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嚇哭老婆
趙筠幾不曾吐血而亡,在地上拼命蠕動掙扎,神情急切。
經過洛瑾瑤一潤筆,片刻這債條便寫好了,錢金銀看了一眼,便將此條交給了來興,來興會意,照着原木原樣抄了一遍,又恭敬把洛瑾瑤寫的那個還回來。
錢金銀收在袖子裡,洛瑾瑤這纔想到什麼,微撅了嘴咕噥道:“白使喚了我了,還累的手疼呢,我若早知就不寫了,偏你就看我的笑話。”
錢金銀頓時笑的好不盪漾,便捧起洛瑾瑤的手揉捏一番,洛瑾瑤哪裡遇到過這等登徒浪子,“啪”的一小巴掌給他拍了回去,嗔怪的送去一記眼波。
拿着債條再度坐到趙筠的背脊上,拍着他腦袋道:“是你自願按個手印,畫個押呢,還是讓你錢大爺使出手段來?”
趙筠哀嗚不止,一個勁的拿眼睛睃洛瑾瑤,洛瑾瑤扭過身子來假裝沒看見。
“你個西貝貨,再看我就把你那倆眼泡子挖出來。爺平生最不喜你這種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了,得了,還得爺親自動手。”話落,一腳踩住趙筠的左手,一手捏起趙筠的右手食指,飽蘸了硃砂壓着他往債條空白處一按,鮮紅的一個指印子就上去了。
錢金銀瞧着頗爲滿意,想起什麼,擡起頭來四下一看,便道:“掌櫃的,借你家菜刀一用。”
掌櫃的忙吩咐夥計去拿,忐忑的問道:“錢大官人,您這是要見血?”
趙筠一聽就劇烈掙扎起來,錢金銀猛的揪住他的髮髻將他扯到眼跟前,笑裡藏刀問:“你是個會寫字的,這字,你是自己籤呢,還是等我剁下你的指頭來令人仿寫?”
趙筠駭的雙眼裡一骨碌落下淚來,他本就長了一張俊俏的臉兒,如此一番作態,着實堪憐,錢金銀登時就笑了,拍打着趙筠的臉蛋道:“你小子可比鼓樓大街上那築夢樓裡的頭牌小倌還嫩,你若是去掛牌接客,別個小倌的後門就慌的能長草了。”
趙筠雙拳緊攥,一雙多情的目也一霎變得陰狠怨毒起來。
“大官人,您要的菜刀拿來了。”店夥計急忙忙雙手奉上,態度尤爲小心翼翼。
錢金銀接過來在趙筠臉蛋上先比劃了幾下,又捏起他的手指頭來,陰測測笑道:“方纔我聽見你說自己還是個舉人,就不知沒有手指頭的舉人,今年八月秋闈你還拿什麼考?”
趙筠這回是真嚇死了,雙股顫顫發抖,嗚嗚嚎叫。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你大點聲兒。”說着話就高高舉起了菜刀。
趙筠情急,猛的將毛筆搶在手裡,就顫巍巍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錢金銀頓時哈哈一陣大笑,扔了菜刀把債條收了,對那掌櫃的道:“我的這一宗和他算完了,剩下的就掌櫃的和他算吧。興兒,你去搜搜他的行囊,有什麼值錢的都拿上,這可是利息呢。”
來興響亮的答應一聲,拔步飛身上樓。
“大奶奶,咱這便回家去吧。”弄完這些,錢金銀躬身張手遞向洛瑾瑤。
洛瑾瑤點頭應是,直到車門關緊,趙筠也沒等到洛瑾瑤回頭看他一眼,頓時滿心傷怒,只覺洛瑾瑤負了他心。
卻說這客棧掌櫃,見錢金銀一行人一走登時便命店裡夥計扒了趙筠主僕三人的衣裳,將他們兇狠的趕了出去,這還不算,這掌櫃的還找來這條街上的無賴幫閒狠揍了他們一頓出氣。
