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逢

八年後。

白府。濯蓮水榭。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一襲墨蓮白衣側坐在水榭的憑欄上,淡雅如蓮。聞香遠遠地望過去,默默地在心裡感嘆:少爺這兩年真是愈發的風華絕代了。聽說前兒個少爺出門,又被好幾位公子攔住告白了。說來也怪,大祈雖然民風開放,以少爺的才華人品樣貌,有公子對少爺心懷愛慕是非常正常的,但都是公子對少爺心懷愛慕就不正常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小姐呢?看到少爺怎麼沒有撲上來?怎麼沒有芳心蠢蠢欲動?這不科學啊!躺着也中槍的各府千金默默迎風流淚,我們也是很喜歡白家公子的,只是誰也沒辦法對自己未來嫂子出手啊!從懂事以來就被自家哥哥指着畫像灌輸那是你未來嫂子的妹子傷不起啊!聞香突然明白了老爺夫人爲什麼要再懷一胎了,因爲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延續不了香火的。

聞香走近了,看清楚少爺在做什麼後,哭笑不得。

白藥側坐着,一手拿着魚食撒在水裡餵魚,一手拿着一管凍玉蕭對準了游上水面來爭食的小魚腦袋戳了下去,把魚都戳跑了,就又開始扔魚食把魚吸引過來,然後繼續戳。魚食是特製的,白藥特地用阿魏粉末加了麪粉做的,一顆顆就芝麻大小,香極了,如果是黃豆大小的話,都可以拿去當魚餌釣魚。白藥經常做了魚食過來餵魚,這戳魚倒是頭一回幹。來來回回幾次後,也許是沒感覺到惡意,再說戳着也不疼。白藥拿凍玉蕭再去戳魚的時候,水裡的魚也沒躲,有一尾丹頂三色錦鯉甚至還調皮地用腦袋上的紅斑撞了撞凍玉蕭,然後自顧自地擺尾去吃魚食。看得白藥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它頭頂的圓形紅斑。

等白藥一臉心滿意足地收回手後,聞香才上前一步:“少爺,有位公子找您,老爺正在前廳招待,叫您趕緊過去呢。”

白藥一聽到公子這兩個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臉苦逼地想起前兩天出門遇到的那幾位公子,或霸道或溫柔的攔住自己,然後深情款款地問自己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的樣子,白藥就不想起來去前廳會客。萬一又遇上一個那樣子的,還在自己老爹面前,不是丟人丟到家了麼!雖然上次當街被攔也很丟人就是了!

聞香看着白藥苦着的臉色,“撲哧”一聲笑了:“想哪裡去了!少爺,是有故人前來!”

白藥瞪了聞香一眼,這丫頭這兩年更加放肆了,該嫁出去讓人管管纔好:“下次再這樣誤導我,我就讓我娘把你嫁了!”

聞香被瞪了也不怕,笑嘻嘻的說:“這話您說過好幾遍了!奴婢纔不怕呢!”聞香指了指前廳的方向,提醒道:“再不去人家可就等急了!”

白藥收好凍玉蕭,把手裡抓着的一小把魚食都扔到水裡,故意惡狠狠地瞪了聞香一眼才氣哼哼地走了。

然而,白藥一在前廳看到那個故人,所有的氣都沒了。人都變得呆呆的了!這麼多年都沒有音訊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白餘玉招呼自己兒子過來:“藥兒,還記不記得這是誰?”

白藥傻傻的看着坐在旁邊的黑衣男子:“你不是去了西北?”

男子站了起來:“去了,但是沒人規定我不能回來!”男子抱住白藥:“我回來了!藥藥!”爲了不讓人看出異樣,男子只是兄弟式的抱了一下,就馬上放開了!

饒是這樣,白餘玉還是懷疑地看了祈燼滅一眼,看到祈燼滅臉上除了見到好兄弟的喜悅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白餘玉才放下懷疑,暗自笑自己杯弓蛇影,看誰都像是對藥兒心懷不軌。明明這只是好友分別多年以後重逢太過激動而已!怎麼自己還會想到別的地方去。

“你們多年未見,想必又很多話要說,藥兒,你就帶祈公子去你那裡敘舊吧!”

祈燼滅坐在椅子上,貪婪地看着白藥,眼睛都不眨一下。白藥讓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地動了下:“你看什麼啊?”

“沒看什麼,就是突然發現,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瘦小。沒好好吃飯嗎?”祈燼滅被白藥問的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扯了一個話題,結果說出口後才發現,藥藥怎麼還是那麼瘦,皮膚也太白了,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難不成這幾年都沒有好好吃飯?

