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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裘泡在浴缸裡閉目冥想,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心境始終無法平靜,雙手揪住溼發,感覺細膩柔絲從指間流失,不覺加重了力道,即使扯得頭皮生痛,也不願意放手。看吧小說閱讀網??燕裘憎恨失去,那種感覺就好像硬生生撕開他的血肉,啃噬他的心臟,嘗過一回已經夠了。他重重咬住脣才勉強穩住情緒,他要冷靜,不那麼焦慮,不那麼悲傷,不那麼憤怒。
當他接到來電,得知吳水牛跑去醫院陪伴阮元沛的那一刻起,心情變得十分糟糕。阮元沛善意的慌言,吳水牛不顧一切趕赴,這兩個人……不是真情流露嗎?照目前觀察吳水牛是不自知的,但已經夠了,燕裘感覺最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情勢十分不妙。儘管如此,他依然不想認輸,他不會坐以待斃,沒有人比他更加深愛燕十六,打小他就認定要與燕十六終生廝守,必須讓吳水牛明白,他們之間容不下第三人。
想罷,燕裘是一刻也待不住了,離開浴缸走向蓮蓬,涮去身上泡沫披上浴袍匆匆走出浴室,卻不料見到燕南飛,頎長身軀着一襲深色西裝,襯得燕南飛格外俊,氣勢卓絕。燕南飛正背手站在窗前,聽見聲響纔回過身。
面對剛剛沐浴過的侄子,燕南飛解釋:“房門沒有上鎖,敲門也沒有答應,就進來了。”
燕裘抓起毛巾擦試溼發,遮住眉頭皺緊,他心裡明白,無事不登三寶殿,叔叔會夜訪他,肯定有問題,燕裘決定靜觀其變。
“嗯,沒關係。”
這麼應下來,就沒話了,燕南飛漸漸咬緊牙關,看自家侄子毫不避違地着衣,不禁打量這年輕人。燕裘皮膚很白,這一點像堂嫂,身材不若表象那般弱質,肢體修長均稱,由於鍛鍊,還挺結實的。而且他知道這侄子被堂哥訓出一身好本領,在燕家其他同輩之中屬上等,他實在懷疑,這樣出色的年輕人,會是GAY嗎?
這廂燕裘已經換好衣服,扒了扒微潤的短髮:“叔叔,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要出去一會兒。”
“哦,這麼晚了,還要去哪?”燕南飛狀似關心地問。
燕裘也不隱瞞:“找羅伯特先生。”
“有事不能跟我商量?”
“……”
燕裘注視燕南飛,對可能發生的事若有所覺,於是小心翼翼地說:“聽說水牛要在醫院守夜,他今天還沒有洗澡,我想讓羅伯特先生送些換洗衣物過去而已。看吧小說閱讀網??”
“……你真關心他。”燕南飛眯起眼睛,決定不再拐彎抹角:“燕裘,老實回答我,你對吳水牛是不是有不正常的感情?”
“誰跟你說的?”燕裘不答反問,心裡卻早有答案。
燕南飛見燕裘不否認,心已經涼了半截,臉色一沉,冷聲說:“你必須要回燕家,至於你要當律師的事,我會替你爭取。”
燕裘眉頭深鎖,不自覺退後一步:“如果我拒絕呢?”
聞言,燕南飛看燕裘的目光更加嚴厲,語氣更是不容置喙,異常強硬:“你沒有拒絕的權利,你這種行爲,已經讓燕家蒙羞。”
面對叔叔的指責,燕裘抿緊脣,語氣也變冷:“用不着擔心,我爸爸早就離開燕家,丟不了你們燕家的臉。”
燕南飛氣極,他是真心着緊這侄子,不想燕裘竟然這般不爭氣:“你!你怎麼不想想你爸,你就忍心讓他絕後?”
提到燕十六,燕裘輕扯脣角,嘲弄:“他都死了,有沒有後又有什麼關係?”
