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北京西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鐘,這個時候火車還沒提速,所以整個路程花了十七八個小時。
下了車,談天呼吸着冷冽的空氣,蹦了兩蹦,在車上被圈了十幾個小時,還真不好受。陳贊催着他快走,站臺上沒有暖氣,溫度在零度以下,太冷了。
出了站臺,陳贊和談天在大廳裡掃視了一下,廳裡有不少舉着牌子接人的,找了一圈,陳贊笑起來,拉着談天往左邊走去:“虞叔叔!好久不見,您越來越年輕了哇。”
老虞看了一下陳贊和談天,笑了:“好小子,都長這麼高了,你不叫我都認不出來了。累壞了吧?走,趕緊上車,送你們去休息。”老虞有兩年沒去陳贊家了,買茶油都託付給老鄭和手下的員工去辦的。
“不累,麻煩虞叔叔來接我們,謝謝啊。我們先不去休息,想去買兩件厚衣裳,我們家那邊都沒有羽絨服賣,這棉襖怕是薄了,頂不住,北京比我家那邊冷多了。”一月份的北京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最低都有零下好幾度,他倆都沒有羽絨服,因爲他們家那邊沒得賣,只有棉襖。陳贊知道首先要解決防寒問題,他們要在北京玩好幾天,不能老呆在室內不出去吧。
“好,我帶你們去。”三個人從大廳裡出來,馬上從春天進入了冬天,走了好一段,纔到了停車位,沒辦法,北京西站太大了。老虞趕緊打開車門,帶着他們迅速鑽進了車內。
“真冷啊!”談天用力喘了口氣,他自認爲是火力十足的年輕人,但是被這北方的大風一吹,發覺自己那點英勇真都不算什麼。
“嘿嘿!我們北京的風,那可比你們家那邊犀利多了。”老虞笑道,拉着他們直奔西單。
談天看着頭頂上灰藍色的天空,忍不住打開車窗,迎着風興奮地喊起來:“北京,我來了!”凜冽的寒風將他的聲音刮成支離破碎的音符。
陳贊趕緊將窗戶關起來:“罈子你能不能別鬧,就這麼點暖氣,都給你放跑了。”
談天吐吐舌頭:“嘿嘿,高興嘛。北京真大,天真開闊!”
老虞在前面哈哈笑:“年輕人,就是有活力。陳贊快要考大學了吧,是不是考我們北京來啊?”
陳贊笑嘻嘻的:“有這個打算,這不,先來熟一下路。”
談天驚訝地看着陳贊,這事陳贊從來沒跟自己說過,上次問的時候他說文理科都沒選好,現在卻連大學都想好了。
陳贊用家鄉話跟談天說:“帶你來看下,看你想考什麼大學。”
談天有些機械地點頭,原來這就是陳贊叫他來北京玩的目的麼?
在西單商場,陳贊給談天挑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自己挑了件藍色的。他本來想讓談天挑一件紅色的,但是談天死活不要,在談天的小農認知裡,只有小孩子和女孩子才穿紅的,他自己都這麼大了,還穿紅的招人笑話。不得已,陳贊只好由他選了件黑色的。照陳讚的話來說:“本來就黑,現在穿黑的就變成了一塊黑炭了。”
談天也不惱,笑嘻嘻地受納了,無須那麼帥氣,反正老婆已經到手了,這時節不惹人注目、不招蜂引蝶纔是王道。
買了羽絨服,陳贊又給兩人各買了套保暖內衣,北京的天氣,一條薄秋褲恐怕扛不住。買好衣服,老虞送他們去訂好的賓館休息,說晚點來接他們吃飯。
談天一看見屋子中間的那張大牀,就一躍而起,撲了上去。陳贊滿臉黑線,老虞居然給他們訂的是大牀房,接下來要怎麼才能防火防盜防談天的騷擾呢。
“別趴牀上,去洗澡換衣服,坐火車髒死了。”陳贊將談天踹起來去洗澡,自己則去將揹包裡的玫瑰花拿出來,找出一個礦泉水瓶子插起來。下車的時候他將兩支玫瑰也收起來了,這是談天第一次給自己送的花呢,雖然有點矯情,但也有意義不是。
談天從牀上起來,他是第一次住賓館,還不大摸得着門路,對一切都很好奇。不過勝在聰明,摸了一圈就明白了:“哇呀,居然還是電視裡那樣的噴頭,好先進。”
陳贊搖搖頭,打開揹包給談天拿衣服,只聽見浴室傳來“譁”的一聲水響,緊接着談天“哇呀”慘叫了一聲。陳贊嚇了一跳:“怎麼了,罈子?!”
“燙死我了!”談天甩着右手從浴室裡竄了出來。
陳贊趕緊跳過去將噴頭關上,將他的手放到水龍頭下,用冷水衝:“疼不疼?你怎麼這麼大意啊,不要開那麼大啊,那邊全是熱水,好幾十度呢,要慢點放,用手試着溫度去啊。”這個談天,說他穩重,怎麼還那麼咋咋呼呼的,這都能燙着,真是一步都離不開,“還疼嗎?”
談天嘶嘶地吸着涼氣:“好多了,不疼了。”
陳贊看着他燙紅的手背,心疼地吹着他的手背,說:“肯定燙傷了,晚點我出去給你買點藥膏塗一下。”
談天看着溫柔的陳贊,從鼻子發出一聲撒嬌似的“嗯”聲。
“手疼還能自己洗澡嗎?”陳贊就隨口那麼一問。
談天立即打蛇順棍上:“不能,小贊你幫我洗。”
陳贊:“……”過了一會陳贊說,“一會兒我幫你擦背,前面你自己洗,好吧?”
