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順勢開口的菅井友香,反而現在被對方猝不及防的問題給有些噎住的感覺了。
她沒想過對方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以致於現在心裡面的感情是十分複雜的。
“嗯,是我......”菅井友香想了一會兒,還是坦率的承認了是她告訴給平手友梨奈的。現在到了這個地步,她想對方應該不會發難於她的。
“嗯,我並不會怪你,因爲你做的是對的。”和菅井友香想的一樣,西口千尋也只是點了下頭,然後繼續緩緩地說了起來。
“作爲朋友來說,我知道你是擔心她纔會告訴她的。其實一開始錯的人,應該是我。因爲我沒有坦誠的告訴她這些,作爲朋友來講,我確實是很不稱職的......”西口千尋臉上的神情滿是懊悔的說道。
“可她從沒有責怪過你。應該說一直都在責怪自己吧。”菅井友香覺得現在的時機正好,於是就把想說的話直接都講了出來。
“其實她一直都很想和你好好的道個歉的,但是總是有些不敢面對你。事情發生前的一星期,她和我單獨的說過很多,就我和她兩個人。她說她身爲朋友最可惜的,就是從沒有真的想去了解你過,雖然對你有很多的疑問,但是總是騙自己說你會有你的秘密。因爲你們從沒有吵過架,她也害怕你和她如果發生爭執會是什麼樣子。在潛意識裡她就在刻意的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因爲害怕問的太多引起你的反感甚至爭吵,這也是她很大擔心的點。但是她後悔了,和Neru認識這麼久,大大小小的爭吵數不勝數,也沒有看到兩個人因爲這樣就分道揚鑣那種,如果心裡真的都把對方當成了朋友,總會和好的。她說她能感覺得到,因爲你的眼神總是會不自覺的哀傷,不光是她,我們也能感受到一些。她最後悔的,就是沒能和你儘早的大吵一架,然後幫助你從你一直都隱藏的那種哀傷裡解救出來。”菅井友香看着平手友梨奈的睡臉,紅着眼睛說道。
西口千尋沒有做回答,但是臉頰已經默默地有淚水滑落了。
“別再做那些事情了......她也不希望的.....即便是我們吃虧也好,友梨奈她也不希望你再變成那個樣子的......”沉默了一會兒,菅井友香抹了抹眼角的淚,轉頭看着西口千尋說道。
“我不能放過任何對她有生命威脅的人,這次我不會再心軟了。”西口千尋搖了搖頭,看着平手友梨奈說道。
“已經夠了.....真的.....”菅井友香很擔心的說道。
“上一次,我也覺得已經夠了,對方應該會有個警醒了。但是我錯了,而且我錯的太離譜了,無法挽回的錯誤。如果上次我就都完成的話,你,還有她,都不會變成這樣。我無法原諒他們,更無法原諒自己。”西口千尋回答道,內心裡充滿着對面前兩個人的愧疚之情。
“即便是真的以後不會再做朋友了,我也必須要做。”西口千尋又補充道。
“她會的.....在她眼裡你一直都沒有變過的。”菅井友香搖搖頭說道。
“你每天都會來嗎?”西口千尋問道。
“嗯,現在組合也不用去了,每天都會來這邊的,幫着看護一下。”菅井友香點點頭道。
“那友梨奈就拜託你了。”西口千尋說道。
“你不來了嗎?”菅井友香問道。
“不是不來,可能這幾天不會來了。”西口千尋強調道。
“你有事情要忙嗎?”菅井友香其實早就瞭解了對方的想法了,不過還是故意裝成不知道的樣子問道。
“嗯,會很忙,等我都處理清楚了會再過來的。”西口千尋點點頭道。
“嗯.......”菅井友香沒有繼續再問下去,她知道現在點到即止剛剛好,臉上只要一直保持着擔憂的表情就好了。
兩個人又看守了一會兒,西口千代幾個人在外面吃飯完了回到了醫院這邊。幫兩個人帶回來了打包的食物,不過西口千尋並沒有選擇吃,而是等她姐姐回來後,直接表示了想要回家的想法。
菅井友香很禮貌的和西口千代道了謝,然後西口千尋兩姐妹和衆人告別後,就離開醫院了。西口千代並不清楚西口千尋這麼着急離開醫院的原因,如果是和菅井友香有什麼矛盾的話,但是兩個人最後還都發聲作了辭別的,一點也不像有事情的樣子。本以爲會看守到很晚卻這麼早就選擇了回去,其中肯定是有什麼原因所在的。
回到家後,西口千代吩咐廚房給妹妹做飯,不過西口千尋直接拒絕,最後也就是稍微的喝了一點粥,就早早的去房間休息了。
西口千代又開始變得提心吊膽起來,一晚上都沒有睡好,醒了睡,睡了醒,折騰了不知道多少次,一直看着對方房間裡的監控畫面,不過西口千尋倒是出奇的安靜,睡覺前吃了兩片藥後就一直穩穩地睡着,沒什麼特別的動作,完全就是很正常的表現。
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西口千尋醒了後,洗了個澡,然後草草的吃了幾口飯,就去後面的道場裡靜坐冥想了。西口千代還是有些不放心,一直在家裡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她覺得現在妹妹的正常表現反而是顯得有些不正常,之前的失蹤已經讓她有了經驗,如果做不到完全確認無事的話,自己是不能離開這裡半步的。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就在西口千代剛放心一點的時候,西口千尋終於還是行動了。
“你要去哪裡?”看着對方已經做好了全套的裝扮。(大帽子深色衛衣,黑色口罩,背上的球包。)
“有事要出去。”西口千尋回答道。