“呸,你們真好大的狗膽,也不看看咱東家是誰就來白吃白喝,打死活該。”
這一幫子的閒漢登時拍馬溜鬚,輪流也吐趙筠唾沫幾口。
仲春之月,天際滾雷成陣,烏雲罩頂,颯颯東風裹挾着細雨吹來,街市上行人頓時紛紛小跑避雨,長滿青苔的牆根下,爛泥淤積,抱着頭蜷縮成個烏黑裸王八的趙筠一張俊臉漲成豬肝色,一雙手恨不能生成芭蕉葉那麼大,卷吧成個長衫蓋住自己的身軀。
兩個貼身的隨扈也是身無寸縷,一個身材微胖,肚腩贅肉,一個卻如瘦竹竿一般,兩排肋骨猶能做琴彈奏,這二人還算有忠心,知道自家公子怕羞,都用自己的身軀擋去行人的異樣目光。
瘦竹竿臉上掛着淚道:“公子,銀錢全被那該死的賤商搜走了,咱們可怎麼回家去啊。”
胖子激動的面上橫肉一陣抖動,罵道:“哭哭啼啼像個娘兒們,逾期公子若是不回,夫人定然會發現的,一定會派人來尋,怕什麼。待咱們回了京師,稟明瞭夫人,看那賤商還敢囂張。若夫人知道公子受了這麼大的罪,以夫人那性子豈能輕饒了他。我就等着看那賤商得個什麼樣的好死法兒。咱們家這位表小姐也不是什麼好鳥,上了男人的牀,便不認得親戚了,着實該死!公子您不能在執迷不悟了,夫人說的狠是,咱們家這位表小姐就是個水性楊花的騷浪貨。誰入的她舒服她愛的誰死去活來。哼!”
趙筠乃金遵玉貴一位公子,弓馬騎射十分沒有耐性,這身子骨便虛,此番吃了這麼一頓好打,已是出氣多吸氣少了,滿腔的陰毒又潛藏在內不能發泄,憋屈的五臟俱疼,這時便發起燒來了,眼皮四周赤紅一片,糊里糊塗喊道:“阿孃,阿孃,兒要死了,救救兒吧……”
兩個隨扈急得了不得,心想若是公子死在他們手裡,他們的命也不能保了,胖子便道:“這樣下去公子凶多吉少,咱們得給公子請大夫。”
瘦子便哭道:“咱們赤條條的,哪裡來的錢啊。”
“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你在此守好公子,我去人家後院看看能不能偷三套衣裳來穿。”胖子說罷,所幸豁了出去,也不用手遮鳥了,就那麼明晃晃的當街裸|奔起來。
雨中行路,但看燕子低飛穿柳枝,湖上鴛鴦並頭臥。
紅輪翠蓋流蘇車裡,洛瑾瑤安靜坐着,但見她桃花眸裡淚光點點,片刻清淚落雙頰,彷彿所有的委屈都藏在淚珠裡掉了出來,一串串的晶瑩好似珍珠。
錢金銀瞧着怪心疼的,但又忖度着洛瑾瑤心中所想,便試探着問,“你此時此刻是爲了誰哭?”
洛瑾瑤輕擡淚眼,瞧着錢金銀,心裡頓覺安然,緩緩把頭靠向他的肩膀哽咽道:“我是爲了自己哭。夫君,我能一醒悟過來就遇見你真好。我以前就知道你是待我好的,現在你替我整治了趙筠爲我出氣我就更知道你待我好了。可恨我以前總是覺得你是個爲富不仁的奸商,滿身的銅臭兒,覺得你一定不是個好人,就像我母親手底下的那幾個掌櫃的,我母親總說他們奸猾似鬼,膽大包天,一個不小心就被他們糊弄了去,我也就覺得那些做生意的人沒一個好東西了。”
錢金銀登時便笑了,心想這妮子還是太嫩太純淨了些,他不過是做了些討好美人無傷肌骨的小事罷了,這就是待她好了嗎?再說了,待她好是一回事,奸商不奸商的又是另一回事,這二者可沒有什麼干係。
便道:“待你好的便不是奸商了?”
