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暑假,對談天來說是一個人生的分水嶺。這個夏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讓他年輕稚嫩的心幾乎無法承受。
放暑假之後,談天想到了一個比較賺錢的法子,他去賣冰棍。弄一個白色的泡沫箱子,頂上開一個圓形的活動蓋子,箱子裡放上棉絮和舊棉襖,裝在二八自行車後座上。每天去鎮上的冷庫批發百來支冰棍,然後騎着車走街竄巷,叫賣冰棍。
陳贊覺得這樣太辛苦了,每天都在烈日下暴曬,那得多難受啊。
談天的臉曬得黑黑的,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不怕,騎車的時候有風,很涼快的。賣冰棍賺錢呢,一天賣一百支,白冰棒一支賺三分,綠豆冰棒一支賺七分,一天差不多能賺好幾塊。比賣菌子來錢快。”
陳贊跟着他去了兩天,曬得實在難受,不肯去了。因爲賣冰棍和別的不一樣,你得揀最熱的時候去,那個時間冰棍纔好賣,人們被曬得嗓子口都要冒煙,這時候就想吃點涼的解暑,越冷越好。這個年頭,冰箱和冰櫃都是稀罕物,一般人家都沒有,所以冰棒很是暢銷。
談天每天吃過早飯騎着車出去,運氣好,一天能賣上兩箱,也就是兩百支左右,能賺十幾塊。他將每天賺來的錢都交給陳贊收着,陳贊也不拒絕,單獨替他保管起來。
八月的一天,剛過完中午,談天賣完一箱冰棍準備去他爸鋪子裡吃飯。前幾天他過生日的時候,陳贊用自己的錢給他買了一套《射鵰英雄傳》,談天帶了一本放在他爸的鋪子裡,等吃飯休息的時候就去翻翻。
天氣炎熱得很,談天將單車踩得飛快,經過新華書店門口的時候,自行車後座被人拉住了。“買冰棒!”有人哈哈笑起來。
“沒了!”談天隨口答,回頭一看,“力哥?”
潘力穿着花襯衫,大褲衩,腳上踩着一雙人字拖,嘴上還叼着一支菸:“去哪兒呀,罈子?”
談天也不下車,腿一伸,支在地上:“我剛賣完冰棍,正要去我爸那兒吃飯呢。下午再去賣一箱。”
潘力將煙拿下,一手摘了談天的草帽:“這麼勤快做什麼,走,跟哥哥玩去,休息一下午。”
“可我還沒吃飯呢。”談天說。
潘力揚了揚手裡的東西:“去我家吃吧,有好東西看。”
談天好奇地問:“是什麼?”
潘力嘿嘿一笑:“好東西,保準你從來沒見過。來一支?”
談天搖搖頭:“不了。”談天沒學抽菸,會抽菸得花錢,多浪費。
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年紀,談天沒能經受住誘惑,便跟着潘力去了。潘力上學的時候就在他媽店裡吃住,放假就回到鎮郊自己家裡。說是鎮郊,其實就是在鎮子邊上,等過幾年,小鎮發展起來,這裡差不多都是中心區。
潘力自己也沒吃午飯,用雞蛋做了兩碗蛋炒飯,和談天草草對付了午飯。
不多久,又來了幾個人,有談天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潘力也不介紹,把碗往桌上一撒,就去搗鼓屋裡的錄像機。談天覺得白吃人家的不好意思,便收了碗去刷洗乾淨了。
潘力在裡屋喊了一聲:“罈子,快點來。”
談天洗了碗,將手在衣服上擦了一把,進了裡屋,潘力說:“門關上,插上。”
談天依言做了,回頭去看那幾個人,都在沙發凳子上坐好了,大氣不出地盯着電視機看。談天發現那居然是一臺彩色電視,雖然只有十七寸大小,但是貨真價實的彩色電視,而不是他在一些人家裡看到的用一張變色膠膜裝飾的那種。
有人向談天揮了一下手:“過來這邊看,別擋着了。”
談天找了個凳子坐下來,這纔有心思去看電視裡究竟放了些啥,一看,立即面紅耳赤,居然是兩個沒穿衣服的男女在滾牀單。由於是彩色的,那畫面的衝擊力極大。
談天不知道,這是貨真價實的a片。以前他連電視都少看,男女主親個嘴都是剛一碰上就轉換鏡頭了,哪裡看過這麼勁爆的場面。
眼前是□直接的畫面,耳邊是女人的嬌喘和男人粗重的喘息聲。他覺得十分羞愧,想衝出去,但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心中彷彿有根羽毛在撩撥一樣,撩得心癢癢的。
他看見那男人光着屁股對着鏡頭,不住地在前後搖擺,鏡頭切換,又是男人糾結隱忍的表情,他的雙手在女人的胸前搓揉,女人做出極其享受的表情,發出誇張的叫聲。
談天偷偷扭頭去看周圍那幾個人,他們一個個臉色潮紅,眼睛盯着畫面,鼻翼翕張,不自覺地張着嘴,粗重地喘息,甚至有人將手直接塞進了褲子裡,手急劇地動着。
談天他不好意思再去看其他人,但是那些粗重的喘息和着電視裡傳出來的聲音,卻不絕於耳,談天發現,自己某一處硬了起來。但是他沒好意思去摸哪兒,一直緊緊地夾着雙腿,艱難地捱過了那一個多小時。
談天還沒有夢遺過,但這次,他被揠苗助長了。
終於完了,電視被關上,窗簾被拉開,門也開了,滿屋子的雄性氣息也慢慢消散開去,一屋子臉色通紅的半大小子不乾淨不淨地說:“操,小日本真是變態,這片子真他媽帶勁。”
“力子,再借我看看唄。”有人還意猶未盡。
談天連招呼都來不及和潘力打,趕緊騎上車往他爸店裡跑,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再去賣冰棍就不合適了,所以他準備去他爸店裡睡個午覺。
八月的午後,一切都是慵懶疲憊的,連知了都懶得叫。許多店子都虛掩着鋪子大門,只留一個小門,主人在裡面休息。
談天發現他爸的鋪子門也是半掩着的,隔壁理髮鋪子的門完全是關着的。談天推開門進去,談衛民並不在店裡。談天叫了一聲:“爸!”
