾天沒休息,也有點虛,汗如雨下,力量卻一如往日。

趙青守在門外,原本面色端然,不一會,聽着裡面隱約傳出聲音,神色就古怪起來,再後來,整個人都有點僵硬。

想走,不敢走。

腳下生了根,面色古怪地守了半個多小時,纔算鬆了一口氣。

裡面--

宋望攬着程思琪躺在病牀上,輕喘道:“想死我了。”

程思琪窩在他懷裡,面色緋紅,腳趾都羞得蜷縮起來,一言不發。

“還想要。”宋望一隻手揉着她手指,薄脣湊到她耳邊,聲音低柔地又撒嬌。

“回家吧。”程思琪推推他,面紅耳赤,“回家再做好嘛,醫院裡不方便,一會有人進來了。”

“你休息好了嗎?”宋望抱着她,“現在能回家嗎?”

程思琪:“……”

她被這人打敗,完全說不出話來,宋望卻忍不住笑了笑,飛快地穿了褲子下牀,精神抖擻。

一個多小時後,幾人上了車。

程瑜坐在副駕駛,趙青都比平時輕鬆了許多,選了頻道,聽新聞。

程思琪窩在宋望懷裡,聽到金星廣場的時候,神色愣了一下,聽到李正耀的時候,又意外地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孟家地下城的具體地址,可她卻知道,孟歌手下一座娛樂城就在金星廣場邊上。

疑似地震?

這新聞聽起來着實奇怪了些,她胡思亂想着,竟是覺得,孟家的地下賭城,會不會就在娛樂城下面?

出事了嗎?

宋望在聽到的身後神色譏誚地笑了一下,偏偏,程瑜就坐在前面,她也根本沒辦法問什麼話。

李正耀的事情她自然心中有數,可也沒想到這麼快。

從她被孟歡擄到地下城,這期間也就三天時間,李正耀老家已經被突擊調查,數以百斤計的黃金曝光。

可見,李氏一黨,應當正是孟家在政界的靠山了。

程思琪淡淡想着,一隻手攬緊宋望的手臂,乖巧地依偎着他,一顆心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回到家,她被宋望和程瑜勒令繼續休息兩天。

學校那邊,一開學宋望就替她請了事假,程思琪知道後,也不着急了,和宋望在家,一起養身體。

京城動盪了幾天。

在宋望的步步緊逼之下,孟家名下諸多產業被封被毀,危在旦夕。

孟歡再無消息,李正耀倒得太快,地下城在非營業時間被突然炸燬,名下諸多生意都出現問題,孟家步履維艱。

孟歌,自然是焦頭爛額。

孟歡出事後,他幾天未曾回家,四下奔走也難以力挽狂瀾,這一晚,終於是有點身心俱疲,索性丟開所有,回家休息。

……

夜深人靜,孟家大宅如往日一般,燈火通明。

孟青坐在大廳裡,主位上。

他坐姿筆直,神色卻帶着幾分散漫譏誚,一隻手把玩着桌上的薄胎瓷杯,涼薄的眼眸微微眯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三哥,都妥當了。”邊上快步走來一個男人,躬身說了一句。

“嗯。”孟青低低應一聲,擡起眼眸朝大廳外看出去,勾脣笑了笑,語調輕輕道,“行了,按着先前說好的,等着他吧。”

“是。”男人應聲,退了出去。

孟青又擡眸,看向邊上躬身而立的另一個男人,聲音寡淡道:“小靜呢。”

“在房裡。”男人回了一句,完了,又補充道,“在二爺的臥室裡。”

“我去看看。”孟青話音落地,將手中的瓷杯扶正,放在桌面上,站起身來,腳步緩緩,往樓上走。

用當年秦晴的手段要了她的命。

暫時囚禁了孟秋和其他幾個女人,他已經算得上得償夙願,卻依舊,不覺得痛快開心。

孟青俊秀的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步子很穩很慢,走到了孟歌的房間門外。

小靜折騰了幾日,自然累,此刻,已經睡了過去。

她睡着了,卻比平時警覺許多,聽到門鎖響動的聲音,直接睜開眼睛,坐在牀上,朝着門口看過去。

進來的,是孟青。

她神色愣了一下,十分意外。

被孟歌一直軟禁着,她連個電話也打不出去,外面的事情自然一無所知,更不可能知道,孟青什麼時候回了京城。

此刻看見他,激動不已。

小靜從牀上奔下去,鞋也沒穿,到了他近前,一臉喜悅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幾天了。”孟青道。

“幾天了?”小靜愣了一下,連忙道,“程思琪的事情你知道嗎?孟歡綁架了她,好幾天了。”

“嗯。”孟青笑了笑,“我就在忙這個事情,你別緊張,她已經沒事了。”

“真的?”小靜看着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話音落地,又看着緊閉的房門,疑惑道:“你怎麼進來的,孟歌的手下呢?”

