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
刀疤漢子的頭顱“咕嚕”一聲滾到地上,一道血箭從斷裂處噴射出來,形成一道血霧!
金光被血氣迷住了眼睛,不由得緊閉雙眼,身子向旁邊一躲,雙手仍在用力握着刀柄,使勁兒的砍在地上,直入地裡三寸深。
血水四濺成爲霧氣,直把金光的半邊身子染成猩紅色,更讓附近的幾寸土地變成了詭異的紅色。
這不是金光第一次殺人,富家大少的身上,哪個沒有揹着幾條人命,平民百姓的性命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當真如螻蟻一般下賤,殺了就殺了,大不了賠幾個錢,實在不行,由官府出面,什麼事情搞不定。
可是這麼近距離、血腥的殺人,金光這還是頭一回。
照理說,以金光的力道,長刀的鋒利程度,這一刀下去,斷然不能讓刀疤漢子的人頭落地,僅僅是砍中脖頸兒的要害,流血至死纔對。即便是長年以砍人頭爲生的劊子手,常常也會有失手的時候,下手失誤,只砍掉死囚的一半脖子,死囚死也死不痛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常言道,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要咬人。人在生死關頭,往往會爆發出驚人的潛力,金光便是這種情況。
金光自知以自己的武功根本無法與兩個長年tian刀口的殺手較量,因此尋了個機會,佯裝解手,實際上分開兩人,一個一個的偷襲對方。
第一擊得手,金光心裡的底氣壯大一些,他用對方的衣襟裹着長刀,用力的擦拭幾下,然後用腳掃掃地上的塵土,掩飾了自己的足跡,也不走遠,轉身藏進馬車的車廂裡,從車廂鑲板的縫隙處,向外瞧着另一名絡腮漢子的動向。
時近隆冬,天氣越來越冷,尤其是山間的大風吹在臉上,好似刀子刮臉一樣的痛,地上流淌的鮮血冒着熱氣騰騰的白氣,沒過多久就結成了暗紅色的冰疙瘩。刀疤漢子的褲襠裡流出腥臭的氣息,人在死後,全身的肌肉鬆弛,**再也約束不了裡面的屎尿,黃白之物灑落一地。
金光躲在車廂裡,一隻手緊握着長刀,血跡已經被他擦拭乾淨,保證不會誤事兒,另一隻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他不想讓鼻子呼出的白氣成爲暴露藏身地點的可能,儘可能的輕輕的呼吸,不發出一點兒聲響。
現在的金光彷彿一個久經考驗的殺人老手,方方面面考慮的周到,這令他自己也感到驚訝,實際上他的大腦在前所未有的飛速運轉,將將要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預演數遍,如有神助一般!
等了不久,絡腮漢子找尋不到金光的蹤跡,訕訕的返回馬車原地,但是眼前的血腥場面卻讓他驚呆。
“大哥!”絡腮漢子一看到刀疤漢子屍首分離的慘狀,像是發瘋了一樣,不顧一切的跑到跟前,試着將頭顱重新放回刀疤漢子的肩膀上,接連放了三次,頭顱總是滾落地上。
絡腮漢子終於精神崩潰的嚎啕大哭,這兩位殺手相識多年,配合默契,說是情同手足也不爲過,眼下一人卻慘遭毒手,先他而去,怎叫絡腮漢子不撕心裂肺!
“是誰!是誰殺了我大哥!”絡腮漢子仰天長嘯,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刀疤漢子的屍體被他抱在懷裡,緊緊的不撒手。
金光順着門板上的縫隙瞅準機會,一腳踢飛車廂的門板,縱身一躍,兩手合握長刀,身子還在半空,使出一招“力劈華山”,大喝一聲:“殺人者,金光是也!”直直的衝着絡腮漢子逼去!
絡腮漢子沉浸在悲痛之中,絲毫沒有發覺金光就潛伏在身邊,他聽到這聲巨響,又聽到金光的叫喊,自然已經明白自己糟了暗算,長年練就的機警終於在這個時候發揮作用。
絡腮漢子將懷裡的屍體一推,當成擋箭牌,而後身子順着地面一滾,堪堪的躲開金光的當頭一刀!
金光的長刀砍在屍體上,力道已失,砍到一半兒就砍不下去,刀身卡在骨頭間,怎麼也拔不出來。他暗道一聲“不好”,當即撒手棄刀,吃手空拳的朝着絡腮漢子撲去!
此刻的絡腮漢子也沒有兵刃在手,剛纔的那招“懶驢打滾”,容不得他有半分的猶豫,爲了自保,立馬將長刀丟棄在馬車邊。
金光自問在海瀾寺學過幾天拳法,知道自己拳法還算用功,仗着膽子與絡腮漢子相鬥,而絡腮漢子身爲殺手,自然拳腳功夫了得,兩人你一拳我一拳,鬥來鬥去,倒也鬥得旗鼓相當,不分勝負。
金光騎在絡腮漢子的身上,揮着拳頭,專揀着對方的要害擊打,絡腮漢子哪能吃虧,一個“燕子挺身”將金光頂飛出去,兩人各自分開站定,冷冷的看着對方,誰也不敢再出手。
金光一摸嘴邊的血跡,問道:“你我半斤八兩,這樣打下去,誰也佔不到好處,不如就此罷了!”
