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餐桌前,只留下威利一個人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只是臉上沒有表情,身體也沒有動作,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一尊雕塑站在了那裡。
夏千雪走出酒店大門,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羣,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現在,她應該去做些什麼?她應該往哪個地方走?一切,都成了未知數。這茫茫人海中,她只不過是小小的一顆沙粒,放在沙堆裡,她什麼也不是。可是在威利的面前,她卻變成了閃耀的鑽石。她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那樣的。她寧願一開始威利和她就互不認識,她寧願一開始威利就成爲她的死對頭。可命運爲什麼偏偏愛捉弄她,總是讓她的生活充滿着無奈和不幸。
走在一處廣場,有一羣大媽正在活力四射地跳着廣場舞,看上去,她們是那樣的快樂,那樣地有活力。而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臉上卻滿是滄桑。她何嘗不想像那些大媽們一樣,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只是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幸福的人。她已經死過一次,重生過一次,卻還是遇到了悲慘的命運。這隻能說,不幸也是會輪迴的。
夏千雪坐在廣場一角,沒有人會注意她,燈光也不從她的身邊掃過,廣場上轟轟作響的音樂聲也飄不進她的耳朵。彷彿,她一個人置身事外,一切與她無關,她又與這個世界無關。雖然以前她也時不時會有這種感想,但是以前卻不曾這麼強烈地覺得自己這麼沒有存在感。或許,她真的不該重新來到這世上淌這趟髒水。可生命已經開始了,她必須堅強地走下去,至少,她還得爲了一個名叫南宮澤的小男孩兒活下去。他是她所有的希望和活着的動力。
她不能停滯不前,她必須往前走,只有走到了出口,纔會看見美麗的彩虹。沿途,夏千雪像遊魂一樣撞到了一個老婆婆。她連忙說了很多聲對不起,就怕老婆婆因爲被自己撞到而有事。只是她沒有想到,老婆婆每天堅持搞遠動,鍛鍊身體,被那那柔若無骨的身體一撞,根本沒有什麼大事兒。只是老婆婆覺得奇怪,看夏千雪的面相,一副生病了的樣子,好像有些神志不清的,難道就沒有人陪同她一起嗎?莫名的,老婆婆就想幫幫她。
可是夏千雪卻拒絕了老婆婆的幫助。有些事情,只能自己一個人慢慢消化,別人是沒有辦法幫忙的。
告別老婆婆,夏千雪又沿着路往前走,她努力提起精神看路,努力讓自己集中精力,先暫時不去想其他事情。只有這樣,她才能正常走路,才能找到自己的家,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不然,她就必須一直行走在路上。
夏千雪離開家已經是第五天了,這五天裡,南宮睿每天回到家,撲面而來的都是滿屋子的黴味。並不是傢俱沒有打掃開始發黴了,而是南宮睿的心,長上了一團抹不乾淨的黴氣。或許只有將它種下的那個人才能輕易擦掉。只是,那個人,現在到底又在哪裡?
南宮睿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上樓,到夏千雪的房間去看看,她有沒有回來。可事實證
明,她走了,就再也不會回頭了。而且,這一次,是他親手放了她自由。她就像藍天上的鳥兒,一旦放入天空,它就再也不會歸巢。它會在另外一個地方,建造起屬於自己的新家,會有另外的鳥寶寶,會過重新的生活。那樣無拘無束的日子,纔是真正屬於她的吧。可是,他的心總是一陣陣揪心地痛,尤其是想到她的時候。在家裡看見她的照片的時候。出現了幻象的時候。都是那麼讓人無法忍受。原來,這就是思念一個人的感覺,這就是愛到了骨子的感情。
他無法想象沒有了她的世界,他該怎麼活下去。於是,他開始搜尋她的蹤跡,開始在她的身後默默地關注她。是的,要找到她一點都不難,只需要跟着威利就是,總能找到她的。當他再次看見她的時候,心裡有說不出的思緒在醞釀着。他多麼想要衝過去抓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裡,緊緊抱住,再也不放開。可他知道,他不能莽撞地這麼去做。夏千雪會抗拒他,會罵他神經病,會趕他走。他只有忍,只有在暗處悄悄地跟着她。
他不敢與她見面,害怕她會再次消失,躲他躲到天涯海角。他甚至不敢與她離得太近,似乎就連那樣,都是一種奢求。可是,看着她一次次在找房子的路上受挫,他多麼希望能夠幫她一把,哪怕是給她遞上一瓶水都好。於是,他讓路過的小孩兒給她送礦泉水,讓在街邊玩耍的小夥兒給她搬東西,幫她指路。甚至幫她找好房子,讓中介將房子低價轉租給她。當然,這些她都不知道。
看着她終於開心地笑了出來,他的心情說不出來的美妙。原來,想要對一個人好,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或許真的是那句話說得好:“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等到真的失去了,纔來後悔莫及。”他不知道現在還晚不晚,但是他想要試一試。或許,他這浪子回頭,上天還願意給他機會重新來過。
今天,他依舊放下手上的工作,跟着夏千雪這裡走,那裡跑。眼睜睜看着她微笑着與威利共進晚餐,然後再在毫無預警之下,看着她衝出了酒店的大門。雖然他不知道兩個人在吃飯的這段時間裡到底說了些什麼,讓她的情緒有了這幾天以來最大的一次波動。可他憑威利的動作猜想得到,應該是威利向她表白了。可是,她爲什麼沒有接受?難道,她是真的不愛威利,之前是自己誤會了她?