沒有聽見應答,他也沒在意,去涼蓆上找到那本《射鵰英雄傳》,準備一邊看書一邊醞釀睡意,反正這個點太熱了,家裡又沒什麼事,晚點再回去。
他剛躺下,談衛民從後門進來了,談天擡起頭:“爸你去哪兒了?”
談衛民沒做聲,走到前門,嘩啦一聲將大門全都打開了,光線打在談衛民臉上,他的臉是潮紅的,身上似乎還有些汗溼。
這要放在平時,談天也不會多想,但是談天看着談衛民臉上的潮紅,突然就想起了剛纔從潘力家裡看完毛片的那羣小子,他們看完片子之後,臉色和這就是一樣的。莫非爸爸也在哪裡看毛片,談天心裡嘀咕了一句。
談天沒細想,轉回注意力來看小說。不多時,便睡着了,睡到四五點鐘醒來,談衛民正坐在店門口和隔壁潘力的媽吳麗紅聊天。
談天洗了把臉,跨上自行車回家去了。談衛民自從搞完雙搶,又有大半個月沒回家了。談天也不管,就那麼地吧,不回就不回。
走的時候,談天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吳麗紅似乎換了件衣物。倒不是他刻意去記的,早上吳麗紅還穿了件紅豔豔的裙子,當時談天心裡就嘀咕了一句,還真是紅啊。但是這會兒吳麗紅穿的是一件綠色的上衣,紅綠對比太明顯,是以談天便想起來了。
這天看片的經歷,談天自然不好跟陳贊說得,他甚至都想這事兒是自己做夢吧,趕緊將這事忘掉纔好。
但是到了晚上,那畫面不僅沒有忘掉,反而鑽到他夢裡來了。他夢見自己和一個沒穿衣服的人摟在一起,他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自己在那人身上摩擦衝撞,但那人發出來的聲音,不是女的,而是男的。這讓他十分驚恐,他竭力去看對方的模樣,待看清時猛地驚了,這人可不是陳贊麼。談天被這麼一嚇,一下子便醒了,同時也泄了出來。
談天驚魂不定,滿腦門子都是汗,想着這個奇怪的夢,覺得實在匪夷所思,那個人怎麼會是陳贊呢,不該是個女的嗎?等回過神來伸手一摸褲襠,溼滑的觸感讓他整個人都石化了。
談天偷偷爬起來消滅罪證,將褲衩洗好晾掛在竹竿上。陳贊過來叫他跑步的時候,他都不敢正眼看他,彷彿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談天爲了不看陳贊,埋頭跑在陳贊前頭,腳步快得像在比賽一樣。陳贊有些疑惑:“罈子,你跑那麼快乾什麼,鬼在追你?”
鬼沒追我,是你在追我。談天心裡嘀咕。
“我想快點去撿菌子。”他找了個藉口掩飾。
由於早上起來得有些慌亂,以致出門的時候談天忘了拿裝菌子的袋子。談天撿了一捧菌子在手裡,扭着頭找地方放。陳贊過來了,將布口袋抖開:“放進來吧。”
談天低頭一看,陳贊撐着口袋的手指節分明,十分修長好看。他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有了偏差,手一抖,手裡的菌子都沒能準確放進口袋去,有好幾個掉在外頭了。
陳贊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有些埋怨地說:“你幹嘛呢,心不在焉的,魂丟了?”
談天迅速瞟了一眼陳讚的臉,他的皮膚因爲夏天曬了太陽,沒有冬天那麼白皙,因爲剛跑了步,臉蛋有些紅,還有一些細汗,顯得皮膚格外細滑,眼睛烏黑明亮,黑白分明,鼻樑雖然不算很高,但是筆直的,嘴脣潤紅,惹得人十分想上去舔一下,看看是不是軟的。
談天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心頓時全亂了,他趕緊垂下眼簾,蹲□去撿菌子,掩飾性地說了一句:“沒,沒什麼。昨晚上沒睡好。”
陳贊哪裡知道他的小心思,笑着說:“你居然沒有睡好,一向不都是你欺負別人的份麼。”
談天紅了臉,嘿嘿笑起來,掩飾性地說:“咳,談陽那小子,現在大了,我欺壓不了了。得跟我媽說給我另外打張牀,讓他欺負小偉去。”
陳贊啐了他一口:“呸,你個沒良心的,就知道欺負小的。”
作者有話要說:春夢真是個好東西,嘿嘿嘿嘿~
走街串巷的“賣冰棒——”,還有人記得麼,綠豆冰棒,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