“你!你怎能說這種話?!”燕南飛怒極,怒其不爭,提手就一掌摑上這不孝不義侄子的臉。
啪地一聲脆響,燕裘打了個踉蹌,剛纔戴上的眼鏡已經飛出去,溼發凌亂覆面的樣子異常狼狽。燕南飛是當過兵,受過訓練的特警,由於怒急攻心,這一下根本沒有留情,燕裘不躲不避硬吃下這一記,頓時眼冒金星耳鳴不絕,一邊臉頰全麻掉了,滿嘴裡血腥味。他捂住被打的臉頰,一聲不吭。
握住緊微微發痛的手掌,燕南飛越過燕裘往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撂話:“從現在開始,不準備離開房間,直至我說可以。”
門在背後重重闔上,聽着上鎖聲,燕裘撥開覆面亂髮,指尖輕觸臉頰,疼得他直抽氣,可這牽扯到脣角,又是一陣劇痛,他不覺得眯起眼睛等待痛楚緩和下去,這才拾起眼鏡,走進盥洗室去照鏡子。果然,鏡中斯文白淨的臉龐烙下猙獰手印,半張臉袖腫,嘴角也破了,一縷血延落頜下,觸目驚心。
隨手抹掉血跡,燕裘徐徐走出盥洗室,從裡面將房門反鎖。看吧小說閱讀網
不一會果然聽見有人敲門,說是給他上藥的,而他只是忍住痛冷聲拒絕治療。
房門不再被敲響,燕裘獨自在寂靜中沉思,頰邊的痛越來越明顯,這般想來,他真是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爸爸很疼他,除了鍛鍊偶爾會受傷,燕十六根本捨不得揍他,而且即使是鍛鍊受的傷,那個人也會很緊張,又是上藥,又是上醫院,活像他受了什麼致命傷似的,天知道有時候只是一點點袖腫。
當然,他不會以爲天下人都像燕十六那麼疼惜他,不過今天揍他的是親叔叔,感覺又截然不同。他總算對父親所講述的燕家生活有所體會,燕氏頑固的鐵血作風,的確難熬,不是受不了苦,是打心底不服而已。燕裘相信自己是遺傳了燕十六的叛逆心,暴力只讓他更加反叛。
“就因爲我是Gay嗎?”
對此除了不屑,燕裘沒有別的感想,他輕輕嗤笑,反身躺落牀上,想了想,還是用手機請羅伯特派人送衣服和食物到醫院去,自個就別提衣服,連頭髮都沒有心情弄乾,就躺着神遊。
因爲剛纔那一巴掌,除了臉頰痛,耳朵也有些堵住的感覺,理智告訴燕裘應該接受治療的,可他骨子裡卻硬氣得緊,有點要跟燕南飛慪氣的性質,有點故意利用這傷的想法,他死命隱忍。只是有另一件事讓他懊悔的,他現在想念爸爸,卻在蘇家,收拾行李的時候想着有吳水牛在,就沒有帶上照片什麼的,現在連翻翻相冊解悶都不成,就這樣翻來覆去也睡不着,燕裘乾脆唸書,把高考練習試題集一頁一頁解答,不知不覺就伏在案上睡着了。
醫院裡,水牛環手抱胸板着晚娘臉死死瞪那牀上看文件的病患,旁邊前來探望傷患的醫生也環手同樣姿勢,卻饒富興味地看着這多天來囂張地無視他忠告而熬夜工作的警官在兒子瞪視下悻悻然擱下文件並乖乖躺下。
“哼。”水牛冷哼一聲,臉色稍稍緩和:“不玩命了?”
阮元沛重嘆:“只是想盡早解決案件……現在還早。”
還要詭辯?
水牛咬牙切齒:“是儘早解決你的命吧?MLGB的,活膩了也不用這樣磨嘰,一句話,老子秒殺你。”
好了,阮元沛發現這時候是多說多錯,乾脆拉高被洞遮住口鼻:“我要睡了。”
水牛一把抓住被子扯好,順手摁了摁,嘴裡罵:“靠,你肩膀受傷怎麼像腦子受傷了?三歲小子都知道被子悶着會出問題,你是智力退化了?”
