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赫赫總選擇萬石,並不是說紫霞和白玉對聚星有什麼個人偏見,或者對萬石有什麼個人偏愛,純粹是對赫赫提出的長約計劃心生排斥,倘若林棟這次也同樣要求白玉和萬石簽訂一份長期合同,結果不會有什麼不同。
哪怕是張開來的電影也沒用。
因爲長約對白玉京來說,就等同於賣身契。
關於這裡面的隱含意義,沒有一個人主動提過,但毫無疑問的是,每個人都在心裡悄悄想過:
一隻貓能存在多久?
這是一個很冰冷的問題,即使心裡抗拒朝那個方向聯想,但作爲天才少女的紫霞不可能沒有概念,因此她無法接受在她和白玉之間,要有一張合約的存在。
這種心態非常微妙,可以用潛意識方面的理論進行詳細的分析闡述,如果要用一個簡單的詞語來概括一下的話,就是“專屬”。
專屬於彼此專屬,和擁有權、佔有慾無關,是一種不需要靠契約維繫、同樣不容契約破壞的關係。
當然,會拒絕最重要的原因是紫霞不可能給白玉籤任何形式的賣身契!
至於白玉放棄“朝朝暮暮”是不是爲了“長久時”則很難說,人心本就難測,何況長貓身上的人心。
按照魏小紅的保守判斷,白玉此去至少要在劇組待兩個月,當然,拍攝過程中,紫霞她們可以過去探班。
……
《皆大歡喜》演員陣容依循張開來以往所有賀歲電影的慣例——“鐵打的荊甫,流水的女主角。”
和魏小紅的眼花繚亂不同,進劇組之後,白玉更像是進了一個陌生的公園,他對這裡的那些大牌導演、監製、巨星、製片統統沒概念,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能一眼判斷出在場腕兒們的等級。
戴着棒球帽坐在攝像機前、被衆人拱衛的那個自然是導演張開來;
被另外一羣年輕演員圍着要合照的青年男子肯定是荊甫“荊爺”;
而身邊環繞着一票助理的那個年輕美貌的女人當然就是劇組替荊甫安排的新一任“荊女郎”徐婷婷。
白玉京以前也關注過娛樂圈的一些新聞八卦,大致知道這個圈子遠遠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美好燦爛和簡單,不過那時候都是靠捕風捉影的腦補,從來沒有親身體會過,如今身處其中方知,這裡面的貓膩和規矩比想象中還要複雜。
“咱們電影最大牌的演員終於到位了!”張開來見到白玉之後,起身笑着說道,然後現場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了過來。
徐婷婷笑盈盈地走到魏小紅跟前,問也沒問魏小紅,直接接過白玉,撫摸着他腦袋說:“好可愛哦!”然後看向張開來:“所以導演,這就是你給我安排的男閨蜜嗎?”
張開來哈哈笑道:“這是荊爺的情敵。”
荊甫煞有其事地“噢”了一聲,然後說:“那我要好好會會它。”荊甫從徐婷婷手裡抱過白玉,然後舉到臉前問大夥:“大家評評,我們兩哪個帥?”
現場頓時爆發一陣鬨堂大笑,魏小紅愣了一下,感嘆荊甫不愧是喜劇名角,隨便一個舉動都有如此笑果。
儘量隱藏掉所有擬人化氣息的白玉突然覺得一切好無趣,從徐婷婷抱過他的時候開始,他就深深地感到自己成了一個工具,一個討好、譁衆的工具,就是因爲張開來把注意力投入到自己身上,所以自己臨時成了香餑餑。
果不其然,張開來回到位子上的時候,徐婷婷收斂起所有笑意,問魏小紅:“這貓打過疫苗了吧,衛生方面沒問題吧?”
魏小紅也公事公辦地回道:“所有衛生方面的問題都已經跟劇組確認過。”
徐婷婷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似乎沒時間跟魏小紅多聊。
“果然所有明星都是隻能遠觀而不可近看的!”魏小紅低聲跟白玉吐槽:“我怎麼也沒想到現實中的徐婷婷竟是這樣一個人。”
今天白玉的戲份不多,就一個鏡頭。
早晨,鬧鐘響,趴在牀頭陪女主角睡覺的白貓醒來,看了女主一眼,然後把窗簾拉開。
這個鏡頭的包袱在“貓拉窗簾”。
這對白玉來說簡直小菜一碟,沒有任何拖泥帶水,一遍即過。
完成這個鏡頭之後,沒急着回住處,而是跟魏小紅一起留在現場觀看拍攝,朱華鳳有一點說的沒錯,參演張開來的電影,即使最後戲份被剪掉,過程中也很能學到東西。
雖然幾年後,導演幾乎成了“大衆職業”,但是對那些稍微瞭解電影的人來說,還是深刻地知道一個導演之於電影的意義。
絕對不單單是後期剪輯這麼簡單。
在拍攝電影的過程中,倘若導演缺乏整體把控能力,電影出來之後,一定會各種彆扭,一個最顯著的特徵是,觀衆會發現所有演員都在演戲,在講臺詞,在矯揉造作。
任何電影呈現在屏幕上的第一位觀衆都是導演,因此他調教演員的自信和功力對電影來說,至關重要。這叫旁觀者清。
這也是爲什麼同一個演員在不同電影裡的表現會有差異。
張開來在拍攝電影的過程中,自然佔據絕對主動的地位,只要他不同意過,不管演員多大牌,都是ng,如果沒辦法一段戲演員無法超水平發揮,至少要達到自然的地步。
白玉京和魏小紅一邊看一邊在心裡做着筆記,當天收工回酒店之後,魏小紅立即把自己的見聞感悟記在筆記本上。
“這些對鄧優來說肯定有用。”魏小紅越來越有經紀人的自覺。
白玉京很欣慰地在旁邊看了一會,然後把手機扔了過去。
“你要給紫霞打電話?”