聽了祈燼滅的話,白藥怨念地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肉,無奈地發現,肌肉什麼的不只看不見,也摸不着。

看到白藥滿身的怨氣,祈燼滅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安撫:“藥藥還是很好看的,不過胖一點更好。”

白藥的神色更加怨念了。連這麼久沒見的祈燼滅也說自己好看,難怪那些男的都把自己當女的告白了。自己明明是帥氣,就算瘦了點,白了點,那也是帥氣!一定是他們都瞎了眼纔看不到自己的帥氣!

祈燼滅看到自己越說,白藥的臉色越差,連忙閉了嘴。白藥自我安慰完畢後,就看到祈燼滅坐在對面,眼神擔憂地看着自己。白藥心一軟,罷了,反正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那麼說,本來就是自己瘦。不過,這個可以不計較,還有一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去西北打戰這沒什麼,但是這麼多年來你就不會給我寄一封信麼?不知道我會擔心嗎?”虧我那時候還忍痛把九轉還丹給了你一瓶!

祈燼滅本來看到白藥不計較自己說錯話,纔剛放下心來,沒想到白藥又換了件事情興師問罪。聽到白藥問的是什麼事後,祈燼滅立馬心虛了。頭一年是因爲新兵訓練比較多,還要應付時不時的實戰,累得沒力氣提筆寫信。後來,時間力氣都有了。卻發現了自己對藥藥的感情,怕自己一寫信就忍不住跑回去找他,也就沒敢動手寫。這一沒寫,就是八年。

“戰場上通信不方便,經常信都送不到收信人手裡。我怕我寫了,你要是收不到沒回,我會以爲是你不回,到時候傷心。”祈燼滅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更加怕,你寫了信沒到我手裡,沒有回信你會以爲我戰死了!當年臨走的時候,我答應過你,不會讓你聽到我的死訊的!”

白藥聽了惡狠狠地掐了一下祈燼滅放在桌子上的手,掐了半天沒把他掐疼,倒是自己的手都紅了!白藥氣地從懷裡掏了一個布包出來,打開從裡面抽了一根細細長長的銀針,直接紮在祈燼滅手上,饒是祈燼滅在戰場上經常受傷對疼痛的容忍力比常人高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就因爲這個理由就不給我寫信?你重複寄同樣內容的一封信,總會有一封到我手裡。你在信裡給我報個平安,講一下你在西北哪個地方,我也好放心。你要是擔心收不到我回信,我不會多寄幾封?總會有一封到你手裡的吧?”

白藥越說越氣,再抽了一根銀針紮了上去。

“是,都是我太笨,八年都沒有想到這個辦法!”祈燼滅苦笑地看着左手上的銀針,伸出右手摸摸白藥的腦袋:“還是藥藥聰明!”

白藥拍開在腦袋上順毛的爪子:“哄小孩子啊你!”看到祈燼滅疼的一直抽氣後,才疑惑地把銀針拔了出來。不對啊!自己扎的這幾個穴位都是對身體有好處的,也就剛扎進去的時候疼,疼一下就不會再疼了。怎麼祈燼滅還一直疼的抽氣啊?

白藥把銀針收好放回懷裡:“把手伸出來,我把把脈!”

祈燼滅把手放到桌子底下,有些不自然地問:“我身體又沒什麼事,把什麼脈啊!”

白藥沉着臉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脈枕,放到桌子上,然後走過去直接把祈燼滅的手拉起來放到脈枕上,三根手指一搭到祈燼滅的手腕,白藥的臉更黑了。

對自己身體情況十分清楚的祈燼滅一看就知道藥藥對自己的病情已經一清二楚了。本來還想瞞着藥藥去找林先生開個藥,沒想到剛見面沒多久就被發現了。祈燼滅看着藥藥黑黑的臉色,連忙補救:“本來想着敘舊完就要和你說的,沒想到你先發現了!”

聽到祈燼滅那樣子說了,白藥黑着的臉才緩和一點:“怎麼搞的?去打個仗把自己弄成這樣回來?我不是給了你那麼多的藥?你都扔了嗎?”

提到那些藥,本來就心虛的祈燼滅就更加心虛了,當初走的時候,藥藥給的藥不可謂不多,少說撐個□年是沒有問題的,自己愣是五年就把那些藥除了九轉還丹都消耗光了:“都在用,你也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的,難免受傷,你的傷藥比軍醫的好,有幾個受傷重的,我就把藥分給他們一點。本來想着藥還挺多的,應該夠用。沒想到最後一年藥就不夠了,軍醫的藥又沒你的好,所以……”

看着祈燼滅支支吾吾地講完,白藥的臉色早就恢復了,甚至眼裡還帶了點愧疚:“早知道當初就該多給你準備點藥。”

祈燼滅聽到白藥的話,笑了笑:“你就是準備再多,大軍那麼多人,也是不夠用的。這不關你的事。再說了,你都準備好了,那軍醫做什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