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後續

風波後續

九幾年社會的風氣比後世還算清明一點,大家的道德觀正義感還算強,社會上對通姦,背棄妻女的這種人都唾棄不已。這件事情越鬧越大,被人傳的差不多半個城的人都知道了。特別是在蘇建國單位裡,更是沒一個人不對這件事瞭如指掌的,大家相互遇見了聊天攀談的時候,也多半拿這件事來做談資。蘇建國和杜勇的名聲,差不多算是完全臭了,因爲作風問題,兩個人還分別被單位記過一次,扣除了一年的效益獎金。

要知道,這些國企單位工資高,其實全高在效益獎金上,每個月的基本工資甚至抵不上效益獎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扣除一年效益獎金,就等於全年的工資加起來,不如往常的兩三個月高,而且還沒有年終獎領。不過,這已經是單位格外開恩了——這件事影響特別惡劣,對電業局在社會上的名聲都造成了一定的破壞,局長一開始氣的差點要開除這兩個人。還是杜勇比較機靈一點,給局長家送了禮,纔算是沒被辭退。而蘇建國,算是沾了杜勇的光,畢竟他已經離過婚了,性質沒杜勇惡劣,沒道理處罰他比杜勇嚴重。

杜勇的老婆本來是個潑辣貨,要是平時單位裡敢晚發一會兒杜勇的工資,她都要帶着孩子來財務室鬧的。這次卻一聲不響的,好幾天門都不出,想來也是被流言給氣着了。只是她有氣,肯定是衝着丈夫發過去的,誰讓他是罪魁禍首呢。杜勇天天一下班就跟做賊式的溜回家,第二天上班臉上鐵定帶着青紫傷,都是老婆給打的。

蘇建國和杜勇這兩個原先的好哥們算是徹底決裂了,倆人對別人,都是一溜的將對方的壞話,恨不得把對方以往做下的每樁惡事都告訴的全天下人都知道。比如杜勇每天和人喝酒,都說蘇建國吃喝嫖賭無一不好,而且沒能耐沒本事,爲人多惡劣,以前對妻女多麼的不好之類。而蘇建國就每天和人宣傳其實杜勇早就是個風流貨,和誰誰誰的老婆,誰誰誰家的親戚都有一腿,還經常去桑拿城找小姐,外面包了多少個情人巴拉巴拉。

本來已經受了單位處罰,只要不再鬧出大的波瀾,蘇建國和杜勇兩個人頂多是名聲點難聽點,過了一年半載的,也能熬出頭。但是這兩個人都開始怨恨起來了對方,特別是知道了對方也在到處傳播自己的壞話後,自己也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這下好了,電業局全市局的人,看了他們差不多一個月的笑話,甚至有下面縣裡鄉里局裡的人都能夠耳聞這件事。兩個原本名聲就臭了的人,這下更是臭上加臭。而電業局的局長也受不了了,乾脆將蘇建國和杜勇全下放到了下屬縣裡面去,名義上是縣裡機電站的一把手,比市裡的職位高一個檔次,但是隻要是個人就知道,國企單位的工資,縣裡和市裡是整整差了一個檔次的。

縣裡的電業局職工,一個月能拿七八百的話,市裡的一個月就能拿一千五六!然後市裡跟省城,省城跟一線城市也有區別,一般國企單位的工資就是這麼個劃分辦法。蘇建國和杜勇也不再互相指責了,兩個人在單位裡見了面,頂多是互相用眼睛狠狠的剜對方几眼,言語咒罵是不敢了——他們怕一個不好吵架打架的事兒被傳了出去,局長乾脆把他們下放到鄉里!

兩家又開始熱鬧了起來。杜勇要去縣裡上班,她的老婆非要跟去,理由也很正當:不讓你和縣裡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再搞在一起!無論杜勇怎麼跟老婆指天發誓說自己不敢了都沒用,而且他老婆也有另一層打算:她和杜勇也二十來年的夫妻了,分也分不開了,而A市裡他們夫妻的名聲都已經臭了,逢年過節的走親戚,在家人面前都睜不開臉。所以不如干脆搬去縣裡,好歹那裡環境好點,房價也便宜,最重要的是,去躲躲口舌。等這邊風聲安靜下來了,再花錢回來,而且有了在基層工作的經驗,到時候說不得也能往上提一提職位。

而蘇建國這邊,孫紅麗也死活非要跟着他去縣裡,連着他們剛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孩子。蘇建國這時候已經徹底知道了孫紅麗以前幹過的那些腌臢事兒,從心底來說,其實是根本不想和這個女人生活在一起了。因爲蘇建國這人有着別的男人都有的大男子沙文主義,他在外鬼混可以,但是如果他的女人敢出軌,那就是十惡不赦!