“暈過去了。”孟青挑眉笑了笑,“不用擔心,讓他們暫時睡一覺,不然我怎麼進來看你。”

他微微低着頭,一隻手摸上她的臉,眉眼非常溫柔。

讓人迷醉。

小靜俏麗的臉頰染上些紅暈,神色癡癡地看着他,也在這一刻才發覺,這幾日,自己一直想着他。

也想着孟歌,可是不一樣的。

對孟歌是又氣又鬧,對孟青,卻是擔憂和思念,還有期盼。

她神色怔怔,海水般的眸子裡一片天真,很明顯,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孟青看着她,覺得她真是好騙。

他微微抿脣,又笑笑,一隻手搭上小靜的腰,將她公主抱在懷裡。

小靜猝不及防,輕呼一聲,孟青已經抱着她往牀邊走去,邊走邊道:“下來也不穿鞋,就這麼想我?”

他語調戲謔,低頭親親她額頭,小靜便覺得羞,聲音小小地“嗯”了一聲。

她應聲,孟青卻愣了一下,抱着她,看着她眼睛,將她放在了牀上,然後,自己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孟歌的牀,他其實不樂意躺上去,可眼下,卻也必須走到這一步。

他要給他最深最重的羞辱。

所以,他睡了他的牀,接下來,還準備要了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小靜。

孟青這樣想着,心裡卻罕見的有了些悲憫的情緒,一隻胳膊摟着小靜圈到他懷裡,他覺得不忍心。

他心緒涌動,小靜自是不察。

孟歌這些天一直不在,她都有點忘了孟家的主人是他,她也覺得孟家空曠得好像酒店,所有人,想來就來,不想來,便可以很久不回來。

她蜷在孟青懷裡,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聲,心滿意足。

她抿着脣,很乖巧,也不說話。

孟青便俯身過去,慢慢地,親吻着她的脣角。

他動作非常溫柔,一隻手攬着她肩膀,一隻手撐在她身側,一邊小心翼翼地吻着她,身側的那隻手就觸上來,沉默地褪着她睡衣。

目的明顯。

小靜緊張起來,手指抓上他冰涼的手指,抿脣道:“不好吧。”

“愛我嗎?”孟青的動作暫停,看着她,聲音低低地問了一句。

“嗯。”小靜小小地應了一聲。

“那就給我。”孟青看着她說了一句,眉眼依舊溫柔,卻沒有平素裡那麼多耐心,這句話,更好像一句命令。

簡短的四個字,很強勢,令人心悸。

他目光沉靜,卻隱藏着一點小靜看不懂的複雜光芒,她看着他,只覺得他一張臉揹着光,蒼白到幾乎透明,卻非常俊秀好看。

小靜說不出話來。

孟青便繼續,冰涼的指尖流連着,三兩下,讓她整個人,完全呈現在他眼前。

曲線優美,一覽無餘。

孟青俯身親吻她,他的脣和他的手指一樣,一如往日的冰冷。

像冬天裡寒涼的水。

房間裡空曠而安靜,小靜在他身下軟成溫暖的水,和冰冷的他融爲一體,發出水波一樣漾開的輕喘呼吸聲。

孟青很安靜,在整個過程中,他都非常安靜而沉默。

面容俊俏蒼白,微微閉着眼眸,涼薄冰冷的一雙脣也一直緊緊地抿着,慢慢地,脣瓣被他抿的殷紅如血。

他安靜沉默,動作卻無比溫柔,抿着薄脣,剋制着胸腔內翻滾激盪的情緒,以及,連自己都覺得痛的*。

分明應該是痛快酣暢的事情,他卻覺得非常痛苦。

好像一種緩慢的折磨,有生了鏽的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磨在他心臟上,像一種煎熬的儀式。

很痛,卻讓人忘情,抑制着更痛。

他流了汗,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額頭滾落而下,那些汗滾燙灼熱,和他一貫冰冷的氣息不太一樣。

小靜都覺得自己被燒着了,被他滾燙的汗水所融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室內,慢慢恢復了平靜,孟青攬着她親吻了一會,坐起身來,穿衣服。

小靜渾身無力,枕着自己一隻手,貪婪地看着他。

“怎麼傻乎乎的?”孟青穿了衣服,重新躺回去,攬着她,溫柔地笑了一下,捏捏她鼻子,發問。

“我愛你。”小靜看着他,半晌,無比認真地說了一句,說完,又握上他的手,一臉期待地問詢道,“你愛我嗎?孟青。”

孟青沒說話,看着她,脣角漾開了淺淺一抹笑。

門外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他心裡數着“三、二、一”,孟歌一把推開門,對上他淺淡的笑容,神色愣了愣。

目光稍移,對上一臉錯愕的小靜。

------題外話------

呼呼,話說,今天好些妹紙說,等着宋哥爬窗。

汗滴滴,真是的,阿錦忘了泥萌是一羣小色女,要留着票票咩,要等宋哥咩,哼哼,宋哥表示,派林凱去找泥萌。

然後,宋哥不是不會游泳,捂臉,是他以爲他自己不會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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