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穿着一身玉渦色撒花旗袍的女子,靜坐在一株牡丹花前,嫺靜美好的猶如一汪清水,靜默不語卻叫跟前站着的嬤嬤身子弓成了一張弓,誠惶誠恐。

新式的西洋落地鍾到了時間鳥兒會從匣子裡出來鳴叫,格外的清脆悅耳,引的廊下的鳥兒都都跟着附和,嬤嬤捧上個不起眼的盒子:“西洋新進的鴿血石,塊塊都是上品,價值不菲,這算是給福晉的診費。”

權珮是愛這些華貴好看的東西,打開盒子,真的仿若鮮血般奪目璀璨一絲雜色都沒有:“我只是在想去的時候該帶什麼藥。”

這就是願意去的意思了,嬤嬤的臉便笑成了一朵菊花:“只要四福晉願意去,藥材是不成問題的!”

窗外照進來的光鍍了眼前的女子一身,清亮的眼淺淡的笑,處處似乎都透着唯美,嬤嬤的眼微眯着,見權珮起身要去換衣裳,才上前一步湊近說話:“福晉慢一步,奴婢還有句話要說。”

嬤嬤見權珮停下來看向了她,才壓低了聲音:“我們福晉要奴婢給您帶句話,皇上出征在外叫四爺監管馬匹,這是一項重任,若做的好自然是極大的功勞,怕只怕塞外天寒地凍容易損失馬匹,要是延誤了戰機,就又是一樣大罪責了。”

康親王福晉即便病重了,也是個有趣的人,要等到權珮願意給救助自己才願意說出這樣的消息來,若是權珮不願意去,是不是就不打算說了?

嬤嬤並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情景,只聽的四福晉淡淡的嗯了一聲,朝屏風後走了過去,她自己到在原地愣了愣,這些主子們的心思果真難猜,這樣火燒眉毛的事情不鹹不淡的又是幾個意思......

康親王福晉的兩個媳婦都在跟前侍候,世子福晉兆佳氏不免哭哭啼啼着,到底是她氣暈了康親王福晉,覺得理虧,於是只好表現的更加難過愧疚一些。

眼前忽然出現的女子,烏黑的髮髻上那碩大的紅寶石髮簪閃的兆佳氏眼睛一花,在定眼看才知道是四皇子福晉來了,牀上躺着的不能說話的康親王福晉眼也亮了起來,費力的朝着權珮伸手,一旁侍候的丫頭忙將康親王福晉扶了起來。

兆佳氏看到權珮渾身都不大自在,卻不得不上來寒暄:“沒想到驚動了四福晉,我額娘這也是舊日的疾病,太醫來了也不大有辦法,真是叫人.......”說着又哭起來。

權珮坐在了康親王福晉的牀邊,握住了康親王福晉伸過來的手,略頓了頓溫和的同康親王福晉說話:“您也別太着急,慢慢的就能好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終歸要些時間......”

康親王福晉便費力的點頭,眼卻有些溼潤。

權珮嘆息,替她沾了沾眼角:“您是個註定要享福的人,所以一定會逢凶化吉的,千萬保重,我這裡有幾枚凝神固氣的藥丸,您用着也許能好些。”

身旁跟着的嬤嬤甚至有些焦急的從權珮手裡接過了藥丸,轉身找了個乾淨的茶碗到了清水就給康親王福晉送服了一粒。

外頭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叫康親王福晉的眼神都起了變化,身旁的嬤嬤甚至瑟縮了起來,丫頭挑起了簾子,康親王大步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並不顯老的男子,甚至到現在看起來還有幾分器宇軒昂的味道,黑漆漆的眼在屋子裡打量了一圈,才同權珮寒暄:“沒想到驚動了四福晉。”

“原是有些店鋪上的事情來找福晉的,不想遇上了這樣的事,王爺也別太擔心。”

康親王似乎並沒有跟權珮寒暄的耐心:“家裡亂哄哄的到不好招待四福晉,等改日一定上門賠罪。”

權珮輕握了握康親王福晉的手,轉身朝着康親王一笑:“那我便改日再來看望福晉。”

這女子淺笑嫣然,帶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叫康親王心頭一緊,等送走權珮,他在回身找了丫頭問:“你們福晉跟四福晉都說了什麼?”

“只才說兩句家常的話王爺就進來了。”

那就是並沒有什麼事情,聽是這樣他才微鬆了一口氣.......

馬車在街道上緩緩的行駛,權珮展開手,便看到了一個不大的紙團,這是她握住康親王福晉手的時候,康親王福晉遞給她的,緩緩展開只見上頭的字跡大抵因爲在手中握的時間久了,被汗水浸的有些模糊,但依舊可以看清楚所寫的內容:

“索額圖欲謀反,四爺有難。”

同前來報信的嬤嬤說的話聯繫在一起,事情很快就清楚了起來,索額圖想要爲太子造反扶持太子上位,要從胤禛監管的馬匹入手,叫康熙在蒙古被葛爾丹打敗,最好是因爲戰亂等等的原因死在蒙古,那樣留在京城的太子就能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

起先還不明白爲什麼康親王福晉不願意早說胤禛會有難事,現在纔看明白,康親王福晉並不是完全想將她牽扯進這件事裡面,若是她不去就不用知道的太多。

權珮微閉上了眼依着馬車壁,將紙條遞給曉月,曉月看後直接塞進了嘴裡,直等到權珮再次睜眼,她纔開口:“福晉怎麼打算?”

