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暑假陳巧沒有回來,她留在學校勤工儉學去了。陳昌隆和劉雙雙再三強調不用女兒打工賺錢,家裡負擔得起,但是陳巧說想鍛鍊一下。
陳贊知道姐姐多半是和王文俊約好了,一起留在上海不回來。陳贊也沒反對姐姐不回來,只是在電話中一味強調要姐姐注意安全。
談天最小的弟弟談偉今年也要上初中了,談偉也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不過也很調皮,而且門兒有主見,他不願意去二中上學,堅持要上鎮中學,說以後要考一中。
於碧蓮最疼愛的就是小兒子,本來一心想讓小兒子上二中,兩個哥哥好照顧他,但是無奈小東西不聽話。
談天說:“沒事,他上鎮中更好,一個人生活容易早點獨立。”
於碧蓮也沒辦法,這通知書都來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開學之後,陳贊、談天和鄭伯齊又變回了三劍客。他們這個小團隊很引人注目,三個人都是年級前五名的尖子生,而且長得都引人注目,各有千秋,談天是帥氣俊朗型的,陳贊屬於俊秀型的,鄭伯齊的五官平凡一些,但是架不住他白,一白遮三醜,又戴副眼鏡,顯得極其斯文端正。所以他們三個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會吸引女生的目光。
上個學期談天發奮讀書,很少出去活動。陳贊看在眼裡,如今堅決不允許談天讀死書,一定要勞逸結合才行,每天都叫他去打一會兒球。
鄭伯齊也加入進來,他一個人學着也挺無聊的,而且和他們兩個混,偶爾還能探聽到陳巧的一些消息。
鄭伯齊有時候也仔細想過,自己真喜歡陳巧嗎?他們接觸的機會很少,除了那次去陳贊家近距離接觸過一回,後來都是在學校偶爾看上一眼,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感情有多深不好說,不過想起來就會覺得開心甜蜜,這也就足夠了吧。
對於少年人來說,心動的感覺就是這樣的,不管那感情真不真,對方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子,這種偷偷喜歡一個人、關注一個人,就能讓自己有種莫名的快樂和心顫,只這樣就足夠了。
談天現在像只勤勞的小蜜蜂,每天忙着學習,照顧陳贊,眉梢間時刻都掛着喜悅之情。鄭伯齊悄悄問他:“你談戀愛了?”
談天一揚眉:“誰說的啊?”
“我看你每天樂呵呵的,比上個學期高興多了,像是談戀愛了。”鄭伯齊說。
談天反問他:“你知道談戀愛是什麼樣的?你談過?”
鄭伯齊搖搖頭:“我感覺出來的。”自己那點暗戀,應該還算不上戀愛吧。
“別瞎想了,好好做你的題吧。”談天哪裡肯承認。
打球的時候,陳贊和鄭伯齊在場下休息,談天還在球場上揮灑汗水。
鄭伯齊看着談天問陳贊:“誒,陳贊,你有沒有覺得談天是在談戀愛了,我看他每天都眉飛色舞,整個人都輕飄飄的,美得沒邊兒了似的。”
陳贊面上一熱,不過因爲打球運動了,也看不出來:“沒有吧,他天天跟我一塊兒,我沒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啊。”陳贊篤定鄭伯齊不會把他倆的關係往那方面想。
“也對啊,他天天跟我們倆混着呢,也沒見跟哪個女生多說過幾句話。”鄭伯齊點點頭。
陳贊笑着說:“讓他高興去,我們也沾點光。”這是真的,現在談天每天都積極地跑前跑後,打飯打水的時候都是他去人堆裡衝鋒陷陣,陳贊在後面遞碗拿桶享用現成的,鄭伯齊也能跟着沾光。因爲學校的開水很難打,要老早就跑去佔位子排隊。
“你還在學畫畫嗎?”鄭伯齊問。
“畫啊,不過不是每天都去,每星期去兩三次。我又不是專業的,沒那麼多時間耗那兒。”其實最主要的是沒必要躲談天了。
鄭伯齊說:“我也想去學學,你能不能幫我跟那邊的老師說一聲?”
陳贊驚奇:“你學畫畫幹嘛?”
