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的觀音瓶裡只插着兩隻花,一高一低,福晉花瓶裡的花從來都不超過三支,紫金香爐日日都燃着淡淡的香片,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高貴和典雅,即便在這不大的屋子裡,若進來就覺得肅穆高雅,不敢多言多走。
李氏低着頭坐在權珮身側,專注的給她剪好指甲又仔細的塗上粉色的指甲油,粉嫩的指甲上多了一層粉色的指甲油,越發看起來飽滿鮮活,彷彿隨時能滴出水來一樣。
李氏道:“還是福晉的指甲好看,也只這樣的顏色配的上福晉的指甲。”
權珮看了看:“你也塗的好,只到底塗在指甲上不大舒服,還是鳳仙花汁好。”
“那個要上色也不容易,泡上一整夜手上皮都皺了。”
到底還是有很多東西變了,只是這些讓她覺得新奇的東西都是西洋貨,她總覺得有些不大舒暢。
外頭有太監送了這個月各人的月利銀子來,曉月抓了一把錢賞了那太監,又跟曉蓉當着權珮的面將銀子數對了一遍,胤禛、權珮以及兩個外加大小丫頭太監們的賞錢下來總共是三百四十三兩五錢銀子,對來對去少了五錢。
五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若這次虧了不吭聲只怕還有下一次,宮女太監們也越發不將人放在眼裡,若爲這五錢鬧,必定又傷了管着這事的貴妃的面子,哪一頭似乎都不得勁。
少了五錢誰的銀子暫時都領不走,李氏道:“準是這些太監給貪了,您可不能慣着這些人的毛病,爲了這麼點銀子不好問貴妃,收拾個小太監總能行!”
權珮輕吹了吹指甲上的指甲油,對曉月道:“去跟那太監說,以爲我不敢去跟貴妃討這五錢,還是以爲我不知道他的那些小伎倆?”
送錢的太監怎麼能不知道自己拿的錢裡面少了五錢,他原本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見着曉月過來,眼神都一變,聽得曉月道:“我們福晉問你‘以爲我不敢去跟貴妃討這五錢,還是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伎倆?’”
這話說的太監一蒙:“福晉這話說的.......”
曉月冷笑:“你當咱們會爲難你?”
小太監還沒回過神,兩個太監上來扭住了小太監的胳膊。
貴妃正在看這個月賬冊:“一個不少的送下去就好。”
宮人進來道:“四福晉帶着送月利銀子的小太監過來了。”
貴妃眯了眯眼:“讓進來。”
看起來端莊卻又隨意的坐在下首的權珮,緩聲道:“......您不知道這下頭的太監可惡,原本錢不多,我填上就行,但人還是給您送過來了,只是想着給您提個醒,別因爲這些小人物壞了名聲。”
貴妃僵着一張臉,半響才道:“這些太監是可惡,只你別覺得是我在故意爲難你就成。”
權珮淺笑,發間的赤金流蘇閃耀着光華,連她的眼神都有些朦朧:“有人當我只敢爲難太監,鬧大的時候我跟貴妃都尷尬,但我偏偏就不跟這些下頭人多說,他們不過是些嘍囉,您說呢?”
貴妃垂眸笑了笑:“還是你懂事........”
權珮的裙間壓着玉佩,走動起來叮噹作響,配着她走動的樣子,真的是賞心悅目,貴妃一直看着權珮出了門,微閉上了眼,有人是想要一舉多得......
大福晉跪在惠妃的腳邊殷勤的替惠妃捶腿,力道拿捏的極好,只是顛的頭上的扁方都鬆了,惠妃略低頭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煩的揮開大福晉的手。捏着個精雕細琢小巧的鼻菸壺看了看又嗅了嗅,用帕子掩着打了個噴嚏,才覺得舒暢了些。
打從第一胎開始到去年大福晉一共生了四胎,全部都是女兒,惠妃仔細的看了幾眼大福晉,也不知道她好在哪了,兒子偏只讓她一個生,而她偏又生不出兒子,幸好太子現在也沒有成活的兒子,惠妃纔不想逼的太過。
大福晉對上惠妃的時候不大說話,因爲多說多錯。
宮人從外面帶了個小太監進來,宮女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惠妃神情到還鬆緩,只是語氣變的冰冷:“人都給我送過來了,這難道是惱羞成怒了?”
宮女道:“當着四福晉的面丟了這麼大的臉面,肯定不會高興,偏偏就問出了是咱們這出了問題。”
惠妃冷笑了一聲,用帕子細細的擦拭着鼻菸壺上的圖案:“你去,給那小太監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麼樣?”