不過,到現在纔來說這些,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爲,他發現,他一點都不在乎她和威利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只是看見她從酒店跑出來的時候,自己也手腳不聽使喚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夏千雪都魂不守舍,幾次三番都差點撞到了路邊的電線杆上。他多麼想衝出去幫幫她,可是,他還是不敢。在她情緒這麼低落的時候,如果他再跑過去插一腳,那隻會讓夏千雪更加難過。他不想讓她再被困擾。或許,她是需要散散心,走着走着覺得累了,她就會回去休息的。
南宮睿就這樣一路陪着夏千雪走了將近兩個多
小時,他發誓,這是他有史以來走過的最長一次路。以前他怎麼可能會有機會領略到走路,原來是一件這麼漫長且遙遠的事情啊。就好像永遠沒有盡頭一樣,就連一個目的地指向標也沒有。他的導向是夏千雪,而夏千雪的導向卻沒有。所以,一切都亂了。
就在南宮睿想要喊停的時候,夏千雪卻拿出手機接起了電話。
“我們都對也都錯,都不想認錯……”夏千雪看了看來電顯示,然後又把電話放在手裡,遲疑了半刻,才又重新拿起來,接聽。
“小雪。你可以過來陪陪我嗎?就當,是爲了感謝我。”電話那頭,威利的聲音很是沙啞,似乎像哭了一般。
夏千雪本來就覺得對威利有些愧疚,而今,他卻爲了自己傷心難過,她覺得她應該好好去勸勸威利,至少,應該讓他不要再爲了自己而傷心了。
“你在哪裡?我現在就過去。”下定決心之後,夏千雪準備去找威利。她不想欠他太多,更加不願意看見別人爲了她而痛苦。痛苦這種感覺,她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我在XXX”電話那頭,威利說完這句話就出現了忙音。遭遇這種情況,夏千雪更加緊張。她飛快地跑到大街上攔了一輛的士,趕往威利所在的地方,希望他不會有事纔好。
還好,車子很快就到達了威利所在的地方,原來,這裡是個酒吧。看來,威利是爲了自己去買醉了。夏千雪害怕這種混亂的地方,威利喝醉了酒鬧事。於是馬上衝進了包廂去找他。找了好幾個地方,才終於找到他。他卻已經醉意濃烈了。
“呵呵。你來了啊?你來了正好,陪我一起喝酒吧。”威利手裡拿着酒瓶,往夏千雪的手裡遞,卻錯了方向,躲着牆壁去了。
“威利。我在這裡。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你喝醉了。”沒想到,這下子,他是真的喝醉了。她就不該說那句他喝酒的話。
“好啊。”威利一邊舉着瓶子,一邊站起來,表現得很乖。這讓夏千雪也省了不少力氣,不用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了。只是,威利真的喝醉了,雙腳走起路來有些亂,只能靠她扶着才行。
夏千雪雖然沒有什麼力氣,可是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支撐住。幸好她還算有些運氣,她一出來,就有幾個人過來幫她。她感激不盡,看來,在酒吧裡玩的人,也並非全都是混混兒。只是她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有南宮睿在背後幫忙。不然,那些人根本就不會理會她的。當然,她最好永遠都不知道有這樣的插曲。因爲,他不想讓她知道!
夏千雪把威利安全地送回了家。
她沒有急着走,而是幫威利把領帶解開,讓他更好地呼吸。自己則去廚房給他煮醒酒湯。在她爲威利做這一切的時候,威利正躺在沙發上,不斷地喊着:“小雪,別走。”這句話聽到了夏千雪的耳朵裡,讓她好一陣內疚。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說到底,自己就是個禍根子。不僅禍害了自己,還到處禍害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