白玉京:“……”那還用講?
……
接下來的日子,魏小紅和白玉漸漸形成拍完戲就留下偷師的良好習慣。
雖然一貓一人對劇組中等級森嚴卻強作一團和氣的氛圍依舊不習慣,但是白玉作爲一隻貓,畢竟不可能對“人”造成什麼威脅,所以直到四月份朱華鳳進組以前,大家保持相安無事。
4月5日,朱華鳳進組,紫霞、鄧優和馮小荷順道一起過來探班。
儘管早知道互相依賴甚深,但是真正相見的時候,才知道那種感覺是多麼強烈,袁紫霞抱着白玉簡直一秒鐘不願意放下來,白玉差不多是相同的心情。
特別奇異的感覺。
不過,並沒有多少時間訴說別情,白玉固然每天都有拍攝任務,第一天過來的朱華鳳也被通知今天會有拍攝,不過朱華鳳化好妝從下午一點等到凌晨一點也沒排到上場。
等到幾個女孩快睡着的時候,那邊又通知今天收工。
馮小荷又憤憤不平,覺得他們是在耍人,但已經有豐富現場經驗的魏小紅及時告訴她,這是正常情況。
“電影拍攝的計劃表是隨機應變的,”鄧優也安慰道:“除了受氣候、劇本影響之外,還跟演員當前的狀態有關。”
第二天,朱華鳳全副武裝從上午八點等到晚上十點,這次連魏小紅都無法淡定了,主動過去去跟一位副導演溝通,不料那位副導演十分不悅地迴應道:“你的意思是先停了荊甫和徐婷婷他們的戲,來拍一個龍套?”
魏小紅皺眉道:“如果今天沒戲,可以不必下通知啊。”
那位副導演看着魏小紅冷笑一聲,一臉“你新來的吧,懂不懂啊”的表情,然後轉過頭不再理會魏小紅。
“什麼意思嗎?”魏小紅回到大家面前,抱怨了一句。
“紅姐沒事,在旁邊看着也有收穫。”朱華鳳平靜地安慰道。
一個是這劇組太大牌,一個是魏小紅終究經紀人經驗不足,最後一個團隊裡唯一一個有一定話語權的偏偏沒辦法開口說話。
所以朱華鳳只能繼續等。
但是紫霞和鄧優沒辦法陪她一起等了,次日清晨兩人坐車返回江海,雖然盡力做積極向上加油狀,心裡難免還是替朱華鳳擔憂。
今天白玉有場重頭戲,劇情是他要跟荊甫一起整徐婷婷的一位高富帥追求者,扮演高富帥的是一位姓高的二線男藝人,演過幾部偶像劇,頗有幾段拿得出手的緋聞。
姓高的候場時看到朱華鳳,眼前一亮,擺出個迷人的微笑走過來跟朱華鳳搭話:“你是新人嗎?”
朱華鳳禮貌地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說:“高老師好,看過你演的戲。”
“別叫我老師,顯得我多老似的,叫我遠哥或者遠哥哥,哈哈,開玩笑的。”
朱華鳳保持禮節性的微笑。
高遠毫不避諱眼神地看着朱華鳳,繼續問:“你還在讀大學?”
“嗯。”朱華鳳不太習慣被這麼盯着看,即使她每次走在路上都會吸引大量各式各樣的目光。
“女大學生啊。”高遠脫口而出,語氣有種偏低級的暖昧。
朱華鳳準備離開,突然發現白玉朝這邊跑了過來。
“誒誒白玉,你幹嘛?”一個副導演急叫道。
原來白玉正在拍攝,臨時翹場了。
白玉在朱華鳳面前站着不動,把全場目光都帶了過來,朱華鳳忙道:“白玉,快點回去啊,大家都在等你。”
白玉仍舊不動。
張開來摘掉耳麥,走了過來,問朱華鳳:“你是,嗯,那個——朱華鳳,對不對?”
朱華鳳:“對的張導。”
“好,你的戲我已經寫好了,等這段拍完就拍你。”
“謝謝張導。”
張開來點點頭,然後看向白玉:“小白,你怎麼說?”
白玉京淡淡瞥了高遠一眼,轉身回場。
經過這一個月多拍攝,張開來成了除魏小紅之外最瞭解白玉的人,因爲每次都是他通過魏小紅向白玉講戲。
場上拍完荊甫和白玉的“計劃”後,高遠上場,按照劇情,他爲了追徐婷婷,要各種討好白玉,但是由於白玉已經被荊甫“搞定”,所以要各種刁難他。
就在高遠掏出貓糧喂白玉的時候,白玉突然揮着尾巴在他臉上抽了一記。
“噗~”
整個現場突然愣住了,劇本里沒有這個劇情!
這是白貓臨場發“揮”!
高遠被抽得一陣辣痛,剛要起身ng,不料張開來導演突然說:“好,這個可以!繼續!”
高遠臉上的表情好似吃了半隻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