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漸行漸遠,在大路上行進了許久。
天色變暗,日落西山。
武志遠望望天色,對周雲飛提議道:“大師,看來我們不能及時趕到有人煙的地方借宿,不如找個平坦的地方露宿吧。”
周雲飛點點頭,目光看上李昭雪問道:“你覺得呢?”
李昭雪低着頭,低聲道:“聽你,聽你們的!”
周雲飛暗自奇怪,李昭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靦腆。
他轉過頭對武志遠說道:“那我們分工,武家小哥你去選個地方,我去拾些柴火,李姑娘,你跟着武家小哥等我回來。”
李昭雪急道:“大和尚,你沒有內力,可不要讓野獸叼了去!”
武志遠的鼻孔微微閉合張開,笑道:“兩位放心,附近百里之內沒有巨型野獸,若是有,也只是零星的幾隻,對大師造不成威脅!”
李昭雪看着武志遠的碩大鼻孔,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你是狗鼻子啊,這麼靈!”
周雲飛一皺眉,神情不悅道:“李姑娘,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兒!”
武志遠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我從小訓練野獸,對於它們身上的味道最是熟悉,說是狗鼻子也不爲過!”
“大和尚,你瞧瞧,人家都這麼說了!就你多事!”李昭雪一鼓雙腮,氣沖沖的走在前面,再也不理周雲飛。
周雲飛與武志遠相視一笑,各自幹活。
深夜,明月高懸。
三人圍坐在火堆旁,一句話也不說的做着晚飯。
火堆上支着個架子,架子上串着兩隻野兔,渾體油光,油脂不住的往下滴,濺到火上,刺啦一聲,冒起一陣火光。
武志遠坐在下風向,躲開煙熏火燎的苦楚,反覆烘烤着野兔的全身,嘴裡忍不住留下一連串的哈喇子。
李昭雪作弄般的看着周雲飛,道:“大和尚,你聞聞這隻烤兔子香不香?你饞不饞?”
周雲飛的目光緊緊的盯着食物,想也不想的回答道:“饞!”
李昭雪大笑道:“你是和尚,饞也不能吃!哈哈哈!”
“成了,成了,來兩位嚐嚐我的手藝!”武志遠將烤肉從火上取下,顧不得燙,撕成三份。
李昭雪接過自己的那份,樂滋滋的敲着周雲飛,沒料想周雲飛也是大咧咧的接過烤肉,放到嘴邊就要撕咬!
李昭雪立刻急了眼,道:“你這個和尚,不守清規戒律,等我去海瀾寺告你!”
周雲飛只當是聽不到李昭雪的話語,狠狠的咬下一大塊兒瘦肉,使勁咀嚼幾下,嚥下喉嚨,才如無賴一般的看着李昭雪,樂道:“阿彌陀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李姑娘,這句話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怎麼記不住呢?還有,海瀾寺裡我便是住持,一切都得聽我的,你去告也是沒用!”
李昭雪被周雲飛氣的小臉通紅,再也不說一句話。
周雲飛像是打仗得勝一樣,沒幾下將烤肉吃的乾淨,對武志遠說道:“看不出武家小哥的手藝不錯!我是有大半年沒吃過熟肉了,這一通兒吃得過癮!”
武志遠又將自己手裡的烤肉遞了過去,周雲飛也不推辭,撕下一塊兒送到小猿的嘴邊,撕咬起剩下的烤肉。
武志遠問道:“大師不是自小出家嗎?”
周雲飛想着自己的離奇遭遇,嘆聲道:“一言難盡啊!吃肉!吃肉!從今以後,我便要做個酒肉和尚!”
武志遠見周雲飛不願多言,也不再追問。
李昭雪兩手託着腮,看着忙活的兩人,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三人如此一邊烤着火,一邊做着飯,倒也其樂融融。
第二天清早,李昭雪從睡夢中醒來,發覺身邊的周雲飛不知去向,起身去尋他。
李昭雪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再溪邊梳洗的周雲飛。
周雲飛此刻手裡拿着一把精美的小刀,一邊沾着溪水,一邊在自己的光頭上刮發。
這是出家的和尚每天清晨必須做的活計。
周雲飛這幾個月與和尚們一起生活,習慣了這一套,下山之後仍然堅持每天刮面剃髮。
李昭雪找到周雲飛,安下心來,上前道:“大和尚,你都承認自己是個酒肉和尚了,還遵守這些清規戒律做啥?”
周雲飛微微一愣,道:“也是啊!你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
李昭雪低下頭,咬着嘴脣道:“行了,我們過會兒啓程,可不等你啊!”
“知道了!”周雲飛奇怪李昭雪的脾氣,時好時壞,令他拿捏不準,摸不着頭腦。
三人收拾妥當,再次啓程上路。
這一路上,武志遠興奮的向周雲飛與李昭雪講述着武家村的趣聞軼事,就像打開了話匣子停止不住。
李昭雪倒是聽得入神,不斷的開口向武志遠詢問着細節,臉上全是興奮,恨不能立刻肋生雙翅,立刻飛到武家村,見識見識這個在武志遠口中,像極了世外桃源的村落。
沒多久,三人順着大路來到武家村的村口。
武志遠高興的揮着手臂,對兩人說道:“你們看到了沒有,村口的那棵大樹可有兩百年的樹齡!還有樹下那口古井也有百年的歷史!老村長和長老們就喜歡在那裡乘涼,跟村裡的孩子講述村子的光輝故事!”
