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煙塵肆虐。
洛瑾瑤和秋夢等人用溼了的紗捂住嘴,皆仰着頭看屋頂。
屋頂被武嗣和捅出了一個大窟窿,窟窿下面長案上摞着八仙桌,八仙桌上放着四腳靠背椅子,武嗣和先躍了上去,手裡拖着一個長長的以帳幔撕成條連接而成的繩子,繩子的一端綁着一根長棍,武嗣和使巧勁將棍子扔了上去,正好卡住兩邊,他先翻了上去,站在屋頂,放下繩子。
“秋夢,把繩子綁到你主子的腰上。一個個來。”
“是。”
如此,被堵在屋內的人,武嗣和這一方的人很快都上了屋頂,而虞良義那一方的人,無關緊要的嘍囉都被武嗣和先戳死了,只留了虞良義、太子和龍娟娟。
洛瑾瑤趴在窟窿上往下看,對龍娟娟道:“你上來,我們一起走。”
“上來。”武嗣和也開口了。
龍娟娟搖搖頭,鞭子的尖端勒住虞良義的脖子,而在虞良義的身畔是太子,太子成了一個血人。
“我已經很髒了,早就不想活。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和虞良義、太子同歸於盡的機會。如今,我的願望達到了。我是個孤兒,父母早亡,早就沒有什麼能支撐着我活下去了。再見,洛瑾瑤,我很羨慕你,更深深的嫉妒你。”
對龍娟娟,洛瑾瑤是感同身受。爲她,不禁落下眼淚。
武嗣和看一眼這個容顏襲人,膽大放蕩的女子,難得的生了一絲同情之心。
不禁想起,和這個女人的第一次見面。
月明星稀,夜深人靜,街道上只能聽見隱隱約約,時遠時近的打更聲。
武嗣和走近一個巷弄裡,對着裡頭的黑暗道:“我來了,出來吧。”
“要見到你,如若不說點有用的,可真是不容易。”一道清亮的女聲從黑影裡傳了出來,緊接着便從黑影裡分出了一道窈窕細影。
她身上披着一件大紅的斗篷,蓋着頭,遮住了臉。
她緩緩靠近武嗣和,伸出一隻柔弱無骨的手,撫上他的胸膛,“長夜漫漫,無聊的緊,要不然,你我風流快活一夜如何?”
武嗣和嗤笑一聲,“把你的這股子騷浪勁兒留給你夫君吧,再不說正事,你信不信我讓你死在這巷子裡,連肉渣都讓人找不到。”
“我信。虞良奕死的慘狀,我可是親眼見過的,害的我把心肝肺差點都吐出來。”她心知武嗣和不是任人拿捏的人,連忙道出實話,“他一直派人守着魯國公府,他知道你的妻子已去了觀音庵小住,他準備利用你的妻子,殺你。而我要弄死他,我們合作,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親手殺了他。”
“給我一個理由。”
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語調嘲弄而痛恨,“能把自己的妻子親手送到太子的牀榻上去,任憑太子那個狗孃養的羞辱,你說他該不該死。”
武嗣和笑了,“原來如此,我查到武嗣良有一個癖好,他好淫人|妻女,偏偏還就是有那些想要升官進爵的人把妻女送給他淫辱。看來你也是武嗣良牀榻上的女人啊。很好,去觀音庵吧,喬裝打扮一下。”
煙塵徹底將室內淹沒,洛瑾瑤再也看不見裡頭的情形。
“咱們走。”武嗣和用打溼的被面將洛瑾瑤完全包裹,背到身上。兩個黑衣人分別背起秋夢和碧雲,先是在屋頂助跑一段,遂即衝入火牆,朝着對面的屋頂飛躍而去。
地面上的人發現了異常,領頭者沒料到獵物還有這一手,不禁氣急敗壞,大喝道:“上屋頂,追,殺無赦!”
頃刻間,火舌便將這座陋室書齋吞噬了。
屋樑開始坍塌,內室裡的帳幔、博古架、書籍佛經,相繼化作飛灰。
煙塵瀰漫,裡頭的人都相互看不見對方的臉了。
龍娟娟偎在奄奄一息的虞良義的懷裡,笑靨純真,“表哥,還記得嗎,我剛被接到虞府的時候,虞良奕往我被窩裡放蛇,我嚇的面無人色,是你救了我。那時你在我的心裡就成了英雄,我悄悄的發誓,我一定要嫁給你。我長大了,心想事成,你果然娶了我,我很快活。表哥,你快活嗎?”
