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無聲選擇。
可能是太瞭解鞦韆雪了,即使擔心到這個關頭,時一卿也讓理智阻撓了自己一把。
周圍太過安靜,異常地讓他隱隱覺得,只有自己才能過去。
“你先在這等着,我進去看看。”
將邵辰阻止在身後,時一卿獨自一人往那裡面走近。
他並沒有放輕腳步聲,甚至可以說刻意地發出了點與地面摩擦地聲音,然後他就隱隱聽到裡面似乎有什麼細微的響動。
所以他放慢了速度,走了近一分鐘,才走到那倉庫面前。
當他用修長的手指拉起那張捲簾門,光線隨着灑了進去,露出了鞦韆雪的身影。
“一卿?”
鞦韆雪意外地喚了聲,她沒想到是時一卿找過來了。
時一卿站在門口,仔細地將她打量了一番,確定她不像有受傷的樣子,目光才掃視起眼前的情景。
諾大漆黑的廢棄汽修廠,毫無人煙氣。
一堆亂七八糟的擺設中,最顯眼的是一張檯球桌那麼大的桌子上,一塊厚重的灰濛濛的布,蓋着什麼東西,過於安靜的氣氛,讓時一卿還聽到了桌下似乎有水滴下的聲音。
滴答滴答地想着。
時一卿沒有說話,因爲他看到除了鞦韆雪,這裡面還有一個人。
面無表情地盯了那張臉一會,時一卿記起,這人似乎是鞦韆雪的同學,雖然他不記得有關她的任何,但這張臉孔是在他的記憶海里面遊過的。
趙盈盈事件,因爲誤會而錯指證鞦韆雪爲殺人犯的那個女生。
時一卿淡然的有些涼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游弋了一圈,他看到了她臉上的戒備,隱藏在平靜下面的很戒備,普通人發現不出來,但時一卿看慣了鞦韆雪以前對他露出同樣的眼神。
溫柔的危險。
在你因爲她的表情自然而放鬆了的時候,她可能突然就一刀插進你的胸口。
然而對於和變態打交道打出經驗來的時一卿,他沒什麼好擔心的。
如若突然遇到黎夢塵一個人在這,時一卿有的是辦法。
但現在,鞦韆雪也在。
顯然,這兩人在這裡,不管做了什麼,都是兩人一起在參與的。
黎夢塵並沒有深想得那麼遠,她不知道自己對於普通來說很特殊的心理活動,其實已經被時一卿預見得清清楚楚了。
她只注意到時一卿的目光,落在蓋住趙盈盈屍體的灰布上,停留了好幾秒,在聽到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時,他表情有着細微的變化。
這一切都證明,這個聰明的男人,至少發現了這間房子裡的貓膩。
只要他上前幾步,揭開那塊布,就能看到趙盈盈被利刀剖開的屍體。
也許,他也早在門外就聞到了裡面濃重的血腥味。
這人,留不得……
黎夢塵不着痕跡地從桌上拖下一把小鐵錘。
在鞦韆雪開始向時一卿走動的時候,她也自然地過近過去。
然而鞦韆雪卻突然擋在了她面前。
那雙平時看起來無害到能把人吸進去的大眼睛,頭一次露出威脅的光芒。
像宣示自己領地的雄師眼底劃過的狠厲,不管是她的獵物還是私有物,都容不得別人覬覦。
黎夢塵的動作頓住。
“千雪……?”
她試探地上前一步。
仔細地看着她的眼,想再確認性地感受一下,剛剛是否看錯了。
心中的危險意識也迅速地攀高,變態是不願意信任任何一個除自己以外的人的。
鞦韆雪她可以開例,但這個男人。
他的聰明,她也見識過。
但下一秒,她從鞦韆雪眼底看到那一閃而過的,陡然燃起的危險。
那感覺再熟悉不過。
那是屬於她們身上同有的,溫柔而致命的危險。
沒有任何道理可講,我欲喜則喜,我欲滅則滅時,不顧慮任何地扼殺你的那一刻,亦沒有任何預兆,沒有前奏與起伏的殺意,是阻擋不住的危險氣息。
太過熟悉的直覺,讓黎夢塵一瞬間做出了後退的動作。
合格的同類,才讓她從鞦韆雪手上逃了過去。
不過看到黎夢塵看着她,默默地再往後退了三步,鞦韆雪微微擡起的手,也沒有再繼續的停在了半空。
這時候,時一卿清脆的步子響起。
他走過來拉住鞦韆雪的手,聲音雲淡風輕。
“回去吧。”
鞦韆雪便也從善如流地被她握住,頭也不回地,踏着旋律僱個人步子,隨着時一卿彎身出了捲簾門。
彷彿身後是一片空氣。
黎夢塵看着灑在身前的一片月光,沉默地站在黑暗中,與黑暗化爲一體。
伴着地上輕響的滴答聲。
邵辰在外面等了許久,裡面沒有一點聲音,差點要衝進去時,就看到時一卿牽着鞦韆雪出來了。
月色下,兩人邁着愜意的步子。
斜在地上疊起的影子一晃一晃的,浪漫地彷彿是從某個海灘花園回來。
邵辰脫口要出的關心的話卡了殼,被他們浪漫得要死的氣氛搞得忘記了原來擔心的危險。
好半天后,他才反應過來,似乎還有一個人應該沒出來。
“趙盈盈呢?”
“在這裡。”
時一卿將一個白色的手機遞給邵辰,而後,他手裡的跟蹤器頓時消了音。
“啊?”
邵辰驚詫地瞪着,怎麼只有一個手機了?她人呢?
“怎麼回事?讓她逃了?”
“嗯。”
“不是吧?她知道我們要來?真是奇怪……這趙盈盈是想玩什麼鬼把戲?千雪你是被她綁架的嗎?有同夥嗎?”邵辰無法理解趙盈盈前後行徑的邏輯。
“沒有。”鞦韆雪搖搖頭。
面對邵辰各種想不通的疑惑,兩人沒有多說一句的解釋。
在一起這麼久,鞦韆雪都已經熟知了邵辰的性格,兩人都知道這傢伙腦洞大開的厲害,這會兒讓他自己去開腦洞,反倒能讓他離真相越來越遠。
天矇矇亮,黎夢塵帶着齊全的工具去了那個廢棄汽修廠。
趙盈盈的屍體是需要處理的。
昨晚秋千雪和時一卿走後,她很快也想明白了關鍵點。
那個時一卿,也許是爲了鞦韆雪,才屏蔽了昨晚他猜道的一切,就這樣將趙盈盈交給了她。
轉念一想,那個男人爲了保護鞦韆雪不被發現,連帶着,也不會把她給交出去,不然,鞦韆雪同樣有着被她供出來的可能。
所以,不應該是她怕他,而應該是握着他的把柄……
然而,當黎夢塵這樣想着,揭開蓋住趙盈盈屍體的那塊厚重的灰布時。
她傻眼了。
灰佈下的屍體不見了。
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桌子。
而且,居然連痕跡也沒有了,桌上和地上的血跡都已經被擦乾,爲了不顯突兀,居然還被撒了一把和其它地方一樣的灰塵。
什麼痕跡都沒有了,彷彿昨晚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