“你又要去亂來了是嗎?”西口千代有些失望的說道。
沒有回答,還是徑直想往大門的方向走着。
“攔住她!”西口千代下命令道,宅邸內的警衛們立刻反應,擋在了西口千尋的面前。
西口千尋回過頭看了西口千代一眼,眼裡面全部都是無法理解的神情。
隨後那種無法理解又變成了哀傷,最後則是變成了看不到感情的冰冷的眸子。
“讓開。”冷冷的說了一句,不過面前的警衛雖然是面露難色,也僅僅是一瞬間的表情變化,隨後又一臉堅定的依舊擋在她的面前一動不動。
這個家的家主,是西口千代,在這個家裡,她的話語權纔是第一位絕對服從的存在,對任何人都一樣。
“別逼我。”西口千尋說了一聲,下一秒,就已經出手了。
一個是害怕傷到西口千尋難免心理上有點畏手畏腳,再者就是對方真的是太強了,沒幾分鐘,六個警衛就全被她給放倒在地上了。
“不會和家裡還有幫會有一點關係的,這件事無倫會有任何後果,我自己會承擔的。”西口千尋看着西口千代說了一聲,就想着轉身離開了。
“你這樣的話,母親在天上看到,也會很傷心難過的......”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了西口千代的哭訴聲,而這些話,竟真的有些讓這種狀態下的西口千尋有些開始動搖了。
“......只希望你能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兒那樣,堅強的活下去。”這是母親對他臨終前最後的祈願,可她現在.......卻越來越與之背道而馳,漸行漸遠了。
“我這是怎麼了......”腦海裡不斷浮現的疑問,西口千尋突然發現,自己也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西口千代還在身後哭着,西口千尋的大腦裡現在十分的混亂,爲什麼姐姐會哭,爲什麼自己會在這裡,會出手打了家裡的警衛,爲什麼大家都用那種恐懼的眼神看着自己......紊亂的思緒衝擊着內心的防線,彷彿那個善良的本我又回來了一樣,心裡充滿着罪惡感。
顫顫悠悠地改變了方向,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回去。
西口千代見對方似乎是被自己說動了,趕緊抹了抹眼淚,叫管家看了下警衛們,倒是沒什麼大礙。然後立刻去看西口千尋的情況,對方真的就回到了房間了,就着杯裡的水吞了幾片藥,就倒在了牀上,身體還是在止不住的顫抖着。
西口千代想進去靠近一些的,但是又害怕再刺激到她。現在西口千尋已經不想再出去了,自己就不太適合再去“逼迫”對方了。退到了房間外面,今天晚上她不準備睡了,想要一直盯着自己的妹妹。
“我怎麼又殺人了.....”像是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的西口千尋,倒在牀上,依舊是胡思亂想着。藥片的效用隨着時間在體內漸漸的開始產生了效用。西口千尋這次多吃了平時的一倍還多,於是眼皮很快就支撐不住的變重,意識也漸漸的遠離,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漸漸的開始遠離了她,沉沉的睡去了。
而這次陷入睡眠的西口千尋,沒有夢到那些殺死的對象,沒有夢到自己的母親,夢到自己的父親,而是在夢境裡,回到了小的時候,小時候和自己師傅練習的場景。
“.......既然是傷人的利器,爲什麼要使用它去傷害別人呢?”
“這個問題,我也說不好,因爲它很複雜的。”師傅搖了搖頭,好像是不太清楚怎麼和年幼的西口千尋解釋一樣。
“也許對你來說還太早,在我看來,我們揮刀傷害其他人的時候,並不是在保護其他需要保護的人。應該說是在替那些同樣身負罪孽的人,揹負上了他們應該的罪孽而已。”師傅回答道。
“爲什麼呢?”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吧,人在剛生下來的時候,到底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我是傾向於罪惡那邊的。如果被人傷害,人也會本能的想去要傷害對方,這樣的話,只要作出了傷害行爲的人,都可以是罪惡的。爲什麼有隻會看到很多的人還是會被其他人傷害,我想可能是每個人心裡對傷害接受度不同,如果觸碰到了對方的底線,肯定也是會有一樣的行爲的。我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聖人,所以是人都會做出傷害其他人的事情的,但是如果有人代替某些人作出了這些事情的話,那其他的人就不用那麼做了,這樣就分出來了那些好人和壞人的區別。”師傅緩緩地說道。
“並不是說壞人就是對的,好人就是錯的,千尋,你要記住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相應的,如果你覺得你有一天爲此而迷茫的話,對你的劍道產生了質疑的話,就先放下一切好好的想明白,自己在揮刀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明確了自己內心的人,纔不會迷茫,纔不會被遮住眼睛。”師傅繼續說道。
“我知道了。”西口千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