洛瑾瑤嗯嗯點頭,“你是好人。”她擡眸瞧他,越瞧越覺心安,越是覺得這個男人可靠,心裡無知無覺的時候就對他生出了依賴親近的心思,復又靠着他的肩頭道:“你若是我的親哥哥該有多好呢,我從小就羨慕別人有兄弟姐妹。”
錢金銀卻頓時氣的了不得,知她心裡現在是一丁點他的影兒都沒有,便將人猛的壓在榻上,捏開她的下頜,粗糲的舌頭長驅直入一陣長吻,直吻得洛瑾瑤暈頭轉向才作罷,冷笑道:“你哥哥能這麼對你?能嗎?”手指往她雙股間猛的一戳,洛瑾瑤頓時啊叫一聲,雙腿一瞬夾住他的手腕,震驚的看他,什麼安全可靠一忽兒全飛了,此時此境她就覺得這個男人就是個流氓!
錢金銀氣極便笑,附在洛瑾瑤耳邊惡意調弄道:“好,就做你哥哥,牀榻上的好哥哥情哥哥如何?”
“你、你怎麼是這樣的呢?”洛瑾瑤覺得自己又被男人騙了,心裡又慌又羞。
“那我在你心裡是哪樣的?”錢金銀擠壓罩來她頭頂,氣氛頓時火辣辣,熱習習,旖旎起來。
臀兒挨着臀兒,腿貼着腿,洛瑾瑤緊張的頭頂冒汗,越發貼緊車壁,她退一個空隙,錢金銀便進一個空隙,非得讓兩個緊緊相貼着不可。
她臉色緋紅,口舌打結,此時此刻已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她是經過人事的了,自是明白他想要幹什麼,但這個人怎麼變臉變的那麼快呢?剛纔那個護着她爲她出氣的大哥哥去哪了?
“你擠着我了,往旁邊坐坐。”洛瑾瑤都要哭了,軟軟的小手使勁推他。
他一把揪住小手,順勢拉她抱在懷裡,笑道:“我的小嫩肉,這便羞了?你難不成忘了昨夜了,真是個小沒良心的東西,這才離了牀沿就忘了你男人了。昨夜咱們兩個可是光着腚抱在一起的,我壓着你,你纏着我,好不恩愛。”
他一番嘖嘖,洛瑾瑤就漲紅了臉兒,淚珠兒還掛在臉蛋上,小小的手掌一霎捂住他的嘴,“昨夜那是有緣故的,你怎麼能那麼說呢,你、你真粗俗。你放開我,我再不能和你坐在一起了。”
錢金銀就愛看她羞的無地自容,恨不得挖坑埋了自己腦袋的小樣兒,心裡一癢就生了逗弄的心思。
今日她出來的急,上身只穿了一件琵琶袖紫綾襖兒,下面穿了一條繡彩色花鳥紋裙襴白羅裙,這樣的天氣在外頭會有一些冷意,錢金銀便將她摟在懷裡,嗅着她的體香道:“瞧你穿的這樣單薄,別一驚一乍的凍病了,爺抱着給暖暖。”
“我纔沒一驚一乍,是你對我不規矩。”洛瑾瑤瞪圓了眼兒。
他噙着她的耳垂細細啃咬,脣縫裡低低溢出笑意,一張略顯粗糙的大手便揉捏起她纖細的腰肢來。亦不知他碰了她哪一處穴位,頓時身子就綿軟下來,喘息漸漸不穩,就像又吃了那種藥一樣,洛瑾瑤頓時嚇哭了,嗚咽道:“我滿心拿你當個好人,竟原來你也欺負我。”
她眼圈紅紅,淚眼汪汪,真好不惹人憐愛,他把持不住,一把將她擠在車壁上,手掌往下就摸去她兩股之間,洛瑾瑤頓時驚的忘記哭了,一個正正經經公府裡養出來的小姐哪裡經過錢金銀這樣一個無賴流氓男人,一時被激起小性,敞開了臉鬧出來。她原本就是被嬌養着長大的,做姑娘時,爹孃都寵着,都依着她的心思來,即便是前世和趙筠在一起,關於牀榻上的事兒那也是她說不怎樣便不怎樣,這會兒出來一個對她垂涎許久侵略霸道性兒十足的錢金銀,她可是被驚嚇的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知道連你也瞧不上我了,你也和那些人一樣糟踐我。虧我還把你當個好人,當成我的哥哥一般敬愛着,你、你枉費了我的心了。”
錢金銀之於洛瑾瑤,就仿若雛鳥睜開眼時見到的第一個人,全然把他當做鳥媽媽一樣信賴美化。現在錢金銀掙脫出鳥媽媽的外衣,露出自己的猙獰觸角來,洛瑾瑤就懵了。她弄不懂男人了,嚇死了去。