“康親王福晉應該是無意中聽到了康親王的秘密,所以纔會被康親王下藥軟禁起來,她這個人確實不錯,我即要幫四爺,也要救她。”

康親王應該只是不想叫康親王福晉將消息傳出去,並不想要了康親王福晉的命,等到太子大勝之日,康親王福晉自然會無事,但這府上除過康親王還有別人,只怕有人會趁亂下手,比如世子福晉兆佳氏,除掉康親王福晉她便可以真正的稱王稱霸了。

要是現在暗衛已經建好了,那就要省事容易的多,胤禛遠在天邊,首要的是將消息傳給他,胤禛走的時候指名留下可信的人,是當時從外頭帶回來的人,寫了一封信,口頭上也留了幾句話,按照之前私底下的約定,胤禛可以看到權珮想說的話,而外人卻參不透。

寶哥兒穿着個寶藍色的鶴氅,仰頭看着權珮:“額娘,騎馬!”

權珮停下來,彎腰摸了摸寶哥兒的腦袋:“額娘有事,這幾日都很忙,寶哥兒可以叫人帶着去馬圈看看小馬,自己的東西要自己上心,別等着將來大了,馬卻沒養好,想跑也跑不快。”

寶哥兒轉着烏黑的眼只明白是要自己去照看小馬,便覺得又高興起來,笑着答應:“好的!”

現在唯一可以跟太子較量也願意跟太子較量的就是大阿哥一派,惠妃和大福晉還有個不小的把柄在權珮手中,也是時候用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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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福晉正哄着小阿哥睡下,滿眼心疼的看着胖嘟嘟的孩子,又吩咐丫頭將炭盆的火燒的更旺一些,生怕凍着了小阿哥。

丫頭輕手輕腳的從外頭進來,卻不敢現在就說話,生怕吵着了剛睡下的小阿哥,挨責罵,直等的大福晉起了身出了裡間才道:“四福晉想見見您。”

她跟權珮有大仇,有什麼好見的,她想張口,卻又聽得丫頭道:“四福晉說,實在是有大事,否則不會輕易登門。”

大福晉默了半響才道:“那就請進來吧。”

大福晉穿着一身水紅的旗袍外頭罩着絳紫色羊皮褂子,端坐在榻上,瞧見權珮進來並沒有起身,只淺啜了一口熱茶,淡淡的道:“四弟妹是稀客,不知道來我這有什麼天大的緊要事?”

權珮脫了大氅露出裡頭一件藕荷色色的衣裳,自己撿了張椅子坐下:“確實是天大的事,要不然明知道大嫂不歡迎又怎麼會硬湊上來,不是自討沒趣麼?”

被主人家這樣不理不睬明明是應該尷尬的無所適從的,權珮卻偏偏還是一副隨意慵懶的樣子,好似閒適的在自己家中一般,微微一動,就能看見手腕上那一串耀眼的紅寶石手鍊,閒適中又透着無盡的富貴雍容。

大福晉深吸了一口氣:“那就說吧。”

語氣確實算不上好。

]權珮也沒有拐彎抹角的精力:“皇上出征在外,只留着太子在京中監國,又有索額圖從旁幫助,您說要是太子想做些什麼,咱們會怎麼樣?”

大福晉一驚:“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是從別人那裡得來的消息,聽說太子想對我們爺不利,又想對皇上伸手,你知道我們是沒有什麼勢力的,什麼都靠自己,但這件事上只怕會有些身單力薄,所以,只好向大哥大嫂這邊求助。”

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說不論權珮說的真假,從實質上來講對他們這邊並沒有什麼損失。

大福晉皺着眉頭沉默起來,又聽得權珮道:“大嫂還是不要在耽誤時間了,只怕在耽誤下去,就要大禍臨頭了。”

大福晉看向權珮,大阿哥跟太子不死不休,如果太子成了皇帝,大阿哥的下場可想而知,權珮正是捏準了這一點纔會同她說這樣的話,是篤定他們會出手的,也許即便事情並不是真的,也會給太子捏造些什麼事情出來,叫太子難堪.......

權珮說完了話,便起了身:“我還有件事情想要大嫂和惠妃娘娘幫個忙,康親王福晉病重起不來身,叫惠妃娘娘從宮中給康親王福晉撥個太醫過去吧,不說醫好,至少性命無憂吧,咱們之前留下的那些恩恩怨怨也就一筆勾銷,我在不提了......”

怎麼好好的又扯上了康親王福晉,大福晉深皺起眉頭,瞧着權珮款步走了出去,大紅色羽緞狐狸毛的大氅瞧着格外的醒目一般,權珮最後的幾句話還在她耳邊迴盪:“......我也給大嫂留句話,月子裡落下的病可不是小病,趁現在好好看看,或許很快就能好,要是在耽擱下去,只怕就會危及性命了。”

權珮怎麼會知道她有月子病?最後的這幾句話,到底是不是想要恐嚇她?她現在並沒有多餘的精神想這些,權珮又用之前的把柄做交易叫給康親王福晉找太醫,這些事情她必須儘快傳給惠妃,她是恨惠妃的,但同樣也知道,這樣的大事面前只有惠妃可以正確的操控,於是便匆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