雖然已經用孩子的毛髮樣本做了親子鑑定,也證實這孩子確實是蘇建國親生的,但是,擁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兒子,蘇建國卻並不感覺到喜悅。縱使偶爾看到那個帶把的小嬰兒,心頭涌上來一絲高興的情緒,但是一看到他媽媽,蘇建國心底的那一絲高興能夠立刻消失!

因爲對孩子沒預想中的疼愛,所以直到孩子一個多月了,蘇建國都沒爲他起名字,只是孫紅麗自己起了個小名叫寶寶,每天就寶寶寶寶的叫着。只是蘇夏記憶裡的那個蘇寶的名字,取的是寶貝,父母都愛如至寶的意思,而這個寶寶呢?名字大概,也是隨口叫的吧,意義跟前世的那個蘇寶完全不同。

孩子都生了,結婚證書也在兩個人戀姦情熱的時候領過了。再加上婚後的孫紅麗並沒有過大的過失,蘇建國就是想跟她分開,也不能,也分不了了。所以只能自己製造的苦果自己吞,剩下的日子就這麼彆彆扭扭的過下去了。

於是蘇建國只能跟杜勇一樣,帶着老婆孩子去縣裡赴任了。

不知道是因爲內疚還是後悔,蘇建國在臨行前,來了蘇夏家裡一趟,想要跟沈素梅和蘇夏長談一番。沈素梅卻很不客氣的沒讓他進家門,並說自己要出去了,沒時間跟他談話。蘇建國臉色難看的盯着沈素梅看了幾眼,又是嘆氣又是想發怒,最終也什麼都沒說。然後退而求其次,想要見蘇夏一面。

蘇夏也在家,於是就出了臥室,只是她看見蘇建國,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蘇建國告訴蘇夏他要去下面的縣裡工作了,明天就出發,來跟蘇夏告個別。蘇夏看着越發滄桑的父親,眼裡隱隱浮現了淚花,但是卻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說,當然,一句憎恨的話也沒有說。她現在,已經是忍的很辛苦了,她心中百種滋味交匯着,有可憐他的,怨恨他的,憎惡他的,和冷冷旁觀着的各種情緒,當然,可能還有那麼一絲懷念。

蘇建國看蘇夏不想對他說什麼,也沒呆多久,沒幾分鐘就走了。沈素梅剛剛把門關上,就摟着蘇夏哭了,她一邊哭着一邊說:“那個殺千刀的東西,這次還來幹什麼!看你被他害的還不夠慘麼?!我可憐的夏夏啊,咱們這幾天別上學了,就呆在家裡吧。媽一會兒就給你施叔叔打個電話,咱們下個月就去北京,媽給你找個好初中先上着,咱們不呆在A市了!這個房子,媽也儘早賣了,夏夏啊……”

蘇夏將淚水嚥了下去,終究沒讓它流出來,也沒說話,淡淡笑着拍了拍痛哭中的母親的手背:“沒事兒,媽。我不礙事的。”

蘇建國鬧的這次醜聞,也深深的波及到了蘇夏的生活之中。現在不能說全學校吧,起碼大半個學校的同學都知道她父母離婚了,而且她有一個不知廉恥的父親,每日刮到她耳朵裡的,刮不到她耳朵裡的流言蜚語簡直都可以用卡車去拉了。

蘇夏雖然在學校裡從不與人爲敵,也不跟人交惡,但是因爲她學習好,與大多數同學關係都好,所以惹了不少人的妒忌。再加上初中學生心智大多都不成熟,愛傳八卦,說話也重,最愛玩那些什麼孤立同學的遊戲,還愛仗着自己家境富有或者幸福,嘲笑那些家境不好和家庭破碎的同學們。

蘇夏很不幸的,就淪爲了此列。她以前在學校知名度就高,現在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經常會不經意的聽到有人這樣討論她:“誒,看到了沒!那個就是初二六班的蘇夏,那個父母離婚的!”“我聽說她爸爸特別不是個東西,嘖嘖嘖,真夠可憐的!”“父母都鬧離異這麼久了,她還一點影響都不受的一直學習這麼好,真是沒心沒肺!”“聽說跟她玩的時間長了,咱們的父母也會鬧離婚的,咱們別跟她玩了!”“哇!是不是真的啊,我真怕”……