武志遠再也顧不上兩人,快步向村口走去,臨近村口卻突然停下腳步,來來回回的張望。
周雲飛與李昭雪本來是滿臉的高興,他們見到武志遠停下,誤以爲是他特意等着自己兩人,來到跟前,卻發現他的表情不對。
武志遠不是高興,而是滿臉的焦急,一副慌張的模樣!
李昭雪奇怪道:“你這是怎麼啦?這都到家了,怎麼這麼一副表情?”
武志遠額頭上冒出細汗,搖着頭道:“不對!不對!村子裡出事了!”
周雲飛走到武志遠的跟前,問道:“武家小哥,你是如何做出的判斷?”
武志遠蹲下身子,捻着地上的沙子,急道:“武家村裡家家戶戶豢養野獸,大到虎豹,小到鳥蟲,若是有生人接近,肯定一齊衝出來!大師,你看,現在村子裡半分聲音也沒有!可不是出事了!”
周雲飛與李昭雪暗自點頭,心裡也是覺得情況不對。
按說這麼大的村子,雞鳴狗吠,總該有些聲響纔對,可是此刻的村子如墓地一般寂靜,沒有一點雜音。
武志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急急的對兩人說道:“大師,李姑娘,你們先等在這裡,我去村裡的後山看看。那裡是村子的退路,外人不方便過去!”
周雲飛理解道:“無妨,武家小哥快去快回,我和李姑娘在此等候。”
武志遠點頭,剛一轉身,又被周雲飛拉住,手裡塞進一把小刀。
周雲飛解釋道:“這把小刀是海瀾寺的工匠師傅鍛造而成,雖說不上削鐵如泥,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利器。我從海瀾寺出來的匆忙,全身除了一身僧袍,能用上的兵器就是這把小刀,你拿上防身!”
武志遠感激的看着周雲飛,也不推辭,將小刀妥帖的收到懷裡,朝着村落的後山奔去。
這一下只剩下周雲飛與李昭雪兩人,他倆坐在村口的大樹下,相對無言。
終於李昭雪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和尚,昨天你爲何擋在我的身前,替我挨下了許多棍棒?”
周雲飛這纔回想起來,笑道:“你是女兒家,更是我的書童,我不護住你,若你受傷,誰替我背書!”
李昭雪咬着嘴脣道:“討厭,大和尚你說話總沒個正形!看在你替我捱打的份上,你以後可以叫我昭雪!”
“昭雪?呵呵,好啊,昭雪!”周雲飛笑道:“那我也允許你可以叫我的俗家姓名,雲飛。”李昭雪嘴裡默唸幾遍:“雲飛,雲飛。”臉上現出兩朵紅暈,喜不自禁。
周雲飛見到李昭雪的害羞樣子,又是微微愣神。
突然周雲飛肩上的小猿吱吱的叫喊,慌張不靜。
還沒等兩人有所警醒,從身後傳來一聲狗吠,嚇得兩人不輕!
這聲狗吠像是黃鐘大呂,穿透力極強,震得兩人心顫!
周雲飛與李昭雪兩人皆是武功高強,反應迅速,立刻背靠背依着大樹站好,向四處張望。
這一次兩人都沒察覺到有東西靠近!
這時,一隻又一隻惡犬從大樹的四面八方走了出來,掃眼過去,足足有數十條之多!
這些惡犬兩眼冒着綠光,體肥膘健,尖牙利爪,一看便知不是尋常狗犬,定是經過特殊的訓練,專門用來看家護院、震懾宵小的猛犬!
周雲飛一看這些惡犬目光不善,似有撲將上來的跡象,他心神一動,顧不得李昭雪的反應,一把抱住李昭雪的蜂腰,將小猿塞到她的懷裡,用盡全身力氣向上一拋,將她扔到大樹的樹幹之上!
李昭雪大急,抱着小猿朝着樹下喊道:“大和尚,你也快上來啊!”
周雲飛知道自己一旦轉身,這些惡犬一定撲上來咬掉自己的脖子,索性脫下僧袍,與這些惡犬肉搏!
他朝着大樹上的李昭雪喊道:“千萬別下來給我搗亂!聽見沒有!”
李昭雪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厲害的周雲飛,他的全身肌肉墳起,臉上神色猙獰,便如地獄中的使者。雖然兩手空空,卻比拿刀的硬漢駭人百倍!
李昭雪不由自主的點頭道:“大和尚,你放心,我不給你添亂,你自己要小心啊!”
此刻的李昭雪完全忘記自己身上的武功,只是盲目的相信這個擋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定然會突出重圍,化險爲夷。
只見周雲飛全身赤紅,這是他中毒之後功力尚未恢復,強行調動內力所致,但是隻有此法才能激發出他的潛力,僅僅憑着肉身的力量與惡犬較量。
一隻只惡犬左右徘徊,尋找這周雲飛的破綻。
終於有一隻大如牛犢般的猛犬逮住一個空隙,朝着周雲飛的脖頸兒上咬去!
周雲飛微微側身,躲開猛犬的致命一咬,同時揮拳打向猛犬的頭顱,只聽得“嘎巴”一聲,那隻惡犬被周雲飛一拳打出三丈之外,摔到地上,腦漿迸裂,腿爪撲棱幾下,沒了氣息!
這一拳沒有打退這些大狗的膽氣,反而激出它們的獸性,喉頭裡咕嚕咕嚕發聲,似乎約定好了,一齊朝着周雲飛撲了過來!
樹上的李昭雪用手捂着小嘴,她見到數十隻猛犬一隻接着一隻撲到周雲飛的身上,以爲周雲飛死定,哭出聲來!
“雲飛!”這一聲哭聲撕心裂肺,震盪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