“……你嘴巴越來越毒。”阮元沛輕嘆:“好好,我現在休息,你也別熬夜。”
“得了,你睡。”水牛依舊那個姿勢,大有觀摩入眠過程的架勢。
阮元沛脣角抽了抽,不知怎麼說這小子,倒是醫生見他怪可憐的,仗義執言。
“小夥,你要是這樣瞪着你爸,他會失眠,走吧,咱們到外頭去聊聊病患出院的事宜。”
“哦?他可以出院了?”水牛的注意力被拉走,亦步亦趨跟醫生走。
待二人出了門外,存在感薄弱的孔子和老萬不勝唏噓狀,重重嘆息。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嫂子,你何苦找這般一個‘小人’?”老萬搖頭慨嘆。
孔子笑得別提有多齷齪,嘿嘿怪聲從嘴裡溢出,甕聲甕氣地說:“我說老萬你真是不懂事,就是‘小人’才鮮嫩可口,就是想不到大嫂還好這口。”
“人不可貌相。”
“是呀,看以前總跟我搶冷豔美人,哎哎,反差太大了。”
受了下屬調侃,相處八年餘,阮元沛算是瞭解和認命,對這些管不住嘴巴,多半有口無心的傢伙也很寬容,聽
了這些話,與其說生氣,他倒是更多的困惑,而且也不準備跟他們客氣。
“你們盡拿我開玩笑,倒不會受不了我這癖好?”
老萬和孔子微怔,互覷一眼,雖說他們嘴裡貧個不住,但聽隊長親口承認,還是有些受驚了。不過之前已經調侃了這麼多,現在也不好意思驚奇,都掛上挺無奈的笑容。
“受不受得了,你又不是看上我們,就是我們不好這口,也沒有發牢騷的立場啦。再說你總比咱們老大好,也不知他怎麼搞的,這麼多年不找女人。要不是跟他洗三溫暖見識過,還真以爲他不行呢。”
“孔子言之有理。”
孔繁旭來不及得意,一隻聽診器砸中他的腦門,回頭一瞧,有頭蠻牛在刨腿,就立即閉嘴了。
“你們滾出來,別少着人睡覺。”
老萬瞧一眼牀上,剛纔還精神抖擻地跟他們侃的隊長瞬間‘沉睡’,乖得不得了,不禁不恥道:“含生怕死。”
阮元沛眉頭跳了跳,雙目依舊緊閉,而這一回老頭腦中了病歷夾,立即不敢多話,跟夥伴孔敏旭掂掂着排排坐,噤若寒蟬。
水牛跟醫生談了出院的問題,由於阮元沛身強力壯,受的這傷經過治療已無大礙,近期就可以出院調養,他問了一些該注意的事項,送走了醫生,就在病房的沙發上湊合着睡一晚,早上天泛魚肚白的時候,就跟老萬一起出外買了早點回來,陪着習慣早起的阮元沛一起吃過早餐,就等羅伯特派車子來接。
校服是昨天燕裘交代送過來的,水牛在醫院換上校服,等到方宇鵬來接人,他纔跟大夫人道別。
“我放學了再過來,你別給我搞小動作,知道嗎?”水牛眯着眼睛等答案。
阮元沛輕嘆,萬分無奈地應答:“是是,我會很乖。”
滿意地揚頜,水牛露齒笑了笑,揮別房間裡三人,跟方宇鵬走。
走着走着,他發現方宇鵬不斷從眼角偷窺自己,他不覺往臉上摸:“幹什麼?我臉上有什麼?”
方宇鵬依舊是那古怪的神情,好一會才說:“燕裘被揍了,你知道嗎?一邊臉青了,嘴角也破了。”
輕快的腳步猛地止住,方宇鵬見證,前一刻的陽光少年變成地獄惡鬼。
“誰幹的。”
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
即使好玩如方宇鵬,此時竟然不自覺老實起來:“應該是他那個叔叔。”
下一刻,少年人以極速飆走,方宇鵬懷疑這速度要破世界紀錄了——
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