談天頭點得跟啄米雞一樣:“嗯嗯,好。”臉上都是笑容,哪裡還想得起手上的痛楚。
陳贊替談天調好水,然後退了出來:“洗好了叫我,一會兒來給你搓背。”
“誒。”談天應得又快又響亮。
不多時,陳贊在外頭聽見談天在裡頭唱歌,唱的居然是《打靶歸來》,便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傻孩子,傷疤沒好就忘了疼。
陳贊估摸着差不多了,將自己的外衣都脫了,拿好換洗衣服準備進去,依談天的性子,肯定要鬧得他身上都會溼透。
果然,他才準備好,談天就在裡頭喊了起來:“小贊,我洗好了,你快來!”叫他的名字時還把尾音揚了上去。陳贊翻翻白眼,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頭熱氣騰騰的,談天站在水龍頭下,正面向浴室門口,舉着燙傷的那隻手,對着陳贊笑。
陳贊自然是一眼就將談天看了個精光,包括那個隱隱擡頭的大鳥。“轉過身去!”陳贊迅速垂下眼簾,沒好氣地說,心裡腹誹:就知道耍流氓,談天個色胚。
談天嘿嘿笑着,慢悠悠地背轉身去:“小贊你害羞了?我有的你也有,沒什麼,可以互相看看嘛。”
“談天你個流氓,就你那二兩肉,有什麼好看的!”陳贊真想踹在他屁股上,努力剋制住了衝動,將自己的袖子捋起來,然後從談天手裡拿過毛巾,打上肥皂給談天擦背。
談天用手撐着浴室牆壁,嘿嘿笑道:“我這可不止二兩啊。”
陳贊用力在他屁股上“啪”地拍了一下:“給我閉嘴,你就不能正經點?”
談天有些委屈地摸摸臀部:“這明明是你說的啊。再說了,夫妻間私房話,要怎麼正經?”
“誰跟你夫妻啊?”陳贊想都沒想,就順口堵上去了。
談天越發委屈了,猛地轉過身來,眼巴巴地看着陳贊:“小贊,你不願意和我一起了?”
陳讚語塞了:“我、我又不女的,你說我們倆誰是夫誰是妻呢?”
談天立時展顏:“嘻嘻,我說錯了,我們是夫夫。”
陳贊將他推轉身去:“趕緊轉過去,背還沒擦完呢。”心裡卻在咆哮:跟我裝可憐,裝可憐!我居然還買賬了!
雖然沒吃上陳讚的豆腐,談天還是很享受被陳贊吃豆腐的,等洗好之後,終於心滿意足地出來,其實是被陳贊趕了出來。
陳贊洗好出來的時候,談天正趴在牀上研究地圖,看見陳贊出來,在將近兩米寬的大牀上滾了一圈,然後用手支起腦袋:“小贊,這牀真軟啊,席夢思的吧?”
談天沒睡過席夢思,他就在電視裡看過廣告,“X港牀墊”,“X安牀墊”,無一例外的都是一臺壓路機從牀墊上壓來壓去,表示這牀墊的彈性極好。談天不理解,幹嘛要用車子去壓牀墊。
陳贊坐下來,用毛巾擦了擦頭髮:“軟牀不好,睡多了骨頭會變形。”
“啊?!你怎麼知道?”談天吃了一驚,電視裡天天打廣告,居然不能睡麼。
“電視裡的醫生專家說的啊。”陳贊隨便找個藉口,反正談天也不會每個節目都盯着看。
“這樣啊,那我們睡幾天不要緊吧?”談天有些擔憂,睡多少是算多呢。
陳贊將毛巾扔在牀頭櫃上,也跳上牀,趴在被子上:“沒關係吧,反正才幾天。”
談天和他臉對臉,離着兩寸遠的距離問:“我剛研究了一下地圖,可以玩的地方太多了,我們怎麼玩?”
陳贊說:“我想去爬一天長城,看一天□和故宮,逛一天大學城,還要去辦一天事,你你想去哪裡玩?”
“毛爺爺紀念堂!”談天一直都記得老虞給陳贊買的那個萬花筒,裡面就有一個紀念堂的場景,一直都想去實地看看,這麼多年了,這個願望一定要實現。
“好。”陳贊點頭,那個去故宮時,順便就去了。
“還有頤和園!”皇家園林啊,不能錯過。
陳贊皺皺眉頭,這種天去逛公園,會不會太冷了啊,而且大冬天的有什麼看頭。“要是下雪了就去。”雪景應該是值得一看的。
“對啊,我好幾年沒見到大雪了。你說北京會不會下大雪?”談天來了興致。
陳贊說:“不知道,一會兒去前臺問問天氣預報吧。”
談天做起夢來:“一定會下雪,一定要下雪啊,越大越好!”
陳贊說:“走,起來吧,我們去藥店買點藥。”
談天的一邊臉壓在牀上,有些變形:“嗯。”
過了三分鐘,兩個人都沒動,趴着真舒服,不想動了都。“不想動,嘿嘿。”談天笑起來,突然挪了一下腦袋,湊近陳贊,在陳贊脣上親了一口。
陳贊也沒有反對,只是說:“懶骨頭。”
談天笑:“我們一起起來。”說完迅速親了一下陳讚的鼻子,然後坐了起來。
陳贊面上若無其事地跟着起來,其實心裡有點甜甜的,心跳歡歡的,這種純純的感情真美好。談天也有點輕飄飄的,出門在外就是好,沒有熟人,陳贊都不拒絕自己的親暱了。
兩人出了門,在賓館附近找到一個藥店,因爲沒有起水泡,便買了點燙傷膏。回到賓館,陳贊小心地給談天抹上藥,兩個人拿起地圖開始研究出遊路線。