“你欺負人,連你也欺負我了,沒了你幫我,我還怎麼回京師去和那些人鬥,我連被她們哄的壞了閨譽都還以爲她們是好人呢。俗語說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們的肚腸子是黑的,你的肚腸子也不是白的,都是一樣的壞。我要阿孃,我要阿爹,嗚嗚,我要回我家去。”驚怒之下她說出了心裡的盤算。
“你給我閉嘴。”不過就是親了幾口,摸了幾下就惹來這臭丫頭這麼一番哭鬧,錢金銀頓覺額上青筋劇烈一陣跳動,低喝一聲,
洛瑾瑤亦是小姐脾氣,被兇了一句,頓了頓,所幸扯開了臉哭,頗有那麼點破罐子破摔的味兒,這也是被錢金銀這流氓給逼的,她心裡隱約明白錢金銀興許會輕薄她,但不會捨得動她一個指頭。這感覺來的太奇怪,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錢金銀只覺頭皮一陣發麻,一手捂住洛瑾瑤的嘴將她轉過來面對面,兇惡的瞪她道:“再哭一聲試試,信不信爺立即扒了你的衣裙就在這弄了你,讓你更沒臉。”
這話她信,短短一段車程便令洛瑾瑤明白,這個錢金銀太好|色,沒一點廉恥。
這回洛瑾瑤是真怕了,小臉雪白雪白的,眼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又驚又惶,錢金銀又急了,心疼的恨不能把她的眼淚一個個拾起來穿成串藏在盒子裡當珍珠使,忙放開手哄道:“你就是我祖宗,再不敢輕侮你這還不行?”
“真的?”洛瑾瑤打個哭咯,拿霧氣氤氳的眸子斜睨他。
錢金銀眯了眯眼,但瞧她這小狡黠的眼神喜的了不得,一邊擦着她的淚痕一邊逗弄道:“你所幸繼續哭吧,爺……”他揚手作勢去捏她屁股。
洛瑾瑤猛的直起身子跪坐在他腿上,咬着脣小心翼翼的瞧他一眼,道:“夫君,你是知道的,我在京師是毀了閨譽的,我懷疑就是我們魯國公府裡的人陷害我的,我還懷疑那些人要害我爹孃,夫君,我們公府裡有好些妖魔鬼怪,我鬥將不過,夫君你能幫我嗎?在阿瑤心裡夫君最厲害了。”恭維的連送秋水橫波。
錢金銀心想美人計美人們大抵都是無師自通的,瞧這妮子毛還沒長齊呢就敢在他跟前玩心眼,不過是無傷大雅罷了。至於她說的公府裡的那些妖魔鬼怪,哪個深宅大院裡沒有呢。遂擡起眼來笑道:“你怎知你們公府裡有妖魔鬼怪?”
洛瑾瑤呼扇了好幾下長翹的睫毛,支吾一會兒試探道:“夫君,我、我是死了的又活着回來了,我就是被我堂姐害死的。我知道最後我家的爵位被我三叔一家襲了去了。”
錢金銀捏捏她還有嬰兒肥的小臉,笑的前仰後合。
洛瑾瑤氣的拍他一記,不自覺便在他跟前露出了真性情撅嘴道:“你不信我就算了。”
“爺信、信。這麼說你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洛瑾瑤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錢金銀便笑道:“那你告訴爺明年皓月紗和蜀錦會不會漲價,若是漲價,爺今年就早早囤貨。”
洛瑾瑤傻眼了,磕磕巴巴道:“我哪兒知道呢,我就知道……”洛瑾瑤想了想,一霎苦巴了小臉,她就只知道幾件和她緊密相關的事情罷了。
這個樣子,怎麼去防小人護爹孃啊。
錢金銀瞧她這沮喪的小樣兒就笑的樂不可支,抱嬰孩睡覺似的把心肝肉抱在懷裡一陣晃悠,逗弄完了,他面上笑意斂去,眸色黑沉下來,道:“入京嗎?我也應該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