鄭伯齊說:“我將來可能考建築系,我媽去打聽了,說建築系要點繪畫功底。”
陳贊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學建築啊?”建築系雖然聽起來很風光,但是辛苦那是沒得說的。
“只是暫時有這個打算,先學點也沒關係,反正技多不壓身。”鄭伯齊倒是看得開。
陳贊點頭:“說的也是。我明天去跟蔣老師說一聲。”
談天喘着粗氣過來了,一屁股坐在陳贊身邊:“你們兩個說什麼呢?”
陳贊說:“鄭伯齊想學畫畫。”
談天奇了:“你學畫畫幹嘛?你成績那麼好,又不需要考什麼藝術專業。”在他們這裡,學音樂、美術、體育都是爲了考大學走的捷徑,相當於劍走偏鋒,跟真正的愛好關係不大,當然也不排除有真喜歡的。
鄭伯齊說:“我不考藝術專業,我想學建築,學點繪畫基礎。”
“哦,”談天點頭,旋即又有點吃驚,“你現在就想好考什麼專業了啊?這還沒分文理科呢。”他們是高三才分文理科。
“早點打算嘛。”鄭伯齊說,“你們沒想過?”
談天老實地點頭:“我還真沒想過,不過大概會學理科,學什麼專業就沒想過了。小贊你呢?”
陳贊被問住了,他早就打定主意學文科,但是不想這麼早告訴談天:“暫時還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
談天抓着陳讚的手搖了搖:“小贊,你也學理科吧,到時候我們可能又能分一個班了。”
陳贊看了一眼談天,看樣子他對他們沒在一個班的怨念不小,要是到時候考的不是一個大學、甚至不是一個城市可怎麼辦?
“學理科也未必會分在一個班,學理科的多着呢。”鄭伯齊給陳贊解圍。
談天說:“高三的時候就沒有重點班了嗎?”
鄭伯齊搖搖頭:“不知道啊。”
陳贊說:“我估計應該會把我們現在的重點班打散的,哪個老師不願意帶重點班啊,重點班的升學率肯定佔了大優勢,這樣的話對普通班的老師來說有點不公平。”
“說的也是啊。”談天想到這種可能
,也不再去確認陳贊是學理科還是學文科了,反正時間還早得很呢。
其實說早也不早了,時間倏地就會過去了。
鄭伯齊很快就去桃李園學畫畫去了。陳贊和鄭伯齊都去畫畫的日子,談天很無聊,他想去陪着陳贊,但是又不想去桃李園,因爲那兒的藝術生老是讓他做模特,尤其是幾個女生嚷嚷得厲害。談天不敢答應下來,因爲陳讚的臉色有些不高興。
談天不知道,繪畫班的好幾個女生都跟陳贊打聽過談天的事了,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喜歡什麼,等等,這明顯就是想要追談天麼,都被陳贊不着痕跡地打發了。
談天的桃花運今年格外旺盛,除了正桃花,偏桃花也多得不得了。他已經收到好幾封女生的粉紅□書了,他不敢看,能退的都退了,不能退的便毀屍滅跡了,怕給陳贊知道不高興。
秋季運動會上,談天又收穫了一批新的愛慕者。他現在身高一米八一,還有往上長的趨勢,身姿矯健挺拔;因爲心情好,臉上時常掛着明媚的笑容;他的衣服是陳贊幫忙挑的,雖然不是最時尚的那種,但比起那些整天掛着校服的男生們,那是相當時髦得體了;髮型也是陳贊建議理的;又是實驗班的班長,學習成績好,體育也好。這樣的談天,整個就是一個陽光帥哥,本校女生心目中的夢中情人。
陳贊坐在主席臺上,看着談天一跑完便有無數的女生蜂擁而上,給他遞紙巾、遞水,好一個衆星捧月的景象,頗有些不是滋味,不住在心裡檢討自己,是不是自己把他捯飭得太醒目了?其實這也不怪自己啊,他又沒專門給談天去挑過什麼衣服,每次都是自己買衣服的時候,順便幫他選的,髮型也是隨便在理髮店牆上的圖紙上選的,根本沒有刻意去打扮。
陳贊心裡其實很明白,使談天那麼耀目的不是他的穿着打扮,而是他本身就是個發光體,衣服和髮型頂多能加個分而已。這樣的談天,自己不知道該是喜是憂。
談天到主席臺下領獎的時候,他站在最高一級,老師在下面給他發獎,他卻衝着主席臺上的陳贊擠眉弄眼,還比了個很俗的“V”字手勢。弄得臺上一干女播音員都羞紅了臉,以爲他在跟她們打招呼。
陳贊板着臉,狠狠瞪了一下談天:到處亂放電,給我小心點!