那些與她關係好的同學,各個都來安慰她,說“有個這樣的父親,不是你的錯。”“你什麼都別想,就好好學習吧。”或者是義憤填膺的說:“那些背後愛嚼人舌根的東西,真是不要臉!”“誒蘇夏,我幫你扇了隔壁班那女生一巴掌,誰讓她背後說你壞話來着!”……

而被叫去辦公室的次數,更勤了。整個學校,上到老師校長,下到同學,沒一個不把她當做大熊貓看的。

縱使蘇夏心志堅定,不怎麼受外人的閒言碎語影響,卻仍然是在別人躲躲閃閃的目光,和戳脊梁骨的話語中,在學校裡一日比一日沉默。

丁亦軒幾次想約她出去,都遭到拒絕後,居然破天荒的每天給她寫一封信,話語不多,也不提及這件事,只是講個笑話問個數學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田蕊起初也受到過留言影響,把蘇夏當成了熊貓看,但是沒幾天就恢復了正常,還幫着蘇夏瞪那些說她閒話的人,更是跟隔壁班的幾個女生打過一架。而嚴楠,也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關懷着蘇夏的心情……甚至連範曉琪……

蘇夏一直覺得在這個時候,範曉琪最是會嘲笑刺激她的。沒想到,範曉琪卻只是深深的看了她幾眼,就一連多天保持着沉默,甚至有人主動去跟她說蘇夏家的閒話,她也會故意躲開。後來蘇夏才聽丁亦軒說,其實範曉琪從小到大,也經歷了不少這樣的事兒……所以縱然她不喜歡蘇夏,卻也沒落井下石。

學校裡發生的事情,漸漸的也傳到了沈素梅的耳朵裡,是蘇夏的班主任張巧芝主動打電話告訴的。沈素梅瞭解了前後之後,立刻去學校接了蘇夏回家,抱頭痛哭一陣以後,就給張巧芝打電話,讓蘇夏先在家休息幾天,張巧芝也同意了,還特意囑咐了說“蘇夏同學學習成績優異,十天半個月不來上課也沒什麼影響。讓她在家好好休息吧,學習上只要把練習冊做完了就行”。

沈素梅原本能夠跟蘇建國和和平平的離婚,就是擔心鬧大了有流言蜚語,會影響到蘇夏的生活。單親家庭本來就足夠影響孩子成長了,如果再是一個經常被風波撞擊的單親家庭——天啊!沈素梅壓根沒想到蘇建國都跟她離婚了,還能鬧上這麼一出!她現在每天看着悶悶不樂的蘇夏,一刀捅死那對姦夫淫婦……不,一刀捅死那三個人的心情都有了!

她現在深怕蘇夏會胡思亂想,所以每天也不去網吧了,就陪着蘇夏在家裡呆着,沒事兒就給她做好吃的,還勸她上街買點衣服去購物,說是瘋狂的購物能夠幫助女生緩解沉悶的心情。這些可都是施興中給出的主意,沈素梅都原封不動的照做了。

但是,心裡想着蘇夏就算在家養的心情開朗了,回到學校還是會面臨着同學們異樣的眼光,沈素梅的心裡跟針扎異樣難受。猶豫思索了幾天,她跟施興中商量着把蘇夏提前送到北京去,那裡是個新環境,蘇夏肯定能適應,說不定到了那裡,沒了周圍的低氣壓空氣,心情立刻就能變好。

施興中聽了也沒說什麼,轉身就着手找了可以在初三接受轉校生的中學,等他找好了,沈素梅就特意給蘇夏做了一桌好吃的,然後小心翼翼的問她:“你施叔叔給你在北京找了個初中,你暑假後就能立刻去上學,進的還是他們的重點班。夏夏,咱們過幾天就去北京看看好不好?媽媽正好也在那邊物色物色門面,咱們過幾個月也要定居在那裡了。”

沒想到蘇夏聽了,卻擡起頭淡淡說了句:“不用,我自己去北京就好。火車票我已經買了,後天的。”

沈素梅驚訝極了:“什麼?你要一個人去?!”

蘇夏也一愣:“呃……我忘記了跟您說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不明白大家爲毛對施穎反應這麼強烈……我的設定中她只是個打醬油的啊,-?-?頂多,打的醬油比較多而已。

-_-|||?難道是因爲我之前着墨太多,讓大家心裡總膈應着的緣故麼?

我牆裂表示她不是重點她不是重點,重點是……稍微劇透一下,霍家的長輩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