虞良義劇烈的咳嗽了一陣,便輕着嗓音回答,“不快活。你們都以爲我和太子有什麼苟且,你們都錯了。我的生母是個名妓,我被接回虞府後就不快活。那時的太子很好,很照顧我,像我的兄長又像是父親。”
他對太子,就像是朝貢。
只因他曾經的呵護之恩,便歲歲年年獻上自己的所有。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不過如此。
火焰像是海潮,聲勢浩大的侵略、擴張,一浪趕着一浪襲來,很快燒到了他們的腿,龍娟娟疼的扭曲了絕美的五官,神智早已迷糊,在死亡之前,她低低的道:“來生,別再見了吧。”
“好。”當頭頂的樑柱砸下來時,虞良義護在了龍娟娟身上,死亡之時,他的脣印上了龍娟娟的脣,低喃一句:“對不起,娟娟。”
當時只是一念,一念痛悔終生。
太子的頭髮一燒成灰,血衣也慢慢的被火舌吞沒,接下來便是這具肉身,他有兩條腿,一條腿很正常,並且修長筆直,膚白如玉,而另外一條卻枯萎了,皮子上面長了一張一張猙獰的人臉。
每一張臉都是猙獰可怖。
鐵蹄噠噠,風馳電掣而來。
“是何歹人在此犯上作亂,擾亂庵堂清淨,給我拿下!”周泰峰高坐馬上,一揮手,他身後的錦衣衛軍隊便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的衝將出來。
“是峰表哥。”洛瑾瑤一喜,急忙的揚聲喊道:“峰表哥,我是阿瑤,快來救我們。”
黑衣持槍的領頭人一看雙方兵力,知大勢已去,便不做逗留,一聲令下,如潮水疾退,消失在黑夜中。
周泰峰尋聲找來,和武嗣和照面,便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你怎麼惹上了北衙禁軍。”或者該說,怎麼惹上了那一窩子的外戚。
武嗣和道:“一言難盡,我先把阿瑤送回魯國公府,這裡還要你來善後。”
“好。”
“峰表哥,幸好你來的及時。”有些狼狽的洛瑾瑤,心有餘悸的道。
“陛下一直讓我監視着北衙的動靜,他們一動,我就報給了陛下,陛下給我事急從權、先斬後奏的權利。不說這些,你臉色不好,趕緊回府去召個太醫看看。這裡交給我。”
“謝謝峰表哥。”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當武嗣和揹着洛瑾瑤回到魯國公府,迎接他的是一輪早已定好罪名的審判。
瑞華堂,一桌一椅,一字一畫,一瓶一杯,一貫的撲面有古雅之風。
洛文儒高坐上首,身畔是髮妻周氏。
洛文儒面無表情,周氏怒氣噴發。
“爹……娘……”洛瑾瑤覺得事情出乎了她所有的預料,雙腿禁不住的發軟,悄悄的擋在武嗣和身前。
“別擋了,你到阿孃身邊來,離他遠遠的,馬上。”周氏嚴厲的呵斥。
“阿孃,有話好好說,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洛瑾瑤裝傻。
“你問問他!”周氏一指武嗣和。
武嗣和抓了抓被火燎短了的發,耐着性子道:“有事說事。”
“事到臨頭,你竟還能如此鎮定,就不心虛嗎?”周氏只覺被氣的肝疼,“國公爺,你問吧。”
洛文儒心裡是還有疑慮的,語氣便不似周氏強橫,便道:“在娶阿瑤之前,你在外頭是不是有一個兒子一個女人,你把他們藏在菜市巷弄了。”
武嗣和眯了眯眼,腦子一轉,便把幾種可能想到了,不免嗤笑道:“無稽之談。”
看向洛瑾瑤,見洛瑾瑤並未動搖,便放下心來,道:“我有幾個敵人,怕是敵人無中生有弄出來的。”
周氏冷笑,“你以爲我會信,我手下的一個管事娘子,可是親眼看見的,那個孩子可是長的和你很像呢。阿瑤,你過來。”
周氏親自下去,把洛瑾瑤抓到身邊。
“阿孃,不可以胡說的。”
“阿孃可沒胡說,這可是周大家的親眼所見。”
洛瑾瑤便看向武嗣和,見武嗣和搖頭,便道:“阿爹,阿孃,你們有何想問的,你們說,我來問,他不會騙我的。”
周氏搖搖頭,“你傻了嗎,他騙的就是你。”
“不,他說他不會騙我的,我信他。”
武嗣和的心便有些沉了。
洛文儒倒是點頭說好,便道:“你問他,在你之前,有沒有一個親兒子。”
洛瑾瑤便道:“你有兒子嗎?”
武嗣和道:“沒有,除了你,誰也不能生我的兒子。”
洛瑾瑤便彎了彎脣。
“你問他,他有沒有給洛氏族老的不肖子孫下套,以此來達到立你二人子嗣爲世子的目的。”
洛瑾瑤便重複了一遍。
武嗣和抿了抿脣,“下了。都是你情我願的,我可沒有強迫他們。”
周氏冷哼,洛文儒沉下了臉。
洛瑾瑤微僵了一下,看着武嗣和道:“你想要魯國公府的爵位?”
武嗣和搖了搖頭,“不稀罕。”
“可不就是不稀罕嗎,人家是堂堂皇子呢,將來是要封王的。”周氏冷聲嘲諷。
“你問他,是不是利用我,誘使陛下讓他認祖歸宗。”
洛瑾瑤低聲重複了一遍,往他跟前走了一步,手開始發抖。
作者有話要說:這期上了廣告位,當基友說這個榜等同於沒點擊的時候,我當時就懵了。
我想我日更六千,努力更新。咋就被扔到這個榜上了呢。
真的被虐哭了。
但是後來想想,我的文文想要好榜,別人的文文也想要好榜。總得給新文好榜單吧。
就只能淡定下來。
努力碼字,努力更新,爭取以勤勞的更新,多得好榜吧。
抱抱親們。
還好有你們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