談天似乎感受到陳讚的心意,連忙縮了一下脖子,吐吐舌頭跑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陳贊挑了個靠邊的座位坐了。今年學校食堂終於肯配飯桌了,學生們不用蹲在食堂裡吃飯了。談天緊挨着陳贊坐着,陳贊將碗裡帶肥的肉片夾給談天,談天生冷不忌,一一笑納。
陳贊看他吃得歡實,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來:“以後少在外頭招蜂引蝶。”
談天轉過頭來看陳贊,眨了兩下眼,突然笑起來,陳贊在吃他的醋,這是破天荒的頭一回啊,連忙表態:“我沒有招蜂引蝶。”
陳贊白他一眼,壓低了聲音說:“你今天就在亂放電。”
談天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哦,其實我是在對你放電,沒有對別人放。不過以後我知道了,不在有人的地方亂放電,省得別人誤會。”
兩人旁若無人地竊竊私語,連身邊來了人都不知道。陳贊突然驚覺周遭的聲音都消失了,擡起頭來一看,只見一個短頭髮高挑個子的女生站在他倆面前,穿着運動短裝,露着一雙長直腿,這種天也不怕冷,長得還算漂亮,但是面上表情似乎有點不高興。
談天自然也看到了,不認識,低頭繼續吃自己的飯。
那個女生突然說:“談天,你認識我嗎?”聲音不大,也不算小,周遭的人都聽見了,豎起耳朵聽八卦。
談天擡頭來瞟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不認識。”
那個女生說:“從現在開始就認識了,我叫劉劍蘭,劍蘭花的劍蘭,高一七班的。談天你聽着:我要追你!”
周圍幾乎所有的人都噴飯了,連陳贊都驚得手裡的勺子掉碗裡去了,這個女生未免也太豪放了一些,在九十年代,女生敢這麼大膽直白的那是鳳毛麟角,幾乎沒有,不過也不代表沒有,比如眼前這位。
談天也差點被噎着,不過他迅速恢復了常態,很淡定地說:“追我幹什麼?咱們學校沒有男女生混合跑。”
陳贊差點沒笑出聲來,周圍的人卻是忍不住了,好幾個又都噴飯了。
劉劍蘭氣得臉色發紅:“談天,你別給我裝傻,我說了我要追你,是追你做男朋友!我知道,你沒有女朋友。”
但是有男朋友,談天在心裡說。“對不起,這位同學,我媽不許我在學校早戀,所以我並不打算交女朋友。而且學校也不允許我們早戀,我是好學生,又是班長,不敢違反校規。”
劉劍蘭咬了咬嘴脣:“談天,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姑奶奶追你,那是看得起你!”
談天腹誹說:可是我看不上你。嘴上則說:“謝謝你的厚愛,我不需要。”
周圍的人發出一陣鬨笑。
劉劍蘭氣紅了眼,惡狠狠地掃視了一下週圍看熱鬧的同學:“笑什麼笑!再笑我敲了你們的牙齒。”大家都噤了聲,悄悄吐舌頭。
劉劍蘭又扭過頭來對談天說:“談天,你不接受我的追求,那你也別想在學校找別的女朋友。我今天把話放這兒了,誰要敢去追談天,或者你去追哪個女生,我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陳贊摸摸額頭上的黑線,這姑娘太犀利了,真像她的名字,像把劍一樣,這樣的女孩誰敢要啊。
談天嘆了口氣:“同學,你太兇了,男生都喜歡溫柔聽話的女孩,你這樣兇巴巴的,沒有人敢要啊。”
劉劍蘭眉毛一挑:“你怎麼知道我不溫柔?你要是答應做我的男朋友,我肯定對你溫柔。”
談天咳了一聲一作掩飾:“對不起,算我多嘴了,我走了,就當你從來沒認識過我吧。”說着拿起自己和陳讚的飯盒,去水龍頭那兒洗碗去了。
氣得劉劍蘭一跺腳,轉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大家的節日,祝大家永遠青春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