這麼多阿哥里除過太子大阿哥年長因此勢力最大,惠妃也是個厲害角色,在這宮中,貴妃又算得上什麼?大福晉不大明白是什麼事,但卻覺得,後宮裡大抵是要有大事要發生了。
權珮才進了院子就見着十三直挺挺的站在院子當中曬太陽,看見權珮便討好的露出一排牙齒笑。
曉蓉見權珮看,忙上前道:“主子爺嫌十三爺不用心讀書,所以在這罰站。”
胤禛坐在書房看書,聽見權珮進來站起身子:“可處置好了?”
權珮笑着點了點頭,朝着書房走了過去。
權珮只輕嗅了嗅杯子裡的茶水就放在了一旁,胤禛知道若不是自己煮的,權珮都不大喝的,他只問:“貴妃沒有爲難你吧?”
權珮拾起桌子上十三的字看了看道:“貴妃是聰明人,到不曾爲難我。”
胤禛有些歉疚:“沒想到也要你跟着爺受委屈。”
權珮擡眸看着胤禛:“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又何曾說委屈了?”
胤禛便不接這個話,頓了頓才道:“這事情你瞧着是誰?”
權珮嘴裡不知道唸叨了些什麼才道:“貴妃其實傾向太子的,我們又幾乎是百分百的太子的人,後宮裡自然有人有想法的,我不說您也能猜來。”
胤禛眼裡忽的有了笑意:“還是你有主意,這樣一挑不是禍水東引了?”
曉蓉從外頭進來,輕聲道:“人給惠妃娘娘送去了。”
權珮眼裡纔有了興致:“這樣纔對麼....”笑了笑,又指着院子裡的十三:“還是叫進來吧,總是曬着也不好,他還小,慢慢來。”
胤禛皺眉道:“你不知道他,纔在桌子跟前坐了多會,就總朝着院子看,還當我不知道,我問了又說是找你,我說找你做什麼,他又不肯說,這孩子太頑皮.....”
權珮託着下巴笑看着胤禛:“以後等咱們的孩子大了,您想來也是這樣吧。”
胤禛到有些不自在,不跟權珮說話,看了看外頭明晃晃的日頭,朝着十三喊:“還不進來?!”
十三欣喜的應了一聲:“唉!”拔腿朝書房跑了過來。
這回有了權珮在,十三坐的筆直算數算的極認真,深怕被權珮不喜歡,等到中間胤禛出去,他忐忑的看着一旁坐着也在算題的權珮,小聲道:“四嫂教我射箭吧。”
權珮擡頭看十三,十三便又討好的笑,權珮將筆放在一旁的筆擱上:“師傅教的不好?”
“師傅沒有四嫂厲害。”
權珮笑了笑:“可是師傅教你也已經足夠了。”
十三的兩條小眉毛頓時結在了一起,權珮說的對,但他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半響也說不出話。等到晌午跟着胤禛和權珮用了飯,十三回了自己的院子還總是覺得悶悶的,怎麼就沒能成呢?
那小太監被惠妃供了起來,專門跟貴妃打擂臺,貴妃冷笑,咬着牙對一旁的宮女道:“找個藉口,亂棍打死!”
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太監,貴妃要找藉口處死,便連一絲生緩的機會都沒有,只是貴妃和惠妃的仇也算結下了。
八阿哥來給惠妃請安,惠妃瞅了他一眼,皇上到喜歡這孩子,因此八阿哥的日子才漸漸好了起來,她也不像以前那樣說話,只到底還是不大親熱:“聽說你跟十阿哥關係不錯?”
八阿哥垂眼看着惠妃紫色的裙角:“還可以。”
“以後少跟他來往,省的貴妃不高興。”
八阿哥抿了抿嘴應了一聲是。
他出了惠妃宮中,遠遠見着幾個丫頭簇擁着個年歲不大的姑娘走了過來,他微頓了頓腳仔細看了一眼,見是安親王的外孫女平安,想來是親王福晉進宮來給太后請安,又帶着平安一起進來了。
他朝着平安淺笑,彷彿一塊溫潤的玉,平安朝他小跑了過來:“沒想到在這遇見你。”
“是啊,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跟外祖母一同進來,太后怕我覺得悶,要我出來轉轉,我還想着會不會遇見你!”平安像一隻歡快的雲雀,毫不掩飾眼裡的喜歡和高興,八阿哥的眉眼之間便也有了笑意:“別亂跑了,轉一轉就回去吧。”
平安歡快的應了一聲。
八阿哥漸漸走遠,平安的丫頭悄聲同平安說話:“阿哥里就屬八阿哥好看!”另一個道:“不但好看難得的是脾氣好呀!”
平安嘟了嘟嘴,甩着帕子道:“不許胡說!”目光卻止不住朝着八阿哥走遠的方向看了過去,心想,丫頭們說的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