絡腮漢子舌頭在嘴裡攪動一圈,吐出一口血痰,喝道:“呸!你殺了我大哥,我要你血債血償!”
金光眼珠子一轉,說道:“你們是殺手,能殺人,就能被殺,他要殺我,被我殺了,有什麼可說的!不如這樣,你不就是爲了錢嘛,我給你錢,很多的錢,你我就此了結,全當沒有發生過!好不好?”
絡腮漢子眼色一沉,一撇落在馬車旁邊的長刀,點點頭,說道:“那好,你能給我多少銀兩?”
金光早已將絡腮漢子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但是他不動聲色的繼續與對方胡扯:“不管是誰派你來殺我,我付給你雙倍的銀子!”
絡腮漢子神色一動,猶豫道:“其實派我來殺你的人就是……”
“是誰!”金光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對方,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哪料絡腮漢子話說一半兒,身子陡然猛撲,想要撲到馬車邊撿起長刀殺他!
與此同時,金光早有防備,身子一蹲,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塵,朝着絡腮漢子的臉面扔去!
絡腮漢子沒有想到金光會使出這麼下三濫的招數,沒有一點兒防備,連忙用手擋住臉面,可惜爲時已晚,他的眼睛被沙子眯住,睜不開眼,勉強的睜開眼睛,看東西模模糊糊,哪能找到長刀所在!
金光順勢對着絡腮漢子一頓拳打腳踢,怎料對方的反應全是靠着多年的苦練,自然而然的接招,金光沒有套着一點兒便宜,反而要被絡腮漢子制住!
金光見勢不妙,抽身出來,默不作聲,想着對付絡腮漢子的辦法。
他一瞧地上的長刀,就在漢子的腳邊,距離五步左右的地方,而漢子不停的揮拳,使得金光不敢離得太近。
“這可怎麼辦?不如趁着這個機會,迅速的逃走?”這個想法出現的金光的腦海裡,旋即被另一個想法取代:“不行!等到他回去覆命,殺手的主子就知道我還沒死,以後還會派人來殺我!一定要把他殺掉滅口!”
堅定了主意,金光眼神決絕,他撿起地上的一塊兒小石子,朝着絡腮漢子的眼睛擲去。
金光的武功雖是比不上面前的殺手,可是畢竟得自海瀾寺的真傳,石子如同暗器一般帶着力道,正中漢子的腦門,立時鼓起一個大包!
金光嘲笑道:“絡腮鬍子,你爺爺我在這裡!”
絡腮漢子不知是計,心裡怒火騰騰的燃燒,循着金光的聲音,漸漸的離開了長刀,被引到外面。
金光眼見時機成熟,接着再使一招“懶驢打滾”,不過這一次他卻是爲了得到長刀,從絡腮漢子的身子底下橫了過去。
絡腮漢子眼睛雖然看不到,可是身體其他的感官仍是正常,並且靈敏於常人,他立刻感覺到腳下的異動,也來不及多想,不由自主的擡腳一踢,正中金光的胸口!
金光頓時覺得喉頭一甜,也不知這一腳踢中他哪處要害,只是覺得全身的不舒服,喘不上氣,眼冒金星!
絡腮漢子卻是大喜,他得知了金光的方位,後招連綿不斷的跟上,死死的將金光制住。
金光忍着劇痛,一步一步的爬向長刀的位置,背上如雨點一般迎接着絡腮漢子的猛踹,嘴裡不斷的吐出鮮血,留下一道鮮明的印記!
五步,四步,三步,兩步,一步!
金光終於夠到了長刀,他立即轉過身子,將長刀直豎在胸前,絡腮漢子不明所以,一腳踩下,卻是讓長刀貫穿了腳掌,生生的削掉整個腳面!
“啊!啊!啊!”絡腮漢子的哀嚎貫穿天際,他失去平衡的摔在地上,抱着斷腳,不斷的叫喊,血水從他的手指間流出,血如泉涌!
長刀在手,金光這才鬆了一口氣,緩緩的站直身子,長刀一指,問道:“說!誰派你來的!”
絡腮漢子哀求道:“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人一命!”
金光冷道:“別廢話!說出幕後指使,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是,是……”絡腮孩子猶猶豫豫道:“是太后的命令!”
只見寒光一閃,刀尖硬生生捅進絡腮漢子的胸膛,絡腮漢子聲音微弱的不甘道:“你說了不殺我的!”
金光一笑:“我說的是考慮,沒說不殺!”
絡腮漢子吐出最後一口氣,頭一歪,死掉了。
金光暗罵道:“好一個老妖婆,等到有一天,我一定取你狗命!”
話一說完,金光翻身跳上馬車,趕着馬車出山,投奔海瀾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